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问过阿张,没事的时候怎么就喜欢看星星呢?阿张说有意思啊!寂寞时,你看到的是难耐的孤独;开心时,你看到的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奇妙;苦恋时,你看到的是牵魂的思念;失望时你看到的是无尽的迷茫……天!他能说出一大堆喜欢看星星的道理。
于是我坏笑道:“怪不得你年纪青青的就满额的抬头纹了呢,是总喜欢傻傻的看星星看得吧。”
“去你的!”阿张也笑,是那种支愣着招风耳、咧着微微龅牙“咯咯咯”一抽一抽地笑。阿张常常会这么傻傻地笑,他的笑能快乐一圈子人。我常想,这个源于六朝古都秦淮河畔的人,咋就没有一丁点厚重感呢?
那会儿,我和后来的另一半的关系还处在微妙的朦胧中,每回我们几个男生闲来聚会前,阿张总是想方设法通知她来一起参加。我怪嗔阿张:“干嘛又要叫她来呢?!” 当时,我这话不过就是年轻人爱面子说的反话,其实,心里是感激阿张的。
阿张根本不理会,眼一斜鬼兮兮地笑:“哎,你们俩不就那么回事嘛。”
对于男女之间的事,阿张总喜欢摆出一副不削一顾的老成像,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中。阿张也确实是早我一步追求起女孩子的,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当时也只能是算作单相思罢了。
其实,阿张的心事我是知道一些的,只是没有挑破而已。那阵子他暗恋上了一个叫“花儿”的女孩儿,“花儿”和别的女孩儿不一样,大大咧咧风风火火的,端庄中透着些许男孩般的帅气。平日里,只要拐着弯和“花儿”能搭上一会儿话,阿张就幸福地不行,能开心好一阵子。那女孩当时在我们周边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是众多男孩的梦中情人呢。我之所以没有公开鼓励阿张,就是感觉没什么把握。
记得那是个仅有一轮月牙儿的晚上,我们关了灯躺在寝室的双层铁床上,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透过敞开的窗户可以看到满天星斗。感觉到阿张情绪不高,我便故意指着夜空问他能不能说出牛郎织女星到底相距有多远。阿张不搭话也不看星星,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屋顶。
“怎么了?有心事了吧。”我问阿张。
“没有啊。”阿张装傻。
看着阿张这样,我忍不住说了:“是想哪个女孩了吧。”
“去你的。”阿张笑了,却明显透着些许迷惘。
“阿米尔,冲!”我模仿着电影《天山上的来客》中的一句台词说。
“去你的,没有的事!”阿张回我一句后便不再理我,把脸扭向窗外看他的星星去了。阿张天生是个快乐胚子,我从来不相信他的愁会超过三分钟。
顺着阿张的目光望去,夜空里满目的星星,远远近近忽明忽暗深不可测,着实引人遐想。
日子就这么在平淡而又充满憧憬中过着,阿张依旧喜欢在天气晴好的晚上看他的星星。原本以为,“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可谁也没料到,就是这样一个快乐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会在一个繁星点点的夜晚,在每个年轻人都游弋在各自梦香里的时候,他却悄悄地不辞而别了。走得是那么突然,那么让人无法接受。那可是一张去天堂的单程票啊!
我哭阿张,至今清楚记得阿张小弟那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呼唤:“哥,你才二十五岁呀!”
岁月如歌。很多人好些事都变成了记忆,又从记忆里被淡淡的遗忘,我却无法忘却阿张,抑或他躲在我的心里要伴我终身了。毕竟我们是少年随行的同学,毕竟我们是同喜同忧的兄弟,毕竟我们一起看着星星遥想过未来。
不知天堂里有没有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