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腔长调（组诗）

大腔长调(组诗)王永健

♢驴子

驴子一直想要做个人

没有草吃就算了

充血的脸

高昂的脖颈

都是没膝深的一种渴望

泥腿子，拿腔拿调的不会

围拢来，盘坐在那儿

如同驴子

一镰刀下去，那草

便成捆地从这岸跑到了那岸

驴子从而长长地一鸣

总算是把人送回到过往

一些瓦砾和陶罐散落在人间

驴子套上车，不知走了多久

在一个厅堂外停下来

车空荡荡地悬浮在那里

驴子饿了

这才发现，天堂里哪来的草

♢表哥

表哥有一扇宽阔的脸堂

那扇门出入的皆是少年的儿郎

表哥曾给我送过一袋草莓

我在围墙的这边，他在围墙的那边

我垫着脚跟，他伸长着脖子

草莓正好出自那宽阔的脸堂

红红的草莓染红了那面墙

当时，我们几个都在

在草垫子上围成了圈

表哥那宽阔的脸堂上着起了火

火在皱隙里化作奔腾的洪流

洪流倒挂而上

穿过宽阔的脸堂

♢发小

那么大的天地，那么小的几个人

那么大个球体，踡坐着那么小的圈

小小的圈里，一个个小小的心房

撑满诉说不尽的絮语的海

这样的颠覆

沉浸在混血的那条龙脉

彼此骨肉对着骨肉

灵对着灵，颗粒对着浮尘

打断骨头连着筋

唯有一个梦化身做了蝶

不明白的是

这明明是耳耳相传的事

怎么就成了翩翩的那节书签

串起来，给一只鸟，拿去填海

♢火舌

火舌即将吞没我的时候

我起来，洗了把脸

火舌舔了舔寂寞的城市

我又起来，洗了把脸

火舌吐下瓦砾和残渣

一个叫夏威夷的女子对我呼喊

拉着我的手，不要松开！

我又起来，洗了把脸

水延着我的指缝、眼角喷涌而出

火舌潋滟

♢8月24日

海豚在开满罂粟的海洋里飞奔

沿途抛下五颜六色的泡沫

像悬于四海的口罩，五湖开始禁声

不安似奇异的丛林长出尖刺

无舌的巨石站在海边咆哮

我们用毒药挞搭建未来

用棺材板冲浪，嘲笑

杞人忧天的故事，开始

空手入白刃，赤脚上刀山

用恶孕的变种重置死亡游戏

海鲜的哀鸿降下雷雨

九天坠月，鳌鳖陈骨

开明兽站于东方，张着九张大口

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鸾鸟则带着群蛇，苟延于岛

放任那罂粟的花瓣

洒在最最柔软的心口，没有伤痛

虚无拖把椅子送给了黑暗

2023.08.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