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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永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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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231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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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水沟(外四首)》

苦水沟(外四首)


文/王永健


打经过苦水沟那一刻起

盛开的芦花,嵌入的蓝

以及走丢了的风

不再是熟悉的二八杠后的泥

以及摆弄着露水的野兔

那迷离如醉的目光

在蓝天里


我清晰地记得,有一只刺猬

它的毛是荆棘的沼泽

淹没我奔逃的渴望,并刺出云朵

一只白鹭,停留在那里

直至那群羊打破了透明的宁静

让桥成为活字,铺成记忆


苦水沟鼓着喉结咽下一湖干涸

这是命运的草,结出的绳结

新开垦的葵花地

累累的果实垂暮做稻草人的乐园

一个、两个孩子

拿着长杆,一个劲地挥舞

红色的布,兀自盘桓在天空



♢荒冢


没有什么好说的,老屋已成为稻田

没有什么好说的,那片林已然伐没

我们站在原本属于故土的尘埃上

我们在崎岖的记忆里,堆砌镜像

尔后,涉险进入红柳滩

在一片片芨芨草的掩埋中搁浅



♢童年、少年、青年


女儿在我上学时的教室门前留影

那是一块朽败了的杨树板

上面有我们戏耍刀枪时的游侠梦

我一字一字地说

生于那个年代,懵懂之外全是恨


女儿开始滔滔不绝地反驳

天上的蓝,倾泄而下

没有泥沙,也无星云

它们的幸运类似这无荫的响午

类似水,类似我的白发

类似穿越后的澄明


在经过那间厂房时

我又说,这是你爷爷工作过的地方

看看那个尖尖的屋顶

你爷爷的脊椎就折在它的爪下

一只乌鸦禁声而过

这类似于呼啸而过的汽车

旅游集散中心几个字

找到了忧伤的入口


我们延着夕阳的光线

寻找回家的路,在一个岔路口

那块三角地前,我们用手指指点点

那是父亲、母亲种下的

向日葵、甜菜、小麦和玉米

那是父亲、母亲种下的

苗和禾,还有我套用的驴车

姐姐说,这就是渡船

载着的童年、少年、青年的日落



♢车尔臣河


我由漠海的腹腔流淌而来

狂呕一口口漫天的尘埃


一条桀骜的河流就这样躺在脚下

四体相向,衰老而疲惫


凌乱的茅草在风中摇摆

不知道干涸的问候有多无奈


车尔臣河已分做七支八脉

它们各自分离,满目伤怀


好多时候,车尔臣河赤身裸体

穷其一生,以布施的哀鸿留下一滴水


我来到这里,已是暮色四合

我下了车,在车尔臣河两岸

将狂飙的风骨赐予蝼蚁



♢扎恳鲁克


扎恳鲁克,是块墓地

这里没有碑文和麒麟甬道


扎恳鲁克有八只葫芦

它们被拴在风蚀了的树枝上

这里常年有乌鸦守候

这里乌鸦黑的可以看见魂魄

这些魂魄总会高举着那些葫芦

在月黑风高的夜晚

拍打着朽了的棺木,发出合鸣

让石子落泪、让戈辟生花的长调


那合鸣啊终日环绕着扎恳鲁克

在我到的那天响午,忽然寂静

静的可以生出白来

扎恳鲁克的白刺瞎眼睛

白的栅栏、白的枝杆

白的泥、白的月

白的葫芦和四野

那些漆黑的乌鸦生在洁白里

它们踱着步,踱步在雪白里

黑落入白里

白托举着黑


扎恳鲁克,是块墓地

这里没有碑文和麒麟甬道


2023.10.0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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