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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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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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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纪事

我对火车的记忆,起自儿童时代。

那时,离我老家不远就有一条铁路。这条铁路线距我所住的村庄仅有两三华里远,即便站在我家的后门口,也能听见火车汽笛长鸣而过的声响,也能看见它喷吐的浓烟急速向后翻滚。我常站在那儿远远地目送渐行渐远的绿色长龙,直至消失在视野能及的山坳里。心里想:要会有一天,也能坐上火车到自己想要去的地方,该有多好!

那个年代,绿皮火车是旅客铁路运输的主流。这种火车,车窗可由需要随时开关,夏天车厢制冷靠的是装在厢顶的几只摇头小风扇。最能体现人文关怀的是,两节车厢连接处设有烟灰缸,解决了不少烟鬼途中吸烟的难题;火车在运行中,小广播还不停地播放歌曲或曲艺节目录音……长大后,渐渐觉得只有坐上了火车才代表着长途旅行的意义。

我第一次坐火车,大概是在读小学三四年级的时候,是从家最近的车站乘坐火车到市里,观看大型阶级斗争教育展览——泥塑收租院。我至今还记得我们戴着红领巾列队上车时的情景。后来常乘坐火车,是上大学以后的事。那会儿,旅客汽车运输还没有现在这样发达,况且选择乘坐火车一是便宜,最主要的是图个方便,因为家离学校也就两三站的路程,全程票价仅需要3毛吧。可有一次,我竟遇到一件十分尴尬的事。那天到火车站后,我摸摸口袋,居然连买车票的钱都没有。我在站外广场正一筹莫展时,竟然发现地上有个皱巴巴的纸一样的东西,仔细看时果真是一张5毛的纸币。这是偶然,还是意外?!有时,有些事情科学也是无法解释得了的吧。

那些年里,我无数次重复着乘坐火车在学校与家乡之间往返。记忆里,上车后在车厢常常听到广播里播送的旅客须知,之后还会放一些轻松愉快的歌曲。一天,窗外春雨霏霏,列车广播员正在提醒乘客前方到站名称,接着播放刘文正演唱的那首《三月里的小雨》。我背靠座椅,车窗外树木房舍急速向后退去,车轮与铁轨之间发出有节奏的轰响。此时,我的心似乎已被那歌曲优美的旋律融化。有时,当一切思绪都已凝固,一首歌往往会带给你对过往的人与事的回想,以致直至今天,不论身处何处,每每听到这首歌那段求学经历便清晰地在脑海里回荡。

上世纪末,“下海”大潮已近尾声,我也曾想着去赶趟儿。因此,我曾坐过火车出行到当时我去过的最远的地方——昆山应聘求职。那时,从芜湖上车要在南京站中转,因为是暑假,人特别多,我虽然买到了票,但是无座的。车厢里,连过道都被挤得水泄不通,我只好站在过道,寸步难移,任由被挤来挤去,有时被挤得近乎上气不接下气。就这样,整整煎熬了七八个小时。到站后,我已是筋疲力尽……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对坐火车有一种恐惧。这也是我坐火车出行遇到的最悲催的一回。

2010年夏,我坐上开往秦皇岛的卧铺列车。这是我平生第一次乘坐火车北上远行。我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列车在夜幕下有规则地律动,有时还能看到窗外一闪而过的星星点点的灯光。列车像在茫茫大海上航行。夜渐渐深了,人们像散了架似的睡意渐浓,倚在座位上东倒西歪,车厢里的照明灯已改为休息模式,列车售货员早就不见了穿梭的身影。列车上,人们大多已昏昏睡去,只有微弱的灯光在陪伴着睡意全无的我。

次日清早,列车已运行至辽阔的华北平原,远处灰白色的天空渐渐清晰起来。车窗外,两旁大树、房舍依旧在急速地向后退去。列车不知疲倦似地还在奔驰,钻隧道,过大桥……每次在遇有大弯道处,朝窗外望去,列车就像一条褐色巨龙向着前方游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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