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我滴酒不沾,要说对酒文化有些许肤浅认知的话,那就是小时候受父亲影响。
父亲是我们县建筑公司的一名泥瓦工,因为他手艺好,跟他学徒的人就多。徒弟多,徒孙更多,加上家里的其他亲戚朋友也多,所以每年整个正月家里客人不断。母亲又是个好客之人,不管谁来了都是七个碟子八个碗的招待,当然,无酒不成席必少不了酒。
一进腊月,备酒是置办年货的一大款项。因为客人多,酒跟其他年货一样比别人家备得多。那会时兴喝西关酒厂出的散酒,因为每斤九毛钱,所以就叫“老九毛”。那时没有塑料桶,只能用平时积攒起来的玻璃瓶去商店打酒。
正月初五是家里客人最多的一天,来的大多数是我那些师哥师侄们,一般得摆四桌。父亲跟他几个大徒弟一个桌,然后再按辈分依次排桌落座。父亲当然是高高在上,颇有众星捧月的范儿。在开席前,平时不善言辞的父亲总是老话再重申:“今日没外人,都别客气,酒管够,饭吃饱,喝多了伤身体,喝好就行”,说罢自己带头喝干一盅。随后就是众徒弟徒孙们的轮番敬酒。父亲酒量不大,三杯酒下肚话就多了起来:“都听好了啊,还是那句话,做人就像咱这杯里的酒,要醇厚、踏实,学好手艺,得先学会做人。”父亲压了口水继续道:“我最欣慰的是你们都能吃苦耐劳,正直善良,为人处事没给我丢脸,来,就为这我敬你们一杯”。众人立刻诚惶诚恐地齐刷刷站起来一起碰杯,一饮而尽。父亲说得没错,都说严师出高徒,他带出来的徒弟个个都是德才兼备的精兵强将,为这父亲荣耀了一辈子。父亲喝酒从不过量,喝到恰到好处时他就以茶代酒陪小辈们。见其他人酒已喝得差不多了,大师哥趁他徒弟们给他敬酒之际就凑到一起。这爷几位可都是一斤“老九毛”下肚,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主。父亲知道他们的酒量,又令人拿出两瓶太白醉。那一刻,几位酒虫子立马起身,又是感谢又是作揖的,比给他们加上两碗红烧肉都开心。我是家里的大厨,当我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时,那些大我很多,甚至大我小二十岁的师侄们立刻站起,毕恭毕敬地叫着“小姑”向我道谢。我也知道自己是萝卜不大在“辈”上了,就欣然接受他们的致谢。
平时父亲也喜欢喝点酒,他说酒能解乏。那时父亲经常去离家几十里远的工地施工,每天骑自行车早出晚归。劳累了一天晚上回来就爱喝上几口,但每次只喝三小盅。至今仍清晰记得父亲喝酒的样子,他用三个手指很斯文地捏着酒盅,送到嘴边,抿着嘴唇吸,发出“吱儿”的声响,再慢慢放下酒盅,伴着一声“嗳”,再咂吧一下嘴,那神态全然陶醉在酒的醇香里。有一次我禁不住问:“这酒又苦又辣有啥好喝的,我看还不如凉水好喝呢”。父亲看我一眼笑了:“小丫头家懂啥,你以为是喝汤呀?喝酒喝的是情调跟心情”。
父亲的喝酒习惯到老也没变。不管是当年喝“老九毛”,还是后来的封王御液,只要是本县出的酒他都喜欢。到了九十年代,经济条件已经很好了,茅台、五粮液等几种名酒家里都有,可父亲依然喝着商河本地酒。他说:“我就认商河酒,因为咱商河造酒不掺假,是真正的纯粮食酒”。我知道,这是父亲对商河酒的一种情愫和认可。
从西关酒厂到东酒厂,直至如今的今朝酒业,历经几十年,从“老九毛”到简易瓶装酒,尤其今天的今朝酒系列产品,无论从包装还是酒的品质,都是一个质的飞跃。里面凝聚了几代人的智慧和心血,它成就了这座古城的酒文化,让悠久的酒文化得以传承和发扬,让纯朴的乡亲与酒结下了浓浓的情结。我想,如果父亲还健在的话,一定会大饱口福,赞叹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