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年初（组诗）

岁末年初（组诗）

王永健／文

◇小麦

小麦，又要荣登鹿台

通天的路又近一步

那黄澄澄的衣着，这时候

可以称作云裳

我是报表中巧舌如簧的一颗纽扣

将岁末和来年，从地里捡拾

搁置在唇齿之间

小麦，是儿时书本里的珍藏

一会背在手心里

一会背在手背上

因为懦弱，因为无价

我总能衣锦还乡，又总是背井离乡

这背井离乡，有加沙那烧烤的泥土佐料

这衣锦还乡，有积石山的落石和泥流为羮

我是小麦，生而就是为了撂荒

我生活的圈子，是代数的复数形式

是卵生

山风凛冽，野草苍凉

衣袂卷起后，自是免不了慨叹

慨叹这口粮，慨叹这人世，慨叹这

来年易失

◇冬至

寒冷，是一条鞭子

抽牛、抽羊、抽耳和唇

这一抽，不分彼此

狠狠那么一抽，让彼此长点记性

记性缺失，成了人间的大病

还病得不轻，病得鬼火飘灵

病得苟延乞医

我敢说，这忘性不在表里

它覆盖了山河、旷野、沟壑

它藏于内核、溶岩、骨肉

它是瘟疫、遗毒和烂货

就这么一抽，有人开始怀古

有人开始厌世

有人幡然悔悟，变本加厉

就在这一天，我分明看见

白雪皑皑里，鞭子再一次扬起

◇年关

打个电话，约个饭局

结果，每次通话都成为叨扰

每声问候都变做诧疑

每句相约，都步入穷途

我说，元旦到了，聚一下

先是盲音，接着是焦虑的喘息

话筒那头像烙铁一般让我羞愧

哪有时间啊

再不挣点，年怎么过

我真想说声对不起

哥们，我去趟江西、走趟南昌

让金钱如这寒冬的雪，从天而降

让居者有其屋，食者有其黍

还能一夜暴富

哥们，别急，雪后就会有盈余

至少有一车炭

或者一间草堂，一把桌椅

◇自白

白和黑由来已久

揭开白就是黑，已成了不争的事实

一旦上了这个高度

黑就会成为蚀骨的深渊

这时候，会有大水漫来

水撞击着人群

人群撞击着水

混沌到来

2023.12.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