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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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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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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母校,我的老师

 

欣闻母校河池学院(原名河池师专)七十大寿,心中十分欢喜,虽然离开母校已经37年了,但是每每同学之间聊天、大小聚会,基本上都是对母校的怀念,对老师的近况进行关注,母校就像一根记忆的绳子把我们的心都栓得紧紧的。成长路上,母校、老师们、同学们,几乎成为我内心深处的珍藏品,让我爱不释手,倍加珍惜。

母校坐落在宜州区的龙江桥边,素有“剑(见)桥”大学之美称。如今,走进母校,目睹的是更多的变迁,旧貌换新颜了,想找到从前的模样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我发现,母校所经历的时间越久,积淀就越丰厚,呈现出来的越加美丽婀娜,岁月的年轮越是加大,母校越是精彩纷呈,丝毫没有苍老的迹象。高楼群、精致花园、绿色草坪、茂盛的古树、幽雅的步道、矗立的石碑、醒目的校训、新增的标志性建筑物、宽敞的运动场,还有龙江边的码头,以及耸立的石林等等,都让一个个离开母校多年的学子感到心花怒放,耳目一新,感慨万千。

我知道,刚入学的时候,我就像一张白纸,上面一个字也没有,一点墨迹也找不到,一切从零开始。三年的学习生涯,母校赐予了一个崭新的自我,我的老师,我的同学都给我树立了榜样。

19829月的某一天,我成为母校的一员。

那天,父亲早早就从乡下送我到县城的汽车站,骑的是一辆老旧拼凑的自行车,我的行李就是一口小木箱,一个装了红薯的塑料袋,我乘坐了都安至宜州(当时叫宜山)的班车,从早上7点多到下午4点多,班车一直在颠簸的砂路上行驶,车窗外飞满了灰尘,倘若车窗没有关好,灰尘便从车窗吹进车里,很多人会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露出两只无奈的眼睛。那时的班车非常地老旧,上坡的时候只能挂一档,慢腾腾地,像一个老太太在走路,几乎是挪动前进。我记得父亲在车站买了两个包子塞给了我,我说先不吃了吧,因为我怕晕车,吃得太饱会吐出来,那就等于白吃,纯属浪费,我把两个包子放到塑料袋里。班车就像一头老牛,中午过了三刻,我们终于到了一个渡口,司机说中午在渡口用餐,我跟着大家一起下了车,跟着大伙去找吃的,我没有吃包子,或者红薯,我想留到学校当作晚餐吧。不过,午餐如果在小炒店吃快餐要花五块钱,所以我就在路边店吃了一碗米粉,带了几丁肉沫。过了半个多小时,司机吃好了,朝着大伙吆喝一声,上车啦!大家都急忙挤上车,我也回到自己的座位。然后,班车启动,继续沿着蜿蜒的砂路爬行。吃了米粉之后,肚子似乎是饱了,不过晕车的程度却加大,我忍住,我装着闭上眼睛睡觉,把嘴巴闭上,挺住,别把刚吃的米粉吐出来,这是我的信念,我巴望班车尽快到站,就像盼望米粉尽快被我的胃消化掉。结果,班车到站了,幸好我没有呕吐,可是换乘三马车到了学校之后,情况就有了反常,我还是忍不住呕吐了。我跑到校门外的一处僻静的地方,悄悄地解决,那时的狼狈样子真的难以形容,呕吐之后,我变得一塌糊涂,就像患了一场大病,浑身疲惫不堪,人似乎要散架了。

报到的时候,班主任黎远方老师一眼就认出我来,还叫出了我的名字,我特别惊讶,傻笑起来。接着,学长们带我们到了宿舍,他们还帮我们抬着箱子。晚上大家安顿之后,我并没有出去溜达,第二天上午,大家到了教室,黎老师开始安排座位,交代各种注意事项,从此,我们班就有了一个新番号叫“中文八二”。

求学路上,三年的时光就像电影一样很快闪过,不过,我始终觉得老师们、同学们都在给我鼓励,给我温暖。三年的学习生涯,除了在教室里听老师们上课,在饭堂里打饭,在宿舍里睡觉,在宿舍的走廊弹我的吉他,我跑得最多的还是学校的图书馆,那里有很多藏书,比高中时代看到的图书馆更大,书更多,读书,读书,我向往那些稀奇而珍贵的课外书,特别是小说。于是,我办了借书证,每一周我都会借一本小说来读,哪怕读完了依然记不住很多的故事情节,依然会淡忘一些小说里的细节,但是,我还是认真阅读,那毕竟是免费的文化大餐啊!

写作老师李果河上课很风趣、幽默,有瘾头,我算是最喜欢听的了。为此,我也加入了学校的文学社。文学社的名字叫新笛,很清新、很秀气,师兄田湘、凡一平以及我的同学向逖、田代琳(就是现在的著名作家、广西文联主席、广西作协主席,笔名东西)、谢雄、韦上焕等等都是我十分敬佩和羡慕的。我记住李老师所说的格言: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从此,我阅读了很多的名著,也开始悄悄地写作,那时不是写小说,而是写诗歌,诗歌的创作耗时短,一天之内可以完成,写小说除了花太多的时间,而且烧脑,虚构故事太难了,小说篇幅长,耗费的时间和精力无法估量。当然,有时也写一些散文,应付一下写作课的作业。一切都从零开始,那时,我并不敢向报社投稿,更不敢向文学刊物投稿,我只是羡慕那些发表作品的师兄、同学,把他们当作我的老师,甚至是努力学习的榜样,暗暗地模仿、效法,领悟。我把自己的习作锁在抽屉里,不敢拿出来让同学们知道,写作成为写秘密日记一样被我藏得严严实实的。

拿到母校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父亲就告诉我,今后要当老师了,必须学会当老师的本事,比如讲话,比如写字,等等,父亲历来是我最尊重的,他的话对于我就是真理,我不敢当耳旁风。在母校学习的三年时间里,我开始改变自己少言寡语的性格,我还要学好普通话,教书的各种方法和能力。

我们班的女生共九个人,来自天南地北。当时,赵丽芳老师教我们现代汉语,每天早读都教我们汉语拼音(高中时我还没有正式学汉语拼音),我的很多语音大多是得益于几位同学的帮助,李小东、陈越惠、杨瑛、孔祥富、胡少芳、杨桦等等,他们就像老师一样,每一次发现我讲普通话不大标准就帮我矫正,然后,我立马回去对照现代汉语词典,记住拼音,记住读法,久而久之,我的口音变得有些靠谱了,而那本现代汉语词典却几乎被我翻烂了。

记得一次班级的晚会,要求每个宿舍都要出两个节目,我们宿舍六个人,除了出一个小组唱之外,剩下的节目按照宿舍的规定,采用猜码来定第二个节目,一句话,输了的人就出第二个节目。我们宿舍共六个人,刘光杰、吴海良、黄祖兴、孔祥富、田代琳和我,循环比赛,经过一番拼杀,结果,我输了,最后输给个子跟我差不多的田代琳。田代琳这个名字在公布宿舍人员名单时我还以为是一个女的,谁知道一见面还是一个小个子,我们宿舍就我们俩各自最小,原以为我的码可以赢他,却不知道刚出手我就被他抓了码,我又傻笑起来——那时,我哪里知道猜码。无奈之下我只能认栽了,后来,我找到一首歌,歌名就是《可爱的中国》里的插曲,那歌曲我听过,男中音的,但还没有真正唱过。于是,我每天中午就去教室里练歌,开始只是哼歌,后来放开嗓子唱起来,可以说,歌曲的每一句词我都查过词典,读音都请教过我的几个同学。幸好,我初中、高中时代很少讲话,包括壮话、都安流行的安阳话,学了汉语拼音,对于一些声母的读音还是能分清并读准。练习一段时间,我的胆子慢慢壮了——那次晚会,我唱得很认真,声音粗犷,咬字吐音都过得去,算是顺利完成吧。可能是天生的音质吧,我这个“男中音”一下子被全班人认可了,从此,我们班、或者是中文科的晚会都有我独唱的份儿,我当然继续努力了,出洋相的事情不能发生,这是我的新机遇,也是新挑战。唱着唱着,我的自信来了。1984年我报名参加宜山县首届业余歌手大奖赛,居然意外地获得第三名,那时,我唱的歌叫《梦驼铃》。

毕业的时候,我有幸参加统一分配,就是可以选择市直单位,黎老师私下征求了我的意见,我一阵激动,黎老师对我真的太好了。巴马籍的同学韦锋、段自干跟我关系很铁,他们极力推荐巴马民族师范学校,说去了那里更好玩。他们是我的好友,巴马民师的名头也响亮,比那些玻璃钢厂、德胜铝厂、雅脉钢铁厂等等子弟中学好多了。我私底下以为厂矿的子弟是调皮捣蛋的多,师范的学生应该很好教。于是,我跟班主任黎老师说去巴马民师,他立马答应,还说我的选择十分正确。

到了巴马民师之后,我曾经回到母校几次,一般都是假期。每次去母校主要还是去看看班主任黎老师,算是汇报也好,感恩也罢,总之,每次去见黎老师都有很多话要说吧。

有一次,黎老师特意把我留宿,我说不好吧,我还是去旅社开房。那时我领了工资,住上一两晚旅社还是可以应付的。黎老师坚持不让我去住旅社,他说要住他家,晚上可以聊天。黎老师的爱人黄阿姨对我很好,他的两个儿子也很好玩,我还陪他们去龙江边游泳呢。晚上,黎老师却叫我跟他睡,我又说不大好,这样太对不起黄阿姨了。他却带着幽默的口吻对我说,没事的,我们都老夫老妻了,分开一个晚上不碍事,哈哈——我又傻笑一下,词穷了,心软了。

当晚,我和黎老师在床上聊了很久。他关心我的教学,过问了巴马的情况,我一五一十地汇报,他问我有女朋友了吗?我答不上来,支支吾吾地搪塞几句之后,就干脆说,过两年再说吧,事业无成,何谈成家?黎老师问我是否还写作,我说写,我告诉他我久不久都在河池日报发表一些豆腐块的文章,特别是散文诗、寓言等等,他很高兴,鼓励我继续写作。我心中一股热血沸腾起来,这样的鼓励是我期盼的,非常温暖,非常振奋人心。聊着聊着,居然超过了凌晨两点了,黎老师说先睡觉,明天再聊。那一夜,我心里一直不平静,我觉得黎老师就像我的父亲,一直鼓励我,呵护我,支持我。

2009年底,我的长篇小说处女作《潮湿的记忆》出版了。那时,黎老师已经调到桂林教育学院工作。没有联系电话,很多话只能憋在心里。过了几年,我听同学黎桃说黎老师病了,我心里十分焦虑。有一天,我终于有机会出差桂林,于是,索性找到黎老师的家庭电话,拨打过去的时候,是黄阿姨接的电话,我说我来桂林出差,想去看看黎老师。黄阿姨告诉我一个地址,我导航过去,没有多久,终于到了黎老师的家。那时,我拎一袋水果,还有我的小说,我想送我的拙著给黎老师留个纪念,也算是一种汇报吧。当时,黎老师听觉不好,说话更不行,所以我们的交谈就是一张白纸,在纸上轮流写字,写着写着,我发现自己的内心在替恩师惋惜,恩师的头发已经斑白了,眼睛依然有神,他看着我的时候,那种神情似乎还有在母校时的内涵,我发现他的手在写字的时候有点抖动,写得很缓慢,很吃力。我不知道怎么安慰恩师,我的眼睛渐渐润湿了。

20158月,“中文八二”毕业三十年聚会在宜州举行,历时四天。班里参加的人数比在南宁乡村大世界的聚会(毕业二十年)多,聚会在宜州、在母校驻地进行,意义自然更加凸显,参加的同学第一次超过三十位,有的同学迟来半天,没有关系,来了就好嘛。聚会是老同学见面,聊天,叙旧,见见老师,走走母校,把记忆拉回从前,多么惬意的聚会。那时,我们去学校打一场篮球,专程去医院探望恩师韦启良老师,还有卧病的邓望鸿老师,去学校的新图书馆参观,特意去刘三姐故乡、去以前郊游的河边烧烤,白天邀请在学校的银建军、罗之勇、韦秋桐、李果河、钟纪新、唐建等等领导、老师一起照相、共进晚餐,晚上,回到酒店,在KTV嗨歌,陈士心拿来他的果场的龙眼让大家吃,我拿了都安名酿——“宏慧黄酒”让大家品尝。东西主席拿了自己的新力作签名、赠送给老师、同学们,我也效仿东西,拿出自己的拙著《潮湿的记忆》送给老师、同学们,并且特别声明了一句,这个书不一定是佳作,但却是我花了三年时间的心血写下的,36万多字呢。这次赠送师友,只是一种汇报,哪怕是很肤浅的。李果河老师倒是鼓励我继续创作,写出更多的作品。我说,一定谨遵教诲,继续创作,不辜负母校,不辜负老师们的期望。

“中文八二”里除了才华横溢的作家东西,还有作家覃克参、覃波和我,特别是在教育战线上出类拔萃的特级教师冯碧红,班里有一半同学当了校长、老师,培养更多的人才,有商场的大佬郑学强,每个同学的事业都取得了可喜的成绩,每个同学都在各自的岗位上有所建树,我觉得,“中文八二”这个番号无愧于母校,无愧于老师。

从此,我的笔耕更加勤奋,恩师的教诲时时提醒着我。直到20181月,我调到县文联当主席,就像一种回归,我成了所谓的“专业”搞文艺事业的人了。我时刻提醒自己,继续写作,像老师们培养我一样,扶持文学新人,培养更多的作家苗子。后来,我借助《民族文学》都安创作基地和自己创办的“翠屏文学沙龙”平台,在全县邀请更多的文学名家(其中包括著名作家东西)来讲课,通过举办更多的文学讲座,开展各种文学活动,不断壮大文艺队伍,成立各个文艺协会,把队伍建设、阵地建设和精品推介作为己任,让都安的文学强县称号继续保持下去。继而,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我把《三月三》都安创作基地也建立起来,为广大文友们提供更多的成长平台,都安文学的氛围更加浓厚。

20191月,我有幸去鲁迅文学院学习,虽然只有两周的时间,但是学到的东西却十分丰富和珍贵;20202月,我的中篇小说《五棵老树》在国家级刊物《民族文学》发表,之后,陆续在各类报刊发表小说、散文等等,先后被《民族文学》杂志社邀请去参加呼伦贝尔、延边等地的文学实践活动;20216月,我先后被中国作家协会、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吸收为会员。我想,所有的这一切都离不开母校的培养,离不开老师和同学们的帮助,离不开各位文友的鼓励和支持,遗憾的是我的恩师黎远方老师却在几年前不幸病逝——我想,如果黎老师泉下有知现在的我,他一定感到欣慰,一定会露出幸福的微笑。

今年是母校七十大寿,我拿什么去庆祝?作为“中文八二”的一员,母校的庆典是我最关心的、最在乎的。我想,我们只有拿出更优异的成绩才能向母校的庆典献一份好礼,才能向老师们交一份满意的答卷。

最后,衷心祝愿我的母校越办越好!祝愿我的老师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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