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如袅袅炊烟,飘散在鸟语花香的田野里,蝴蝶一样的豌豆花又一次浮现在我眼前,熟悉又遥远的记忆在心里肆意蔓延,此时此刻,让心情奔放出许多美丽,一种邂逅知音的惊喜涌上心头,叫我久久不能释怀。
开春第一犁种豌豆,这是静乐农耕的习惯。春寒料峭,小精灵就急匆匆地冒出地面,柔柔嫩嫩的豌豆苗挨挨挤挤在风中摇曳,一簇簇、一丛丛、一片片,犹如村姑一样质朴,不善张扬,不肆夸张,实实在在,埋头生长。一场春雨把所有的缠绵献给黄土地,远远望去,一块块豌豆田犹如一块块绿色的地毯。豆秧一片油绿,在春天炽热的阳光和温润的雨水哺育下,散发着无穷的活力。翠绿的叶子,胖乎乎、粉嘟嘟的花蕾一起努力向上伸展,当它长到一尺多高的时候就伸出细细的手相互缠绕,连成一大片,静乐人管它叫“拖手手”,有了互助支撑的力量,软软的豌豆秧就会站立起来,狂风暴雨都奈何不了它。
在阳光雨露的滋润下,豌豆秧陆续结出一个个俏皮可爱的花蕾,不久,它就会炫耀地举起簇簇花朵,那紫蓝色的花瓣煞似蝴蝶张开的羽翼,脉络间带些斑点,纹理分明,玲珑别致,连翅膀上的脉络都清晰可辨,与豌豆绿色的茎叶相映成趣,娇艳欲滴。豌豆花缀满田间,挤挤攘攘、海海漫漫的和风轻扬,豌豆花翩翩起舞,恰似一个美丽的蝴蝶王国。蝴蝶、蜜蜂在花间飞舞,黄鹂、麻雀也来了,伴着一串银铃般的叫声倏地一下子钻入花丛不见了。只见成片成片的豌豆花如少女般抖动紫蓝色的裙子,气质高雅、超凡脱俗,高贵典雅,它那种勇往直前、无所畏惧的骨气;那种神情专注,张扬蓬勃活力的气韵,将豌豆花的品质表现得淋漓尽致。儿时的我常常徜徉在这花的海洋中,享受着视觉盛宴的同时,还能享受到味觉的盛宴、心灵的盛宴,芳香馥郁充盈在鼻尖,令人心旷神怡。
豌豆花不止开一茬,一场雨就会催生一场花。当第一茬花开败之后,紧接着第二茬花就开了,后面的还会陆续开花。整个夏天,豌豆田里蝴蝶翩翩起舞,令人神往。开始结豆荚了,豌豆粒在扁长的豆荚里逐渐饱满,当豌豆荚长到半饱的时候,是可以采来生吃的。此时豌豆荚和豌豆粒都是嫩的,豌豆粒绿莹莹、嫩生生的,一颗颗嫩绿的豌豆憨憨地排成一排,静乐人称它为“虚饱饱”,嘴馋的我们忍不住先下手为强,不管是谁家的地,都会无所顾忌地跑进去摘满口袋。拿一个豌豆荚,用大拇指一按,“啪”的一声豌豆荚就会爆开,把绿豌豆放到嘴里轻轻一咬,嫩嫩的、甜甜的溢满一嘴的鲜香! 我曾经看过一个诗人写吃豌豆荚的诗句:“剥开你的外衣/如同剥开我的希翼/那翠翠绿绿/挤满了我的心底/那初见日光的豌豆/蹦蹦 跳跳/如同我眼波里的兴奋/嫩嫩 怯怯/还带着一丝惊喜。吃剩的豆荚皮可以“打帘帘”,将剩下的豌豆荚折断,蜕下外边的一层皮也可以吃,有种脆生生、甜丝丝的味道。这是农村孩子继马奶奶、毛杏、榆钱钱之后享受的又一份美餐。大人是不会责骂孩子们的,反而一脸暖暖的笑意,只是提醒下次摘豆角时不要拉断了豆秧。
等到豌豆即将成熟之际,煮豌豆就可以吃了。煮出来的豌豆水灵水灵的,绿得像翡翠,拿起一个豌豆荚,放在嘴里,牙齿轻轻咬住,然后用手一拉,豆荚外皮和豌豆就会留在嘴里,那是绝好的美味。我们那时候放牛,找来柴禾将即将熟透的豌豆用火烧,俗称“燎豌豆”,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豌豆磨面就是豆面,将豌豆面和好,用抿床可以做出“抿豆面”,是静乐的地方小吃;豌豆面还可以做凉粉,略带一点淡绿色,吃起来滑腻柔软,带着丝丝清香。将豌豆放在锅里爆炒后又脆又香,是孩子们爱吃的零食。豌豆用途极广,还可以做酒、做醋和豆瓣酱。
小时候常听爷爷说,以前我们这一带遭过年馑,遇到旱灾青黄不接,人们先是吃野菜,吃树皮,最后是靠着豌豆奇迹般地度过鬼门关活了下来,豌豆后来被乡亲们称之为救命豆。
如今,在菜市场也可以买到豌豆荚,但再也吃不出当年的味道和那欢快热烈的气氛。一年一年时光消逝而去,熟悉又遥远的记忆在心里蔓延。天幕寂静悠远,蝴蝶一样的豌豆花满满的开在我眼前,在阳光的沐浴下娇艳动人,甜甜的的滋味扑面而来,我仿佛也变成了蝴蝶豌豆花,在布谷鸟叫声回荡的原野上欣喜地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