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因为爱
文/王永健
苍是到单位把叶接上的。
叶穿着件红色的带帽兜的运动服,里面一件橘色的运动T恤。长长的腿上裹着条蓝色的牛仔裤,加上灰白相间的运动鞋和双肩包。大步的走,长发向后飘逸着,粉白圆润的脸上透着青春的红润。
苍眯着眼睛,看着走来的叶。苍喜欢这样,远远地看叶,喜欢看叶那摆动的双腿,那昂起的抖动的额发;喜欢看叶的双肩和挺拔的窈窕的身姿,还有叶那大步走动的姿态。苍这样看着,嘴角满是笑。
看着擦得锃亮的车,叶冲着苍说,勤快的男人,这么早就来啦?
苍也不接话,只是笑着过去接过叶的双肩包。
叶看着苍,眼睛明亮得像早晨的旭日,长长的睫毛上像似挂着露珠。她看着苍。苍穿着一件黑色的带帽兜的运动服,同样是牛仔裤,黑色的运动鞋。叶暗暗地笑了起来,总能想到一块,这男人总能与自己心有灵犀。
叶和苍就是这样,总是在不经意间,像一对翩翩飞翔的蝴蝶。
苍握了握坐在副驾驶位上叶的有着细腻皮肤的手。他们互相对视一眼,便都笑了。肯定是一晚上都没睡好。一定是都被兴奋和激动折腾着。他们相互又是对视一笑。叶上了一夜的夜班,却看不出疲惫,特别是眼睛,亮晶晶的像一对玛瑙。苍握着方向盘,宽阔的如同狮子般的鼻翼翕动着,他的激动也感染了叶。叶的左手便攥紧了苍的右手不放。
天气出奇的好,春天的早晨,带着花粉的芬芳的香。与天气预报完全是两回事,清新的蓝,蓝的天,如同水洗一般在车窗外划过,不同的树都生出了他们嫩绿的牙,草则撒欢儿般地拱出泥土。
我们……你先说,苍惊讶地扭头看着叶。叶同样惊讶地看着苍……
我们去吃豆腐脑……又是异口同声。这样的事情已经无数次在叶和苍的身上发生。苍说,我从来不相信什么心灵感应。但是,叶……这一切却都一次次在你我身上发生了。
还记得吗,叶?那天,你去看病,我在医院门口等着的时候,心里就想,时间还早,等叶出来,一起去永安塔转转,拍些照片,消磨些时光。你出来后,由于要去接人,这个念头我也就没有说出来告诉你。结果,下午你带我去走路,你知道我们来到了什么地方?永安塔下!
是不是有点诡异?苍笑着说。
诡你个头,我们是心灵互通。叶认真地点拨着苍。
嗯嗯嗯,苍连说了三个“嗯”字!
车里自然就弥漫开一种温馨的气流。叶喜欢看苍一只手驾驶。苍一只手驾驶,看上去像个真正的男人。男人就该这么驾驶。反正叶就这么觉得,男人应该有男人的一股傲气,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桀骜不驯。不能让这钢铁的家伙占了上风,不能像女人一样双手抱着方向盘。叶这样看着苍。觉得苍哪儿看着都顺眼。
苍驾着车,在车流中左拐右拐,像少数民族玩的那个叼羊的游戏,苍就那么左避右让,像一条鳗鱼,在水里自由地游着。有时候,叶觉得坐在苍的车里,像是在玩橄榄球,往来的车辆像一个个抢球的队员,大家都在进行回合制争球、没有跑位限制,并且可以向前抛掷传球,而苍就是那个持球越过底线、抛球到底线的那个人,或者就是那个把放在地上的球踢过两枝门柱中间射门的那个人。
车左晃右晃地在一个胡同里停下。
叶下了车,撵上走在前面的苍,用手捥着苍的胳膊,指着眼前一个个戴着红领巾的男孩女孩进进出出的一家门店,你怎么知道这儿有家早餐店?你来吃过吗?和谁?
来过,也是被几位朋友带着来过,吃了,觉得不错,今天便带你来。
不就是早餐吗?有必要费这么大的周折。
为了你,怎样都值得。反正是四个轮子,又不是两条腿跑。苍一如既往的,还是那样甜甜地看着叶。
门店的老板娘是一个五短身材的女人。女人手脚麻利的像个陀螺一样地忙碌着。
门店也就七八张桌子,坐东朝西地一溜儿延伸下去。食客多是些学生和家长,来去匆匆的。但总能前后接踵,人气爆棚的样子。
叶和苍也就坐下来。
听说要吃豆腐脑。门店女人二话不说就拿起一个扁扁薄薄的勺子往盛豆腐花的桶里伸。桶里的豆腐花又白又嫩,像洁白无瑕的玉石,让人舍不得碰它。门店女人盛豆腐花非常讲究,轻轻地,慢慢地,一层一层地舀,不然会把豆腐花弄碎。豆腐花盛好了,门店女人又在上面洒了香菜、鲜酱油、虾米、榨菜丁。
叶拿了一把塑料小勺,捧着碗坐在旁边慢慢吃。碗里白花花的水豆腐在调味料的衬托下变得五彩缤纷,豆腐也变得吹弹可破。
苍捧着豆腐花,掌心中的温度暖洋洋地直到心底。苍用勺子舀了一勺汤,慢慢地喝下。顿时,嘴里感受到的味道就像是秋风中和煦的阳光,又像是冬日里温暖的火焰!苍又舀了一勺豆腐花,缓缓地送入嘴里,豆腐花在苍的口中一触即碎,好像被融化了。
叶亲昵地看了看苍,红润的嘴唇轻轻一抿,细腻滑爽的豆腐花立即溜进了胃里。真是太好吃了,虽然,豆腐花本身没有任何的咸甜浓淡,但它表面那一层金黄的芝麻油,却让豆腐花的口感更鲜、更美!当豆腐花的醇香融入鲜美的汤汁中,那美味定让每个人回味无穷。叶小口小口地品尝着,生怕吃完了还没品够。
门店女人又端了两个包子放在叶的面前。尝尝我的包子,纯手工的,面是用酵头发的,绝对让你吃了还想吃。
叶一脸疑惑地看着苍。苍将目光从叶的脸上移开,看了看包子,向叶示意般的肯定地点了点头。
叶撇了一半,迟疑的小口地尝了一下——哇塞,不错的,挺好吃。苍,你也吃。
包子口感柔软,鲜香不腻,形似菊花,色香味形都独具特色。苍连忙解释说,要不咱们来这里干什么?这里的包子之所以受欢迎,关键在于这里的老板娘用料精细,制作讲究,在选料、配方、搅拌以至揉面、擀面都有一定的绝招儿,特别是用酵头发的面,手工擀,手工揉,包子褶花匀称,每个包子都是18个褶。刚出屉的包子,大小整齐,色白面柔,看上去如薄雾之中的含苞秋菊,爽眼舒心,咬一口,油水汪汪,香而不腻。
哪有那么好,门店女人听后哈哈笑起来。只不过是凭良心做、凭良心买!
凭良心用料。店门前做锅贴的老汉补充说。
真好!叶发自肺腑地说。不知道,她说的是包子还是苍?总之,这时候店里的人都想说这两个字。
真好!
还没忘呢?苍将车驶上了高速。
怎么能忘?他们那种平平静静的生活多让人羡慕。叶喃喃道。有时候,一份清淡,更能历久弥香;一种无意,更能魂牵梦萦;一段简约,更可以维系一生。
嗯嗯嗯,同意这个观点。就像这车匀速行驶最省油。我觉得这匀速,就对应着生活的平淡。生活中,只有保持着一颗素雅芬芳的心,淡然行走,一路捡拾,一路珍藏,才能体会到生命所包含的意蕴,才能感悟到时光庸常的静好。
苍和叶不约而同地再一次对视。生活中有阳光雨露,也要风霜阴霾,追求美好的人生是叶和苍共同的心愿。但生活就像是一桌多姿多彩的菜品,充满着酸甜苦辣,叶和苍已做好准备去品尝,因为,只有这样,他们的人生才会更加丰富多彩。
为此,叶和苍在如洗的蓝天和春意盎然的大地中穿行,人和车都前所未有地放松,而且,他俩同时进入到一种精神自由的高地,并愉悦地悠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叶和苍在这种特定环境下自身内心的思维开始自由地展开。
叶,不知道你今天有没有一种感觉,反正,我是觉得特别开心,浑身好像都是通透的一般,通透到一气贯通。你发现没有,这一次出行,也就是蓦然之间,咱俩就开始了这样一段简简单单的旅程,不用多远,也不用多久,两个人,两只包,一条路,一种心情,没有任何束缚,亦没有丝毫羁绊。也许这次旅行,咱俩并不在于能够看到多少风景,也不在于咱们是否到达了预期的目的地,而是在于咱俩携手同行的这种心境的变化和丰富的经历。你说,对吗?叶!
叶笑了笑,欠身挪动了一下,将自己在坐位里变得更舒适一些,侧脸望着窗外,看着几只相互追逐嬉戏的燕子,还有一闪而过的树木,一两间房屋,三两个行人,零星成群的牧羊,往返穿梭的车流,一片两片悬空驻留的白云!两瓣红润的嘴唇像盛开的玫瑰在自然的流香中上下咬合!人一生下来便不停地向前奔跑,和时间赛跑,和自己赛跑,无意识中便将生命和时间稀里哗啦地丢了一路,就像一条脱线的项链,沿途失掉一颗颗现实的感受,这些感受只有到老年才会发现它们是闪光的珍珠。那时才懂得经历的才是真实的,拥有的才是自己的,把它们点缀在心空,融解于生活,我们便把生活看成是一种生命的真实。记得余秋雨曾经说过:旅行是一种告别,告别的原因,有的付诸言表,有的则难以言表,真正的旅行大多属于后者。我想:就这样一种简单的出行,主要缘于你我的渴望与放松吧!其中的平静欢喜,安然于心,自然会让人很惬意!
正是在这样一种语境下,叶和苍驾驶着他俩思想的白马,畅行无阻,纵横驰骋……
很快,不知不觉间几百公里的路程便在欢快的笑语中飞逝而去。
吐市到了!
吐市是个十分神奇的地方,地处亚欧大陆腹地,是鸟市的门户,是丝绸之路和亚欧大陆桥的重要交通枢纽。同时,它又是春天西域旅游的圣地!
吐市自然条件独特,是世界上非常著名的干热区,极端高温达50℃以上,干燥少雨,日照时数,有效积温、降水量、蒸发量、无霜期,太阳能年辐射量,风能资源都是世界纪录。苍如数家珍地给叶介绍说。
苍,你好像来过似的,你怎么这么熟悉?你咋知道的?
苍哈哈大笑,中学课本上背下的。
你坏,苍,不过,也真是!中学时学地理时,给我映像最深的就是讲吐市了,别的都还给了老师,这一点却怎么也忘不了!哎,吐市,我来了!
我也来了,吐市!叶,你说的同我一样。怎么就忘不了呢?苍故作滑稽地说。
不光这些,叶接着说,吐市凭其优越的光热条件和独特的气候,使这里盛产葡萄、哈密瓜、反季节蔬菜等特色经济作物,是名副其实的“瓜果之乡”。
没错,这地方更历害的是已发现文化遗址200余处,出土了从史前到近现代4万多件文物。从出土文物考证情况来看,吐市至少使用过18种以上古文字、25种语言。大量文物和史实证明,吐市是世界上影响深远的中国文化、印度文化、希腊文化、伊斯兰文化四大文化体系和萨满教、祆教、佛教、道教、景教、摩尼教、伊斯兰教七大宗教的交融交汇点。
啊!苍,咱们住下后,一定得去一下这里的博物馆!
那是一定的!
注意,苍,有车——
说话间,一辆电动车急速自非机动车道变道至机动车道,由于速度快,失去了方向,电动车一头撞上了苍的凯雷德——
糟糕!
叶和苍赶紧跳下车,这时候,路边的交警、行人和一些司机也都停下车,围观上来!
又是电动车,开那么快也不知干什么?
这个熊孩子,这下惹大了!
有的瞧了,人家可是一百多万的车!
电动车全责!
叶和苍拔开人群,走到事主跟前!原来是个学生,幸好人没事!苍再回头一看自己凯雷德的前轮右侧的侧裙和轮眉给刮蹭掉了巴掌大小的黑漆,并且有个明显的凹陷。电动车歪在一边,车蓝里的饭煲,盛的粥洒满一地,交警已开始进行着现场堪验。
孩子的脸开始由先前的懵懂变得越来越苍白,由刚才的惊慌失措变得战战兢兢,但是,他还是坦诚地来到苍的面前,叔,是我的错,我太着急了,真对不起,你看怎么办吧?
怎么办?傻孩子,这都什么情况啦,赶紧同你家长联系,这么贵的车,你赔得起吗?警察走过来,一脸冰凉地说!
我妈住院了,我爸在外打工。中午时间紧,要上课,我急着给我妈送午饭,才出了这事!没事的,叔,我给你写保证书,无论多少钱,我以后就是打工挣,我也还你。我这有十块,全给你,叔,算压金。我在保证书里给您把我和我家的所有联系方式都给你留下。这事和我爸妈没关系!是我的事,我能承担的!我保证,警察叔叔,你快帮我给叔叔阿姨求求情啊!孩子拉开书包,将一张夹在书中的十元钱交给了苍,并抽出纸笔认认真真写起来!
这时候,一张贫困助学金的签收单从孩子的书包里掉落在叶的脚下——
叶弯下身,把签收单捡起来,静静地看了看,然后,过去抚摸着孩子的头。下次还敢不敢无视交通安全了?这次的教训深不深啊?
看着一眼泪水拼命点头的孩子,叶说,为了让你长记性,这次你得全赔……
围观的人群中忽然发出嗡嗡嘤嘤的议论声,都为孩子的鲁莽、犯了那么大的事表示惋惜——
叶接着说,你的全部赔款——呶,就这十元钱,我们收了!不过,我这有100元,你拿去,赶紧给你妈去买些午餐,算是我和苍给这座城市的见面礼!
叶的话讲到一半,就有一个人鼓起掌来,接着又有些零星的掌声,话一讲完,掌声骤起,甚至,有人喊起来,好!好!好!
那位交警突然给叶和苍一个军礼。
这个军礼就这样一直陪着叶和苍入住到吐市的酒店,这个军礼一直就这么敬下去,在蓝天白云下,在感动的目光里,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
吃过午饭,已是午间3时,苍便没去打扰叶,一坐三四个小时的车,轮到谁也不会好受。苍怜惜地看着叶,看着她斜斜靠在锦织的软塌上,一头乌发,如云铺散,熟睡时仍抹不掉眉眼间拢着的菩提般的微笑。苍的目光划过她蝴蝶微憩般的睫毛,红润如海棠的唇,最后落在不慎裸露在外的香肩,洁白如牛乳般的肌肤,微微凌乱的绫罗,假使枕边放着个明珠也抵不上叶的肤色那样熠熠生辉。
叶睡的是那么柔美,她的身体构成的曲线让人心旷神怡。她的脸庞是那么水润,脸型是那么均匀,她的眼睛尤其迷人,洋溢出了公主般的气质,让人看了就有想触碰的冲动
苍兴奋无比,呼吸一紧,一股股暖流涌进体内,但他坚韧地抵抗着……
几点了?苍,干嘛不叫醒我?
5点,反正你也醒了,咱们正好可以出发去博物馆了!
真的?太好了!你干嘛不早点叫醒我!讨厌!
哈哈哈哈,我到是想要叫醒你,得舍得啊!
苍——叶亲昵地娇嗔着!
好了!水、相机等我都装包里了,手机的电,我也都充好了。地点,我在百度地图里查了,离咱们这儿不足两公里。车,咱们就不开了。走走路,正好活动一下筋骨!
正——和——我——意!走——叶跳下床,在洗手间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将头发梳理整齐在脑后用根皮筋一扎,整个人儿像一簇待放的百合!
苍怔怔地呆在那儿。我怎么觉得差距咋这么大呢?你俨然就是一位在校的大学生!我成了什么?就是个糟老头!
哈哈哈哈,你行了吧你!
走出酒店,迎面是一个十字星街,十字路口上横竖夹着的红黄绿灯,像一块变化多端的魔方。四方的车流像泄闸的魔兽。四条路中间的隔栏更是加深了规矩的印象。由于天气晴朗,加之日悬中天,阴面和阳面,也便分不清,故而东南西北,也便不知所指。
叶皱着眉茫然地看着苍。
苍上前拉着叶的手,让十指相扣,跟我走,只要有信号,手机在手,何愁行万里路!咱们现在正对着的是西面,背后是东方,左手是正南,右手是北面!咱们现在要向南走300米,那儿应该有个路口,然后向东直走1.2公里,差不多就到博物馆了!
哈哈哈,苍,我以为你不用手机也很历害呢,没想到我们的苍也有无助的时侯!
哪有那么历害,叶,人类创造了工具,工具反过来,也在塑造人类!是什么原因使人类进步这样快,成就了现在的高度文明?我个人认为,是因为人类在起点的时候,就懂得合理地利用工具,并使工具成为人类生存下去的绝对保障。工具是在何种情况下产生的呢?我研究过,发现工具绝大多数都是服务于竞争产生的。人类利用削尖的树枝,抵御大型食肉猛兽,并且利用它和小型食肉猛兽与大型食草动物斗争,杀死对方获得相应的食物。人类利用工具抵御其他族群的进攻,保护自己族群所必需的生存空间,保护幼小的后代。我俩利用手机卫星的导航,避免问东问西,像个无头苍蝇,我们是充分利用了手机选择了一条最快到达目的地的捷径!何乐而不为?
那倒也是!都你这么聪明就好了!
哈哈哈,随着文明的不断进步,都会聪明起来的!这时候,卟咚卟咚的信息提示音从苍的手机里传了出来!
叶停下脚步,抽出五指,厌恶地皱起了眉头,不会又是哪个美女的热线吧?
不可能!苍着急起来,赶紧将手机伸到叶的面前,当着她的面翻看起来。
12条未看短信!
苍?!叶的脸色一下阴云密布,半空风响,黑雾迷空,把方才的一轮明月和艳阳遮掩。
叶,你别急啊,我给你翻开看!
不看!你自个用你的工具去吧!叶带着哭音拔脚快步向前跑了去!
叶——
这一个前面跑,后面追的,也不知跑了多少路!叶也觉得不对,便停下脚,迎面就向一个年轻人问路。苍也奔过来,叶并不搭理他。只见那被问路的年轻人,眉骨高耸,鼻骨直立,长脸锋峭,宽阔的额骨,深陷的眼窝,7尺的身高,奇瘦,操着不很熟练的普通话,噢,你们错哪去了,哪——过红绿灯,向下直走,走两条街,在向哪一拐,那个楼房嘛,就看到了!
看叶一脸不解的警惕的样子,男子说,姑娘,我不会骗你,我是本地人,你放心——说着,男子拿出了他的身份证,这个就是我,你看,我是不是本地人?艾山沙提·肉孜,苍凑过来念道。是,这就是我,姑娘,你把心放肚子里,现在嘛咱们这里的安全好得很,别说骗人,就是晚上你把门开着,也不会有什么事儿。来来来,我带你们走。
叶和苍一前一后跟着这个男子,不一会来到一块木制的欧风的路牌下,我没骗你们吧,这个上面嘛清清楚楚写着。叶和苍一看,都露出感激的目光,正打算说声谢谢,男子赶忙摆摆手,没事的,没事的,你们嘛按这个走,快快地就到了,祝你们开心,玩得开心——说罢,转身向回走,迅速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像一块石子投进了万项碧波中。苍觉得还是像一滴水,回到了海洋里。叶反而觉得这个男子是一滴知时节的雨,就这么在这块祥和的土地上,随时随地的发生——
苍,你别介意,我错怪你了。
看了苍手机上那些短信后,叶红着脸嫣然一笑,面对面地双手拉着苍的手,我也是太敏感了,特紧张你,都是手机惹的祸。
怎么能怪你?要是你的手机上有这么多短信,我也会胡乱猜测,疑神疑鬼。要怪就怪那些垃圾短信,你要打开手机,恐怕也不会少,太烦人了!
就是,现在的短信几乎都是,什么“海景现房,小户型精装修,详情来电致电”、“现有宝马、奔驰、奥迪九成新车,最低10万”……我看了,苍,绝大多数的短信里都充斥着此类卖房、卖车、打折促销甚至开发票、办贷款、办文凭的垃圾,在短信渐渐被“微信”替代的今天,短信功能仿佛成了商家“推销专用”。
是啊,可别小看了这些垃圾,叶,妇女、学生、老人是易上当群体,这些短信除推销广告外,许多“垃圾短信”还以中奖的名义进行诈骗,让一些等待“天上掉馅饼”的人吃了大亏。
是是是,叶接连说,苍,你手机上的短信,有几条轻易说出你的名字、地址、车牌号、甚至你的出生日期,你说这多吓人啊?!也不知这些信息骗子从何而来?
唉,你还别说,叶,我刚在腾讯新闻上读到一条消息,说是一个孩子刚出生不满一月,孩子的母亲周女士“坐月子”期间除了接到推销婴幼产品的电话,还接到过“财政局”工作人员速领“新生儿补贴”的电话。“对方张口就说出了周女士的名字和家庭住址,还知道周女士孩子出生的时间、地点、血型,周女士当时真被唬住了。”据这个周女士说,对方自称财政局工作人员,有新生儿补贴政策,可以领取4800元,一番交谈后对方让周女士到ATM机上操作,把钱打到她银行卡上,但是卡里要有超过4800元的余额。一听说要ATM机转账,周女士意识到是个骗局,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这骗子怎么能这么详细地知道自己和孩子的信息。
幸好,这现实生活中还是好人多!
行了吧,叶,刚才你问艾山路的时候,我可没少担心!
担心什么?那艾山多好的人,要不是艾山,我们能走到这条路上来吗?苍,你可别没良心啊!
怎么会,我也是很感激这个艾山的!我就是在想,咱们对这样的好人好事啊,宣传的太少,各级政府应当把这些层出不穷的故事,做成几句话的公益广告,通过短信把那些垃圾踢出去,牢牢掌控着意识形态的主阵地!
听着听着,叶的眼睛又放起光来,钦佩地望着苍。苍,我给你点赞!为正能量点赞!
很快,不知不觉,叶和苍有说有笑地来到了博物馆跟前,他俩拿出身份证兴致勃勃地走进大门!
对不起,你们不能进!
为什么?苍厉声说道。
就是,为什么不能进。叶温怒地盯视着两个门卫。
坐在登记室桌前的那个门卫,头都不抬地不耐烦地说,你们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不知道今天不能进吗?
笑话,我们怎么知道?
你们好好看看,今天是星期五!
星期五怎么了?
星期五下午雷打不动的学习,知道吗?这是规矩!另一个门卫盛气凌人地接嘴道!
学习?笑话,你们学你们的,我们参观我们的,这不冲突啊!
两个门卫一听这话,竟然爱理不理地起身走到院子里面,嬉皮笑脸地说笑去了。
留给叶和苍的是一对戒备森严的紧闭的大门。大门里面多了一些荷枪实弹的特警在来回走动,门口不光有固定岗哨,还多了些流动警卫,他们不但背着制式步枪,还挂着微型冲锋枪,附近更有三三两两的便衣在巡视,凌厉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人群,腰间鼓鼓的,估计都是带着家伙的。看到这架势,叶和苍气鼓鼓地也就没有再逗留!
二人默默地都闷声不响地向前快走了几步,像被人尾随一般,像做了错事一般,仓惶地向前走去。
奇怪了,好像我们做错什么似的?叶拽拽苍的衣袖终于冒出一句!
苍放缓了脚步,一脸严肃地侧身看了看叶。忽然笑起来,叶,你生气起来也蛮可爱的嘛。
什么啊——苍,我打你。叶一顿粉拳捶打在苍的胳膊上。
过往的行人,看着这对嬉戏的人儿,都微笑着走过,个别的还交头接耳地嫖他俩那么几眼。
反正我不管,苍,时间还早,我还要去个地方!
当然了,离博物馆不远,不用走回头路,顺道下去就是著名的苏塔!有没有兴趣?
太有了,苍!咱们走!
塔位于吐市东郊的木纳村,它是清朝名将额敏和卓,为了恭报清王朝的恩遇,表达自己对真主的虔诚,并使自己一生的业绩流芳后世,而自出大量的白银建造于1777年。
塔全部用青灰色砖建成。高耸入云,塔基宏伟壮观,塔身下大上小,呈圆锥形。塔内有螺旋形台阶通往顶部。塔身周围不同方向和高度,设有窗口。塔的表面分层砌出三角纹、四瓣花纹、水波纹、菱格纹等各种几何图案,具有浓厚的民族风格。
塔门入口处有两通阴刻石碑立于塔下,一为维吾尔文,一为汉文。
旁边建一可容纳千人作礼拜的清真寺。塔体简朴,明快,有几何图案和整体向上均匀收缩的圆锥体形,十分悦目。更妙的是塔的内部结构,这里不用一根木料,而是在塔的中心用砖砌出的阶梯当作中心柱体,既代替木结构支撑加固了塔身,又可作梯攀登通达塔顶,这在木材奇缺的吐市来说不能不说是一旷世的艺术珍品。
这时,已是黄昏,苍在满地是人的景点院子转了一圈才在一棵歪脖树下找到叶。苍感觉累极了,又觉得轻松极了。他久久地看着叶。他拿出一瓶纯净水递给叶,叶只小小地泯了一口,就示意苍喝,苍仰着头,嘴顶起瓶口,眯着眼睛,咕噜咕噜就喝了一大口。
叶依旧在歪脖树下站着,高高地伸出双手,从树枝上拽下一朵朵小白花,她窈窕的身姿,柔曼的线条,加之婆娑的树影,映衬在高高的塔前,在夕阳西下的光线下,一张绝美的剪影,撼动着人心。
苍拿着相机,满是欣赏地说,绝对是大片儿。
你就夸吧你!苍,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这里气温比咱们那高,没想到这花都开了!你过来啊!快,把嘴张开——说毕,玉指一挑,几朵糖色的软若柔颐、状如咽脂的花儿便飞进了苍的食道。接着叶也往自己的珠唇内放入几朵!
苍轻嚼慢咽,不觉满口余香!忽然,恍然大悟,张口咏道:槐林四月漾琼花,郁郁芬芳醉万家,春水碧波飘落处,浮香一路到天涯。
叶吃惊地看着苍!
苍一下来了劲,冲着叶大声地朗诵起来。每年的四月,我都会在心里盼望着一种花。当榆钱从树上洋洋洒洒片片飘落在地上时,灵敏的鼻翼就会从空气中嗅到另外一种类似茉莉清香的好闻的味道,一阵阵、一股股沁入心脾。心顿时活跃了起来。哦,是槐花,雪白的洋槐花!又一次邂逅,又一次相逢,又一次见证生命年轮的约定。
叶听到这儿,两眼已开始红润,心潮开始腾涌,就像平如镜面的湖泊泛起层层的波澜,半晌,心里尽是感激和喜悦!
趁个休息天,我约上爸妈,带上工具,上山下坡,田野山林路边,寻觅洋槐树。远远看到枝头白花花的几颗树,便喜出望外跑向前,一家人齐动手,只管把串串玲珑可爱的花装入口袋。低的地方采摘完了,仰头看到高的地方果实累累,丰满诱人,眼里充满了艳羡和期待。“快看那枝,太好了,赶紧够下来。”妈妈急切地喊道。爸爸便用事先准备好的长杆子小心翼翼地把枝条勾下来。“慢点慢点,别把树弄坏了。”妈妈边说边忙不迭地往口袋里捋,脸上洋溢着收获的喜悦。爸妈一辈子干农活收庄稼,忙碌惯了。随着城镇化发展,失去土地的他们很久没有这种田间地头劳作的感觉了。这山间田野荒是荒了点,脚下都是土和杂草,但空气却格外新鲜,处身其间,感觉心胸头脑舒畅清醒了很多,难怪看似干净舒适的楼房圈不住他们农耕天地的心。
在我老家农村,家家门前都会种上几棵槐树,据风水说:“门前一棵槐,财源滚滚来。”每当村子里氤氲着槐花香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从自家的树上采摘很多的槐花。到了饭点,男人们端着一大老碗刚出笼的槐花饭,蹲在门口美滋滋的享受着自家媳妇的手艺,自然免不了接受邻里长舌妇们的检阅,谁家做的干湿正好,谁家的蘸料香。聪明的父辈们把吃不完的槐花晾晒干收起来,等到冬天没菜吃时,便用开水一泡,或凉拌、或做包子饺子馅,给寂寞的冬季餐桌增添了无穷的乐趣。
此刻,叶的心被苍清朗的声音撩得像似断流的河床被涓涓的沺流慢慢滋润,她激动地过去偎在苍的怀里,心里一股灼热的暖流在甜蜜的心房中穿梭!
已经无从考证吃槐花是从何年何月开始的事了,只是祖祖辈辈传下来就这么吃。当我把做好的槐花饭端给亲朋好友邻里吃时,东北的、四川的、南方的竟也吃不惯,还半开玩笑地说:“你们这是忆苦思甜呀?”只有陕西、甘肃、河南、山东一带的老乡喜欢吃,大概归功于三年“自然灾害”留给他们及他们的后代刻骨铭心的记忆。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槐花也是救了无数人的命的!
不知吃花算不算一种稀罕和时尚,对于经历过饥饿的人来说,不妨说吃的是一种心境、一种情怀、一段时光。我时常觉得一种生命对另一种生命的情感,往往来自于付出和给与,当这槐花与人相伴,喂人口食,哺育血肉身躯之时,这种情感又岂是世间无数名贵的花草树木所能够替代的? 槐花花期很短,也就半个来月,但却不曾知道它留给世人的感动,只是年年来赴约,一次次绽放,赴一场生命的约定!
泪水从叶的眼眶中流出,轻轻地滑落到嘴边,可是,叶尝尝这甜甜的泪,笑了——
几年前,我在《文艺报》副刊上看到你这篇《吃花》时,不仅将其全文记在了脑海,更是深深地爱上了你,叶——
叶和苍徒步回酒店的路上,街灯渐渐地亮了起来,红的、绿的、黄的,五彩缤纷,把吐市点缀得美丽极了。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大多数人们在逛商铺,有的在悠闲的散步,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喜气洋洋的景象。
城市的夜晚是美丽的。草地上一个连着一个的草坪灯,就像黎明时天边的点点晨星,在云雾中若影若现。草坪灯组成了一个个美丽的图案,有星星,有月亮,有水鸟,有昆虫,还有……
叶美美地洗了一个澡,换上她那件红底黄花的睡裙,直接爬在锦织的软塌上,随手关了顶灯,打开了床头灯。客房的洗手间里传来哗哗的水流声,回想着刚刚苍给她搓背时的情景,叶的内心不由得充满了温暖与感动。床头灯那柔美的灯光,像苍的明亮的眸子,让叶仿佛远离了黑暗,置身于一个有着明亮天窗的梦幻乐园,温馨而又美好。叶想,苍洗好澡出来看到这样氤氲的灯光,会是怎样的感受……
叶心里想着,将双手叉入颈后柔顺的还没完全干燥的长发里,来回地上下拔弄着,使长发掀起了阵阵波澜。她又从包里拿出一面镜子,她左看右看,对镜子里的自己是相当满意的,她有一双眼线很长的黑亮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富有弹性的皮肤不用下功夫也像似白里透红的美玉,所有这一切,都被她那件紧腰身,下摆张开的睡裙,将圆圆的后翘的臀部衬托得美满!
就这样在镜子里,叶欣赏着自己,并且扭过头越过肩膀去看背后裙子上的那个V字——她相信她的背是耐看的——并且检查了一下高耸的乳房的乳头有没有顶衬的凸点的痕迹!
苍走出来,仅用一条浴巾在腰部一扎,手里拿着一块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他的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外表看起来好像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宽阔肥大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却荡漾着令人目眩的笑容。这张坏坏的笑脸,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白皙的皮肤,肩膀宽实,胸脯横阔,散发着万夫难敌之威。他身上显露出来的气质好复杂,像是各种气质的混合,但在那些温柔与洒脱中,又有着他自己独特的空灵与俊秀!
叶盯着不放,也不想放。这种感觉,从早晨见到苍,到整个下午,都跟着她行走各处、凶猛、顽固、透彻。
现在在这昏黄暧昧的灯光下,苍的强壮、靠近和男性荷尔蒙,促使叶像一位有了心事的少女,这个心事迅速转化为对她的肉体,有各种狂野的要求的渴望!
叶忽然开始不安地看着苍,苍走过来将叶压在身下,他的手撑在她头的两侧,压住了叶的发丝,眼眸深幽却不动作。
叶受不了这样的灼热视线,不由自主地偏了偏头。
下一秒,叶便被苍猛烈地攫住了唇舌。
苍深深地吻着叶,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狂放肆意,好像终于忍无可忍地抛开了所有的顾忌。
叶被苍吻得喘不过气来,只能完全随着苍的节奏吞咽呼吸。她感觉到身上的睡裙被扯开,感觉到苍在她颈间噬咬,感觉到自己被揉弄得浑身如火,感觉到苍的热吻越来越下,越来越靠近腿的根部……房间里越来越热,叶神智混乱,轻吟出声,忽觉腰下一凉,裙子被撩起。
苍忽然停了下来。
可叶却并没有因为这个停顿而减少了渴望。以前到这里都要停……或者,用别的姿势……叶看着苍,视线已经迷蒙。
苍露着精壮的胸膛,急促的低喘声中,他燃着火光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叶。然后,像慢动作般,将叶的身体带向他双腿间的雄起和坚挺。
叶已从苍的动作中明白,心跳突然就失去了控制。
苍找到它。用力摩擦它。越来越用力。进进出出的。
叶感觉到一种舒解。私处的快感转变为另一种东西——一种上升的火焰、愉悦的漩涡。她跟随着到来的快感,没有了任何重量,像似飞翔了起来,灵光乍现,仿佛火从她的身体里倾泻而出。她感觉到宁静和温暖。她的私处,开始胀痛,有压抑的胀满的感觉,活像一种妖术,一个恶魔般的幽灵,她渴望这种猛烈的摩擦,她的裙子,这个时候变得像是累赘。穿着这个睡裙,使她心痒难熬,奄奄一息。苍爱抚它,拨弄它,用手指和魔棒摩擦它,疯狂地探索着她的最湿润的花瓣,设法寻找,躲在其中的魔鬼,急于用摩擦,消灭那个魔鬼。在她这辈子,这是她与苍又一次,让自己的思绪,摆脱怀疑,忧虑,工作和困惑。接着,在这种奇妙,浓密的宁静渴望当中,一种想法随之产生,建立,占据。喜欢这样。
就这样,她再次体会了苍那温柔的吻。吻渐渐往后,苍含住叶的耳垂,激动、兴奋、嘶哑地在叶的耳边低语:叶,我要射了。
虽然,累得不行了,可是第二天,两人还是按照生物钟准时醒过来。
叶躺在凌乱的被褥上,被人从背后紧紧地抱在怀中,手臂横在她的腰间。她动了一下,身后的人立刻发现她醒了,气息紧紧地贴过来。
叶。
叶好像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渐渐地颈后背传来轻轻地触吻,渐渐地……身上出现潮湿的感受,叶完全睁开眼,发现苍正在用纸巾轻柔地在她的下体帮她擦去痕迹。叶有些羞窘,想躲闪,可是一动却发现腰酸酸的,连动一下腰的力气都没有了。
苍俯身过来:抱你去洗澡?
叶摇摇头。
难受吗?
还是摇摇头,望着苍,抬起手臂,环住了他的颈。
这一天,是个忙碌而愉快的一天,去参观了一个世界地址奇观太阳山,世界植物奇观野果沟,世界神奇古建筑工程地河,到了世界最古老的生土故城已是午间三时一刻,叶和苍没有急着进去参观,而是坐在车上稍事休整,相互交流了一下对前面几个景点的认知,分析了一下在网上看到的知识点与现实的不同,然后,聊起余秋雨的《文化苦旅》,张贤亮的《我的北方城堡里的世界》,感叹三毛《撒哈拉的故事》的纯净、孤独和甜美。然后,异口同声地朗诵伊莎贝尔·埃尔哈特的语录:现在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意识到,我永远不会满足于静止的生活,我总是会被阳光照耀下的他处——所吸引。赞扬柏瑞尔·马卡姆《夜航西飞》的文笔!
这期间,叶看了几回手机,一丝阴霾,在她的脸上一闪即失。苍则几乎喝了一瓶矿泉水。
是不是累了?
不累!
在我肩头靠一会!平常午休习惯了!不休息一会,是不是特难受?我到无所谓,就是个不知疲倦的狂人。
明天怎么弄?咱们的计划全乱了。单位工作群里通知,明天领导要去检查,我不回去,怕不好吧?苍!
苍什么也没说,只是拉起叶的手一起走进了景点的大门。
进到大门,是一个巨大的仿古建筑。一个文物展示长廊,正中间一只佛手雕塑,寂然地捏着佛指。两侧的墙壁上,隽刻着故城的历史和一些仿古的碑文。还有巨大的沙盘。昏暗的灯光铺陈着一个寂寥的长廊。苍在这给叶拍了许多照片,自己也留了影。叶去了洗手间,苍则坐在展示大厅的木质椅凳上,在一个巨大的led屏前,看着故城的宣传片,一种历史的沉重在高科技手段的提升下,辅以远古而沧桑的音乐,致使苍陷入一种怀古的悲悯中……
随后,叶和苍,在看不到任何标识的情况下,为了寻找区间车的道口,就费了很多周章!这时候,一个矮胖敦实的维吾尔族中年人,友善地为叶和苍指明了道路。
结果在候车处,那名工作人员告诉苍和叶,坐区间车去景点,一人40元!
苍接口道:多远的路程?
1.6公里,来回3.2公里!
哈哈,苍,1.6公里?!我们走路吧,今天坐车坐得都把我累死了!
你到了景点,从城南看到城北,你逛完,还有1公里多路没算,加上来回呢?工作人员猴急道!
没事,我们走路!苍笑着说!
我们跟你们一块走。那位给叶和苍指路的维吾尔族中年人说。他一说完,身后跟了一串老老少少。他的母亲,他的妻子,妻子怀里的婴儿,这时,一个“小巴郎”蹦蹦跳跳地闯进了苍和叶的视线,“小巴郎”看上去有四五岁的样子,黑黑瘦瘦的,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明亮又可爱,看见两个陌生人,他有些害羞地躲在那个中年人的身后!
你儿子?哎呀,好可爱的小家伙。叶半蹲下来,用手轻轻地捏了捏小巴郎的粉红脸蛋。苍——你看,多可爱的小家伙,我最喜欢孩子了。
苍也蹲下来,一把将小巴郎拽入怀里,用手挠他咯吱窝儿,小家伙高兴地像只欢快的小鹿。
自此,叶和苍,还有这一大家子,便熟络得像一家人。
他们一路行来!
没走几步,便看到一处非常有民族特色的古村落。村落门口有一个巨大的坎土曼和一个巨大的轱辘雕塑。整个是两层楼的仿草泥墙的灰色建筑。二层有长长的走廊。走廊扶手为红木造就,楼顶有层镂空的葡萄晾房。大门上写着:石榴籽民俗村。房檐是些几何图形,上面都雕有一些神秘的花纹。那一块块三角檐挂着一面面鲜艳的国旗,在微风中岚岚飘动。
叶在雕塑前、大门口都留了影!坐在大门口纳凉的村落老板热情地邀请叶和苍一行六七人进到院子里参观!老板穿着西装革履,肥头大耳,但热情好客。走进大门。方才知道里面是个四合大院。一楼的餐饮包厢,人满为患,热闹非凡。
老板,没想到你的生意这么好。这一天能挣不少钱吧?这还是淡季,要是旺季,你这还不排着队吃饭啊?叶和苍打趣地你一言我一语地问着。
现在你只要肯干,你不想富都不可能。我这也是政府扶持的。我这院子,政府就扶持了三四十万。
这个——钱,什么人都可以吗?
都可以,只要是我们这里的常住民,你只要想干,提出项目申请,政府就扶持你。
这么好啊?!
当然,现在政策好的很,精准扶贫,精准帮扶,项目帮扶,就业帮扶,政府为老百姓什么法子都想着呢!
苍和叶随着老板,有问有答,有说有笑,顺着楼梯来到二楼。二楼是一间间标准间。空调,洗浴,电视,软榻,样样俱全。
多少钱一天啊?
不多,100。与酒店的条件一样,却比酒店便宜的多。现在出来旅游的,都喜欢住民宿。这是潮流。
啊,真好。我们下回来一定住你这儿。我们会多多的给你宣传,多多的给你介绍客人。
好,好的很,高铁从我们这儿过,你们下回来,我派车去接你们。包你们一百个满意……
好,一定来。
到达故城后,在叶和苍的眼前高高耸立着一座类似山口样的城门,两侧是土碱土建造的十几米高的双阙,中间一条五六米宽的高台通道直达城内。那残缺的城门,在万道霞光的照耀下,涌起动人的雄浑奇丽的美景。
叶和苍的双脚第一次踩在了故城这干净的土里,空气里暖融融的气息融化了春天里的寒意,身体被金灿灿的阳光淹没,头顶上的蓝天似乎搭在故城残存的土墙上。
顺着中心大道前行,只见黄土夯成的残墙断壁,秃院洞穴,废井隧道,一层套一层,一间接一间,已见不到一座完整的房屋,一个有形的门庭,它只是一个布局,一串足迹,一场战火后的余烬。
想来故城的辉煌,已成了历史的记忆。向前大约300米处,在中心大道的东南侧,有一大型住宅遗址,地面建筑已毁,但残存的厚厚的墙坯,宽敞的地下庭院,交叉的明隧暗道,显示出了它当年的气势和宏大。不难想像,在那片凄冷的背景里,燃烧着一轮太阳,那就是故城的城廊和人烟。
在斜射的光线中,可以看到人群踩踏的尘土飘浮在故城的上空,就这样一路走着看着,在心里又长长地慨叹着,自城门到城的中央,叶和苍一行竟用去了近一个时辰。
后来,他们来到故城中心大道的右侧边缘,这个边缘就是悬崖绝壁。实际上故城就是一个孤立于悬崖绝壁之上的一个高高的平台。像航空母舰,悬浮于不可预测的海上一样,锋利,恐怖,危险。
叶和苍一行,看着悬崖峭壁下面的绿树,长河、远山,沟坎和像蚂蚁一样行走的车辆,沐浴在绝非故城里面能够感受到的一种崖下的微微的湿气和清凉。
可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他们脚下的那块故土绝没有想象的那么坚实,在没有任何防护装置的情况下,小巴郎脚下的土地突然塌陷,他像一只失足的山羊一样,甚至没有来得及呼喊一声,便随同那块松软的泥土向下滚去。
苍的眼尖,他一声——糟糕,长长地伸出双手扑身而去——由于,故城的土地都是几千年的脆弱的生土,没有任何的附着物。苍的这一扑、一抓,整个身子便随着小巴郎向崖下坠落。
在这电闪雷鸣的让所有人都为之惊恐的情况下,叶几乎是本能地双膝一跪,双手下意识地向前一勾,她的身子轻飘的像一个断线的风筝被一重物拽着也向崖前滑去——
惊心动魄,骇人身骨。
崖底的一只山鹰忽然腾空而起,几只乌鸦惊惶失措地呱呱乱叫,树枝上的那些鸟雀更是惊恐地作鸟兽散——
附近的游人顿然乱作一团。
怎么啦?
有人掉崖底了。
啊,怎么可能?!
还怎么可能呢?一下三个。
天啊,是吗……
不远处的一个保安,听后直接吓得瘫倒在地——一些工作人员绝尘而来,大量的游客,也都从惊恐中清醒过来,向出事地点奔去——
苍头手朝下,整个身体在坚固锋利的生土和碎石上滑过,小巴郎颈后的一团衣服被苍的右手死死地抓着,孩子几乎是悬停在这只大手上,孩子面无血色,空睁着一双无神的大眼,呆呆地看着苍的倒面。苍的左手手掌则不失时机一次次在凸出的土块上向回推着自己坠落的重力,而他的双腿则被什么紧紧地裹着。
叶拼命用自己的双膝抵着苍白的泥土,恨不得将双膝插入土中生出救命的根来,她的身体则完全向后躺去,身子等于是坐在了自己的双腿上,整个重心落在了双肩、后背,她的重心就要崩溃于下面的生命之重时,她颤抖悲哀的双肩又被那个墩实的维吾尔人什么也不顾地扯住,他的女人则在边上嚎啕大哭。随后更多人冲来,七手八脚,同心协力——
小巴郎、苍双双得救了。叶也被众人扶了起来,她和苍有一两米的距离。在距离中间像有一块双向的磁石。苍拍了拍手,又用手掸掸全身上下的土,捋捋凌乱的头发。叶则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浑身的泥土都随它去,就那样看着苍,忽然,她和苍同时扑向中间的磁石,两人自此被牢牢地粘附在一起,先是痛快的苦,有声无声的哭,都有晶莹剔透的泪花……
墩实男人一家则早就将小巴郎围在中间,个个都哭成了泪人!
周围的各色人等,先是欢呼、激动,看着叶和苍又不觉眼睛湿润起来,泪线低的女生、女士、妇女,竟也有泪花四溅的,不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想哭,又都想笑……
叶和苍磁石一样地裹着,也分不清谁是谁的泪,更分不清谁是谁的声,分明就是一个人——忽然之间,他俩破涕为笑,放声而笑,舒怀而笑,朗朗而笑——这时候,苍的声音就显得雄阔,雄阔到唤来了鸟雀,春风和太阳——
第二天天麻麻亮,苍和叶便驾车,来到了县域公路,打算抄近路,赶往高速公路。
苍,我看天气预报了,今天可能有大风。要不咱别走了,我给单位请个假?
你觉得合适吗?单位领导去检查,主要是检查你那块工作。如果你不在,你觉得会怎样?放心吧,有我驾车,一切安好。
说话间,车便驶进了这一地区在世界上都已成名的十里风区。
忽然的,车门,车窗,路边的树木,地上的戈壁,一齐响起来,风由上面,由侧面,由下面,带着将被杀死的猪的狂叫,带着黄沙、黑土与鸡毛破纸,扫袭着空中与地上。车在颤,一切都开始混乱,动摇。天要落下来,地要翻上去。人的心都缩紧,车仿佛失去了坚厚的铁甲,而与碎石荒草打成了一片。世界上只有飞沙与走石的狂舞,人失去控制自然的力量,连猛兽也不敢叫一声。
树枝在狂风中大幅度地摇摆,刚萌发的万物发出可怕的声音,轰隆隆的雷鸣和咔嚓的闪电也叫人心惊胆战。路上没有一个人,一闪而逝的电光里,可以看到被风连根拔起的大树横躺路上,没有主人的架子车四脚朝天翻在路边。
风撕碎了店户的布幌,揭净了墙上的报单,遮昏了太阳,唱着,叫着,吼着,回荡着;忽然直驰,像惊狂了的大精灵,扯天扯地的疾走;忽然慌乱,四面八方的乱卷,像不知怎好而决定乱撞的恶魔;忽然横扫,乘其不备的袭击着地上的一切,扭折了树枝,吹掀了屋瓦,撞断了电线……
苍双手把持着方向盘,这在苍十多年的驾龄中是十分罕见的。方向盘抖动的厉害,车忽左忽右地偏跑,像个醉汉。苍只得目不斜视地死盯着前方,额头上竟然滚落下串串豆大的汗珠。
叶裹着安全带,左手抓着变速箱上的把手,右手拿块方巾,时不时地欠身拭去苍额头上的大汗,怕汗水螫了苍的眼睛,影响他驾驶。
我就不信了!苍按下了飓风模式。
就这样,十来公里的路程,苍开足了马力,竟然跑了近30多分钟。
出了风区,好像整个世界都改变了模样,又回到春天的初始状态。
金色的阳光如同美酒。树叶的颜色越发深沉,万物在纹丝儿不动的阳光里纹丝儿不动地矗立着。仿佛刚刚的事情根本就没发生似的没有一片树叶在飘拂。
苍和叶看车窗外的这个情况,摇下车窗,清新的空气立马荡涤了车内的混浊!他们颇此相视一笑!
我来开。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