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红了（外六首）

葡萄红了

清风，斜阳

是谁送来炽热的人间酒

倒挂枝头你脸颊微醉

像七月等待出嫁的姑娘

诱人红唇，我必须学会忍受

才能将你放在这段诗行

少年跟绿皮车走了好远，好远

梦里那些霓虹让人眩晕

穿透秸秆的蝉鸣最终被黄土掩盖

戒酒多年

我不敢打开这杯乡愁

拔了芸豆种黄豆

第一次是把芸豆拔掉

装进框里扛回家

第二次是拿着黄豆和铁锹

挖坑，平土

土地就是这样，一茬茬收获

一茬茬播种

仿佛一个人把自己埋葬又活过来

那些植物一次次代替自己活在人间

唐河

扒开伤口才能释放七月

故乡汹涌那么多疼痛

玉米使劲扎根试图摁住漂浮的野草

书信遥远，需翻转十八个弯

上游来自西大洋水库

下游我无法确定一条河的走向

这一路颠沛曲折像极了爷爷奶奶儿时

逃荒的路线

穷苦让命坚硬。有点土就生根发芽

你用肉身沉积一个时代的泥沙

午后

风摇动树枝？还是树枝招来了风

午后，思考会被汗水淹没

这是一个讯号

无论摇动还是招手，我都会融入

七月的午后已有短暂的凉

可以当作葡萄

也可以成为一颗石榴

大多数时间拿着苍蝇拍踱来踱去

人不如植物活的真实

若干年后

我们会成为它们其中一个

落日

悲伤的石头

掉光花瓣的荷

这一刻

它们如此相像最终难逃宿命

斜阳收起最后一缕金黄

一叶紫色的小舟

载着落日行驶西山

人间被重新制定秩序

黑是另一种调剂

另一种美

把三支枯藕

从荷花缸里剪掉

放入客厅的花盆里，一群黑色小眼睛

看着陌生

我们习惯替别人安排命运

像对待儿子，和父亲

不想让他们腐朽在淤泥

尘世间的情呀，哪怕是对一朵荷

也如此疼爱

午夜

该怎样定义时针指向21点

秒针还不停跑着

仿佛一头蒙眼的驴子

“时间”对它来说看不见更有奔头

白昼与黑夜达成和解平分这片江山

它骑着马开始巡视国度

透过树梢星子如断线风筝

辗转反侧的人

为失眠找到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