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历（四首）

一.

撕掉最后一页，你就成“旧人”了

请不要埋怨

日子就是这样一茬茬接替

最后一页，如同沉重的过去

老寒腿，失眠，会不会也随之而去

我们庆幸从第一页开始到最后一页都在

它并没有飘飘落下

好像一块石头被母亲放在枕边

数着手指活下去的人感恩岁月赦免了一切

那厚厚的缺口每一页都不尽相同

河面上波纹卷着的盐巴

文字喊不出它真实的味道

二.

大寒和立春背靠背挂在门后

看着最后几张日历牌

我竟然有了怜悯，不忍心撕掉它

春夏，秋冬，在门口悄然流逝

踩着日子过来的人

头发白了，皱纹多了

是谁雕刻了我和母亲的模样

那些馈赠竟然不觉疼痛却无法拒绝

当最后一个节气被扯下

寒冷的尽头是春天

春天的尽头又是寒冷

我们不过做个见证者罢了

三.

一页，两页

开始和最后是数着过来的

就像指尖落满的灰不敢大声

读的匆忙会迷乱眼睛

当中那些日子，随着春耕秋收

来不及细数

忙碌的日子会忘记它瘦了多少

那个缺口更让人触目惊心

闲下来母亲会把一页一页放好排好队

看似不起眼的纸张，串起来

像一条贪吃蛇

四.

清明，芒种，雨水，立秋……

日历上的节气不是这样排列

它们有规矩懂方圆不能有丝毫差错

母亲，父亲，习惯扛起锄头或铁锹

耕种，浇水，收割

无论风雨都会记得那些庄家开花，结果

日历牌看似简单几页纸

却包含他们对生活的虔诚与爱

旧日历，新生活

炊烟中一辈又一辈

直到墙上有一个方方正正的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