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可歌(组诗)
文/王永健
◇绿风
苍天泊远让我听见风的声音
颂辞一般有着人形的绿色
伸出指骨
在月光朗朗的院落里怀想
在怀想中被撞击和飘浮
生命的泥土,灿烂的福址
是几代人仰望的乡愁
于是起风了,绿色的风
这远自天边袭来的苍茫之气
布道于大野与漠海之间
累累的绿色音符
在心坎里留下一片镰声
在一具犁铧下
黑发变成了白发
青丝变做了棉絮
哦,你这永恒之风绵博之风人类之风啊
不可阻遏的生命的呼吸
横贯我们血脉的绿色之吟
未来和回忆浇铸着锄头种子和麦
你兀立在那稀稀落落的屋宇的边缘
这里一扇窗子,那里一盏明灯
老丈在风中原地抖动
他一生只出过一次门
想再出一次门,寻找最后的落脚
他的思绪,风儿使它不能高扬
只得回屋,翩然化绿
栖息在春天
产期临近的女人自田野忙毕归来
瞌睡的孩子在母亲的腹中分泌绿涎
你感到自己发出了快乐得近于痛楚的声音
凌空切入灵魂,荡涤一切般深刻
蛊惑但严正
以一种纸上疾书的心底痉挛
直向白云喷薄而出的高处
俯瞰你这有形之风有骨之风有魂之风
绿风 ,飞翔的水,彻骨的魂
常常是轻而易举地感动我们
我们只有磨快信念 ,方可应付自如
变是为着不变
如今,由我们说出来
痛苦就这样堆筑成一种精神
在历史的伤口遍置花环
负载欲望和梦想
日照时分
你不断咽尽我们,又吐出我们
矛盾中不约而同地举起葵花般的仰望
以一种奔跑的姿势,站立
在力的作用下,若痴若狂
◇他说 我最喜欢的是绿色
他说 你必需知道
人们啊 不再是粮食与钢铁的
统计数字就能满足的群体
大江大河的交响
不再是通过电话和网络
而泛滥的空空誓言和泡沫之笑
他要在温饱之后
完善自己 丰富自己 健全自己
他那重新高涨的热情
绝不是谷类和酒
就能填饱的火热追求
他所眺望的彼岸
绝不是几排高楼几座新城
而是没有风沙的东方之春
万花齐放的自然之魂
他说 今天的我不再是昨天的我
每天的虹都应更新
黄昏的风也须醉人
劳动和幻想之前
应撒满希望之花的芬芳
或者——
不仅仅是印象中的记忆
他看见树的意义
早已超出树本身的范畴
他是根植大地的
生动 柳青枝绿的来风
他说 在所有光明色彩中
格外喜爱绿色
他希望
街头 田野 广场和路
不再有沙尘肆虐
给苍天个果儿
给大地个丫儿
不再被混沌瓜分
最美的云
散步在田园上空
不再被浓烟熏染
他说 不能等了
这时代 需要更加迷人的风景
需要让未来发芽
让脚下的土地吟唱收获的诗歌
不能等了
你知道
若要无愧于平生
须要自我奉献
但 并非老马
没有压力和鞭影
头可高高仰起
他说 要像食指那样热爱生命
赤着双脚走过丛丛拦路的荆棘
绿色不再租赁给军队
大地四处滚动着苹果
他说 他从中原而来
戈壁大漠中的一面面帐幕
成了他的家
他忘不了那山 那苇 那红柳
他忘不了那榆树上众多的眼睛
他已属于那一片天空
他已属于那一片土地
他已属于那一个混合着刺人感官的奶油
草叶与酵母的芳香……
他说 若干年之后
人们都要在花团锦簇下
听到自己的那句句喊声
在自己的书架之上
看到自己写下的生命的哲思
他说 绿色是自然的乳房
他看见她在乳汁消失之后
将有几片绿叶
在荒地中醒来
在暴烈的晴空下
代表美
代表生命
或者——
绿色就是
追求
◇把生活的绿放在云端
酒后的男人就是立在崖边的一颗老树
想要翠绿荒城,却发现自己的翅膀没有了飞羽
像一只老狼看见红色的霞光在苍茫中看守着羊
羊作为人的生存法则,把一条铁律忘在了脑后
故而,在九层崖畔,独自挂念一种寻觅的苍凉
为了这种绿,楼上的洁白脑怒了库姆塔格
四季将写意的草图挂在了南天山的脚下
不为生活而生活的茫然,在不经意间
如同钾盐那遗失在苦涩和遥远的远
把诗歌写在了走后或上路的支语片言
一如周涛复出后的那把自残的长剑
路途遥远的呐喊,归至充血的眼睑
希望死后还能再活一辈子的芳香
充斥着查拉图斯特拉落脚的驿站
八角桌上少了一只酒杯,一双碗筷
一瘸一跛的男人在现世是如此的陌生
因为渴望一片绿,吹起口琴不是一个笑话
男人亢奋地随着一匹走马追赶着一只刺猬
扬起的尘,一身痛疼后竟是芦管长啸的宇宙
在戈壁与沙与石与海之间,昆仑着天的热度
是原生的几倍,次生的却发出呦呦鹿鸣
为此,醉卧床笫只为一句问候、一个音符、一声鸟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