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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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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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亿仁兄

那天有朋友告诉我说仁兄患白血病了,起初听到这一消息我十分惊愕。一个五十多岁的人怎么也会患上这种病?我的第一感觉就是:倘若是真的,仁兄会凶多吉少的。

这之后的三四个月,大概是清明节过后的第二天吧,我给仁兄打去电话。电话那头是他的低沉的声音,我推测他可能是在病床上躺着时与我通话的。那时,他在苏州已住院好几个月了,他告诉我正准备做第二次化疗。他的妻子请了假在当地租了间房,每天做好饭菜送过来给他吃。我跟他说好好休养等他出院回家时,我到他家去看望他。他说,他自己也不清楚什么时候能出院回家,整日地在隔离病房里受着煎熬。

这之后过了两三个月吧,我得到了仁兄已去世的消息。听说他的弟弟还曾为他做过捐献骨髓的努力,但最终没能挽救得了他的生命。没承想,那一回居然是我此生和他最后一次通话。

仁兄原是我老家的邻居。在我小时的玩伴中,我们同龄人都把他当作兄长看,他也视我们为小弟弟,事事帮着我们。因为他做事稳妥,为人又谦和,大家也都乐于与他在一起玩耍。我们两家有个共同特点,我和他都是兄弟四个、一个妹妹。他在家排行老二,我在家排行老大。记得在我们年少时,我们两家大人还曾为宅基地界线闹过不快,但这没有因此疏远我们小辈们的关系,何况当年长辈们也只是担心家里儿子多宅基地紧缺罢了。没想到,后来我们两家分别有两人考上了学校,农转了非。现在,两家也分别只有一个弟弟留在了老家,依然守着那片生养过我们的土地,闲置的宅基地杂草丛生。生活告诉我们,有些事真的是始料不及,计划快不过变化;有些事起初好似困难重重,但到最后却又常常水到渠成了。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仁兄是我们村第一个考上中师的,他的户口农转了非令我们同龄人很羡慕。他毕业后在乡里中学当过几年教师,后来改行到县里任职。那时,我还在读大学,闲暇时我每次到县城游玩都要到他那儿逗留,有时也在他所在的县委大院吃住。他起初在县委机要科做干事,因其工作的特殊性,我却很少到他的办公室去找他。

     自有一年开始,仁兄当上了科长。有时,公务公车下乡办事他顺道回趟老家,村里人见到他回来都向他投去敬佩的目光。我知道,在乡亲们的眼里仁兄已混得不错算个有出息的人了。从那时起,因我们各自工作上的事情也多,我与他见面的机会不多了,但常常春节或假日期间在老家相遇,聊天寒暄,不亦快哉。

记得,仁兄能喝点酒,酒量尚可。就像有朋友评价的一样,仁兄的酒品和其人品是一样一样的,实诚而不玩滑头。那一年,我们几个家乡同学在县城小聚,那次他真的喝多了,席间见他渐渐瘫坐在桌旁,我和另一个老乡见状立即送他回家。我们两人架着他的胳膊走着,但到了他所居住的小区却不知道他家住在哪儿。我们扶着他坐在花坛边,问他家住几幢几楼,他支支吾吾,耷拉着脑袋半天也说不出来。后来打电话向另外一个朋友求助才把他送到家。我们让仁兄躺在沙发上休息,然后和他的妻子打声招呼就离开了……后来,我和仁兄见面时,他还常说起这件事,连声道歉:那次实在是连累你们了。

我最后一次与仁兄见面,是在他的办公室。那天,我应邀在县城做讲座,讲座结束后我抽空去找他。见到他时,他正在办公室和别人在谈工作上的事。他先给我倒了杯茶,然后又递给我一枝烟让我等一会儿。那人走后,我们坐下来足足聊了几枝烟的工夫。他告诉我,他平日也常到市里开会,但每次开完会就匆匆离开;还说他的儿子已考进一所重点大学读书了。我们都感叹时光过得真快啊!那天,我还诚心邀请他有空来我家做客,仁兄那回也欣然应诺。没想到,这竟成了我们之间的永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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