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凌乱了谁的心
文/王永
风稍微暖了些,杏花接二连三掉落
显然“冷”并不可怕
而春携带剑气
仿佛置身悬崖的人都暗含赴死信念
这是一场祭奠,只为活下去
杏花败了还有桃花
桃花谢了还有人
似乎繁衍的意义只为迎接刑场
曾经那些鸟鸣不知去哪了
滴答声在墙角45°
五点半的东岗村依然打着呼噜
多少人失眠在天亮以后的米粥和买菜的两块钱
四月
文/王永
垂柳舞动裙摆,玉兰也敞开心扉
一只斑鸠留下信笺又去往下一个村庄
淡黄色格纹被风推着露出乳牙
秋千左右起伏
仿佛一夜间它们和女儿一般大
这猝不及防的试探
我长满老茧的手许久不曾给予她拥抱
蝴蝶,蜜蜂,甲壳虫……先我一步抵达
探寻的触角从未停止冒险
何为封控,翅膀勇敢有双腿的人
草长,莺飞,邮寄密密麻麻
寄托从未迟到
即使翻越碧波荡漾的麦浪和海
四月,微凉
文/王永
风,一半留守,一半继续攀爬
似乎越过那道山脊会遇见更美桃花
而恋家的人总会找到借口
即使,他也曾心虚
也曾一次次吞咽“有苦难言”
打开遮帘,扑面而来的你
仿佛手术取出恶疾
不用想那些麦田贪婪之后的欢欲
被水浸泡后眼睛散发妩媚
江山一片直到最后那棵蒿草邂逅成故事
面对众生,我无言以对满怀愧疚
趁春天还未走远
文/王永
一尾银狐穿过
然后玉兰花打开宝盒
泛白发梢像极了这些年偷偷藏下的盐
日子经历咸的酸的,然后才是糖
早已忘记多久不曾这样
灶台上,粥越来越黏飘散初恋味道
等你把一盘青菜炒熟
我已将房间打扫,墩完
两件瓷器相视一笑
你懂,我懂
墙角无辜的行囊拉紧锁链害怕生出翅膀
锤子,锯,收起利刃
暂时不用切断远方与家的心坎
被风拾走的脚印
文/王永
像极了一场盛宴
而我只能注视眼前这块肋骨
被垄沟切割的麦田,不知疼痛
最后消失在斜阳深处
那片金色之地是最好归宿
置身碧波,我一次次任它们淹没
井水汹涌仿佛压抑许久的春事
这是迟到慰藉,因为“封村”
饥渴等了我许久,许久
跋涉其中胶鞋一次次没入泥土
日子如此吃力,铁锹如浆撸支撑肉身
等不到回首
那些被踩踏过的印迹很快被风拾走
谷雨帖
文/王永
豆角,黄瓜,还有根得
及喊不出名字的菜
这一天,像奔赴一场春祭
排好队,拉着手,生怕丢掉什么
土垄吞咽一部分黑,留一半给它们
而我则需要把伤口和火焰抚平
往年母亲,父亲,会早早把菜地打理好
只等谷雨把对日子的美好一起掩埋
信仰从未改变
攀爬的孩子会顺着竹竿找到梦
我知道,某天我也深陷其中
成为一粒种子
而那场雨,我一直祈祷来的迟点
取向
文/王永
当一株麦苗有了出嫁念头
春,已成为打开牢笼的兽
一万匹马,狂乱着蹄声
不得不承认四月,是巨大陷阱
让绿心甘情愿深陷
赴死信仰仿佛一种来自骨骼的坚定
有人说婚姻是座围城更是坟墓
你,我,用一生去试探
红盖头到镰刀嚯嚯
柔软的秸秆暗藏对日子憧憬
当斜阳点燃原野
我和妻成为火中站立的谷穗脖颈缠绕脖颈
青稞
文/王永
相对挺胸的白桦林
它们更像一群迁途牦牛
裸露出暗红色是对神灵敬仰
俯首尘埃才能套紧“家”这辆车辕
一步一步任脚印深陷戈壁
心怀踩碎荒凉的信念,前赴后继的青稞
无数次浴火重生,你看身后
父亲,我,我儿子……无数棵种子已破土
迎风流泪是祖母落下旧疾
沙粒磨透千层底打疼脸颊和眼
我的家辽阔无垠,四月也曾花香如雪
就着西风还可以再干三大碗
谷雨后
文/王永
这是谷雨后第七个傍晚
当西山收走晚霞
天空再次耷拉下脸庞
仿佛伸手就能触摸神的胡须
东岗村口关闭的铁栅栏扎手更扎心
你没有在预演中到来,正如这场春劫
依然被系成死捆儿
而打开需要时间和技巧
风透露某种讯息大地已无多余泪水去感慨
我曾无数次想象,那种姿态更适合四月
俯冲太过霸道,扭捏无法止渴
这片陷入旧疾的原野急需甘霖良药
一首诗停留35页。邻居家,羊
咩,咩,叫着
聆听流年
文/王永
槐花探过墙角
春的额头高过尘埃
终于等到第三只蝴蝶相约而来
我可以把它唤做你,少年驻足仰望
透过纱窗
划动指尖,穿越大多来自幻觉
时光被摁下回车键
那时校园简陋,红砖,绿瓦
纸飞机停靠梧桐树上
青青河边草来自歌谣你的麻花辫
最先映入眼帘
慌乱心室住满了小秘密
泛黄纸条伴着13岁的口哨,响了一年
又一年
西风瘦
文/王永
一只麻雀飞过,斜阳拉紧锁链
影子一点点退回体内
双腿,肚皮,直到我看不见自己
最后留下胎衣继续填充漏洞
把光关在山那边,是不是罪恶
草民久远已懒得考证
黑,掖进翅膀倾斜
身体也跟着下坠,三万英尺挤成缝隙
或许因为回家,你如箭突兀
空旷瞬间被吞没,留下一个疙瘩
他们说,解铃还须系铃人
在尘世心怀良药的行者偶尔会迷路
辙印掩盖陷阱需要睁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