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记

乡愁，记（组诗）

文/王永

一.

由北向南，一千里

足够改变一季的寒冷

你看那些树

落叶被重新安插枝头

葱绿模样仿佛从未体验过死亡

企图寻找打开枷锁的钥匙

当故乡灰尘被切割

散落成车轮下的泡沫

该怎样回忆

枯萎的柿子树葡萄藤和母亲

想起他们。我像个犯错的孩子

第一场雪试着淹没负罪感

二.

烧饼，焖子

努力保持温热

其实他们知道不舍得吞咽

家乡味儿是排斥异乡最好方法

500公里，足够把旧土一一消散

别克喘着哈气

将熟悉使劲儿向后推去

烟雾中看不清送行人的眼睛

泪滴在初冬凝固成霜

染白小麦下巴

年轻时父亲的胡须也这样坚韧

刺痛嘴唇那刻我没有哭

三.

该用怎样的姿态站在风里

无数次想象

离开时还是夏天

一树葱绿秀发

一个人要走多久才能只剩下枯枝

叶子，一夜落完了

老白杨像母亲托举着鸟窝

四.

雨水丰润到一场雪，一夜

用完整个季节

握不住时间的手

除了老茧什么也没留下

故乡到异乡磨穿了千层底，磨厚了

中年那颗心

曾经想家时会喝一杯二锅头

就着泪水

如今一段文字足够他隐藏胡子和皱纹

足够让门前的杏花，在眼中

开了又谢

五.

北方人，爱吃面

想家的时候就会来工地外面

一个小摊

一炉火

来瓣酸倒点醋感觉像回到家里

压面机如苍老的母亲

臂膀变得迟钝，咯吱，咯吱

那些面条霜一样，仿佛被鞭打出来

岁月总是这样

吞噬黑发吐出白发

风吹着落叶在脚下发出骨骼一样的声响

2023.1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