是的,要给M写点文字了;因为——我还记得你。
那天,与朋友聊天时得知M已在几年前去世了。乍一听到,我很吃惊,也为她惋惜。我的朋友与M是同乡,同住在县城。朋友也只是听别人说M是在那一年春节去世的。
M去世时年仅40来岁,正是人生好年华。每每得到类似阴阳两隔的消息,我总感到人的生命之脆弱,感到天地之浩茫而人之渺小。
我认识M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时我在报社县刊编辑部,负责各个县周刊付印前的审核把关。M是一名县刊编辑,负责一个版的编辑、划版、校对,且每周一次要从县城来报社照排中心做版、校样。由于工作上的关系,我们就这样渐渐熟悉起来。她那时到县刊做编辑时间也不长,业务自然有些生疏,她每次把完成的大样交来审核时,我常常能发现这样那样的毛病。所以拿到她的版面大样我都要认真过目一遍,从标题到内容都不敢轻易带过,有时连版面上的字号、字体也要按规范重新调整过来。除了编辑工作之外,M平时还要做一些新闻采访,这对于一个刚刚起步的年轻人来说,可以想见她那时一定是整天忙忙碌碌,面临的压力也是可想而知的。
后来,M开始尝试写一些散文类稿件,经常谦虚地说跟我请教,其实那时我真的是愧不敢当的。只记得她起初时文字是有些嫩生,但几年过后,她的散文写作能力提升很快,有时我还能在一些省级报纸副刊读到她的作品。我记得她曾经有一篇写她的姐姐的文章,题目已记不清了,大概是讲述姐姐生病后虽生活艰难但始终不忘照顾自己的故事,字里行间道出的姊妹亲情真切动人。还有一篇是《时间都去哪儿了?》,借写记念父母钻石婚而流露出对岁月流逝的喟叹和倾听亲人述说享受当下温情的愿望。
印象中,M是一个言语不多但勤奋勤俭与人真诚的人。
2008年冬,大雪封城,县城通往市区的道路一度几近瘫痪,但各县周刊没有停过一期。有一天,为了完成当期报纸,她和她的同事们赶到照排中心时已接近中午,早饭还没有吃的她,只好买来几个包子填肚子,一直忙到下午才把报纸大样做完。
那时,我每次出差到县里,M与同事们都把我看得起起的。在一起用餐时,大家免不了一个个过来敬酒,M几次对我说她实在不能喝酒请我原谅,她那诚恳的态度至今想来还是那么清晰。
那年的一个上午,我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是我的朋友打过来的,说要来看我(因听人说我病了),并且已到我们单位的楼下。我下楼去迎接她,原来朋友与M一道特地从县城赶过来了。中午,她俩还执意邀请我在商业街的一家饭馆吃午饭,我反而没有尽到地主之谊,这事到现在还搁在心里。期间,M一再说感谢我多年来对她帮助和鼓励之类的话,虽然我们以茶代酒,但她却频频起身相敬,那诚意着实让我感动。我们边吃边聊。我注意到M的脸色有些蜡黄,说话也没有以前那么精神,我提醒她也要注意保重身体(之后才知道她就在这之前的几个月做的手术)。一个做完手术不久身体还很虚弱的人特地来看望我,我该怎样感谢你呢!临走时,朋友添加了我的微信号,但当我要求加M的微信号时她说她还不会使用微信,可那时微信已被广泛运用好些年了。
M自患病之后到手术再到复发、离世,相隔不过几年,期间遭受的打击与折磨只有她自己知道,但即使是在罹病后她给我的印象仍是采访、写稿,写稿、采访,从未停歇过。我与M最后一次联系,是有一年她给我发来一条短信,说她写了一篇通讯稿想在日报上刊发,内容好像是写一位县里的好人事迹。当时,日报正在连续刊发全市具有典型性的好人事迹报道,我跟她说等一等看看有没有机会挤上版面。后来,一直没能让她的这个心愿实现,实在是件遗憾的事。 M的同事说,除了劳累,她的去世是多方面因素造成的。我以为岁月静好,可生命无常。外人当然无法知晓她在弥留时的痛苦与绝望,只愿她在那个世界永远没有了痛苦与绝望。
听说,M是个挺贤惠善良的人。自她知道自己的病情一天天加重后,她便从县城搬回了农村婆家,在那里度过了生命的最后一程,去世后也葬在了婆家的那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