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王永的头像

王永

网站用户

诗歌
202312/30
分享

立冬帖(十四首)

立冬帖(十四首)


文/王永

当最后一枚杨叶飘落

东岗村再次隐忍

这是漫长的自愈在雪抵达之前

你会清晰遇见大地收割之后的疤痕

及土丘上爬满沟壑

北风能吹散轻浮

却带不走一些枯藤和深扎庭院的根

葡萄架与柿子树守着最后一团火等待

听,哗啦声暗藏不甘叹息

认命。是一棵树最后的沉默

从今天起白昼短如缝隙,夜似渊虹

我能想到的幸福莫过于一碗饺子来自母亲

和父亲

秋雨滴答

文/王永

忽明忽暗,夜色中一盏灯

散发出透明荒凉

或许,这是最后来自远方马匹

冬日一切即将隐身

燥热,雨水,体内盐巴

失去碰撞的铁,锤头已燃不起火花

似乎你走累了用疲惫掩盖不甘

透过二楼屋顶落在我上铺

小碎步已丢掉年少时的狂野

隔壁讨论着疫情三年

房贷……颓废和艰难

滴答,滴答,懂疾苦的你

用叹息回答

清晨

文/王永

星星还在沉睡

呼噜声掉落云朵

惊醒梦中的汉子,当然

也有女人

在这里她是褒义词

铁皮房的灯被依次点亮

像穿越过隧道绿皮车身后拖动一串火花

嗦嗦声顺着隔断蔓延,在六点

汇聚成一个鼓点

有人在笔墨里穿行怕惊醒同伴

一碗粥或馒头,给初冬注入温热

那条浮动的白线和某个轨迹一样

会很快消散

白菜

文/王永

今天,要提一提

卑微泥土中的你如同父辈们

尽管并不“白”

头戴一顶被冤枉的毡帽

霜,就要来了

企图掩盖所有罪证

虚妄,缥缈,瘦弱的尘土

挺直腰杆的它们从不在意虚空悬着芒刺

用力抖抖肩膀

霜,降

文/王永

风,收起翅膀

相对夏天,它暂时放下

一个青年有过躁动

深秋,更像徒步许久的父亲

步履蹒跚

皱纹在阳光下越发凸凹

额头那把铜锁清晰记载他跨过几道山丘

枫叶飘落,孩子去了南方

脱落红润的墙角只有霜一再弯曲

试图抓住什么

思念在黄昏成疾

文/王永

黄昏,叩打门庭

玉米秸倒下之后,麦苗儿

披着一层淡黄色棉被

上天总是这样眷顾

缓慢的,柔软的,柿子树梢

葡萄藤上

于是,我便有了倾覆的源头

在锤子放进工具袋之后当一个民工走下脚手架

他就会蜕变成男人或女人

高处不胜寒悬空的肉体不适合也不敢萌芽火焰

此刻,母亲会熬好小米粥

馒头,哪怕是一碟咸菜

父亲也会露出笑容缓解额头那些褶皱

孩子收起课本,他们还不懂

想一个人心会疼

小船收集飘散的影子汇聚成你

梦里触摸潮湿脸庞

再见,十月

文/王永

再见,是逃避另一种方式

不得不承认

步入中年,我和深秋

流着相同血液

再见,在这里是委婉隐喻

好比伤疤明知疼痛

却愿意揭开柔软结痂

口不应心,最适合一个伪诗人

颓废的砖瓦,被抽掉骨髓的秸秆

残留树梢的柿子石榴。布满霜白的母亲,父亲

当我说出再见那刻

心底又吻了你一遍又一遍

留一盏灯

文/王永

窗帘来不及紧闭

通长一道缝隙,仿佛伤疤

留给你窥探彼此的玄机

窗外星光欲睡

黎明前水墨画又被涂抹一笔

远行人看了看天,看了看时针

没有去愈合

灯,随着脚印一个接一个踩亮

影子照在墙上如同贴心的送行者

走下去

直到黑把另一个纤细融化

深秋

文/王永

凉,赶着马车

跨过草原,山川翻过土垄和水泥路

北,南,仿佛咫尺之间

曾经驼铃已被第三场风沙吹散

遗落的兄弟叩打窗棂

这是没有请帖的聚会很少有人拥你入门

仿佛只需一夜

石榴顶着红鼻子

多像委屈许久的孩子

柿子断断续续掉落

三三,两两

一半喂养候鸟一半染指乡愁

梦的真实与虚构

文/王永

没有水,没有泥泞,甚至没有鞋子

注满铅的腿向上抓不住稻草

向下淹没胸口

我时常怀疑这虚构漫长就是现实

熟悉的人擦肩而过,大声喊你

木讷,听不见回答

连笑容都如此敷衍

像铁,像雪,不能触摸

陌生人暗藏戾气

梦境无限延长,一年,两年……

那时我们还是孩子

原来,宿命来自遥远的种子

只等今生发芽

深陷,不能自拔

暮色书

文/王永

步履蹒跚的奶奶

再次从斜阳里走出

踏着金色

从山顶到麦田她用尽一生光热

深秋,总是暗自催促

表针那连接胸口的锐利不可触摸

慢一步就被落下

乌鸦停靠树梢白杨已开始谢顶

黑白相间的尘世

这一刻,如此和谐

仿佛三点到五点那段路

正如一个中年被暮色掩埋

黄昏的脚步

文/王永

像极了邂逅

而这种相遇是我一直逃避的重逢

抬棺人被麦芒侧身让过

村西口,成为它们最后支撑点

麦粒从原野退回

新坟代替它再次扎根

返乡人习惯顺从羊肠指引

摇晃的幡是不忍直视的旧疾

似乎没有减少

五谷养育着羊群

羊群又轮回成种子

纸钱飘荡让六月突然下起雪

坑洼不平的黄昏踩着一茬又一茬钉子

东岗村

文/王永

胡同口再次喧嚣起来

石头褪去余热,五月让它学会吐纳

用适宜体温迎接走出家门的影子

在东岗村每一块坚硬被傍晚的光沐浴成为乡亲一员

老张,老李,谈论起疫情和战争

老党夹着烟袋关心收成

我大多数时间只做旁听客

传说来自网络或电视

真假从未改变信仰

你举着饱满跑来麦香一次次深陷旷野

一场雨,就要来了

文/王永

清晨,深陷朦胧

燕子压低身躯

仿佛求索人群随时会碰壁

利刃随最后一茬麦秸倒下,电线上

几个黑影晃动

我猜不出是谁来过,又离开

一场雨就要来了,潮湿夹杂几许凉

挤过窗纱

粥,冒着热气在等谁

对日子的忠诚正逐渐松开双手

泛滥成灾的圈子

如没有打过除草剂地头

对尘世,不顾一屑眼神也曾让我心疼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