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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有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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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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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墨三江口

(一)

喜欢一个地方,思路会自动开门。

小时侯大把的时间都扔在家外,象坐在边滩,面对东北向的“好望角”,总是痴迷地看。

信江和丰溪河,像一对思慕已久的恋人,在赣东北山区分别从东北和东南两个方向跌跌撞撞献出白珠迎面而来。她们那种激悦奔走的情形,仿佛有太多藏不住的心思急于掏给对方。当来到上饶信州区主城区的南面,吻着家门口的沙嘴,当青链式的朱雀山以国家森林公园的级别,以黄金山的命名,把身段放低在水南街,把追赶的脚步立正,这对不曾谋面的“水情侣”,免除了山的隔离有了兼容的地利,于是,三江口的“脸书”在两水的缠绵中易如电子功能自动生成啦!

当时间不经意地从日历上走过,我们拎着昨天的故事长大了。手上有了饭碗,变“看”为轻快地欣赏,方向,当然是小时侯的反转。秋天就是这么干脆,改掉了“雨霏霏”的性情。昨晚的台风雨,早上一个招呼也没有就踪影全无。“离离暑云散,袅袅凉风起”,白居易的诗句带活了我的脚步。从北往南走过信江上的步行桥,顺着南岸人行道西行,几分钟就步入画境。身边,书院路挽起丰溪路把水南街亲切地兜在怀抱。路面的车流转动喇叭的分贝,一派进城赶场的节奏。身前,面对建在三江口的清水广场,感受到不同的模式。晨练的身姿,开放起性情截然的形体之花。“快”与“慢”的律动就像秒针和分针,以不同的步调同时运行在时间的页面。

(二)

从东北口的大门走进占地1.5万平方米的亲水广场,所见虽不壮观,但圆形的创意独树一帜。和谐、自然、饱满的景观,表达出“圆”的图腾寓意。地面是圆的,脚底多彩的纹路泛起圆的涟漪;名贵的树阵是圆的,环状排列,最后有了圆的收笔;最惊奇的是银白色的钢雕一一“三清印月”更是圆的,三十米的身高,五十米的体态,具备压爆眼球的效果。仰望钢雕,可以满足缤纷的想象:制式的圆润看上去就是吉祥的玉璧;体形弯弯分明是皎洁的天月;金光熠亮,疑似嫦娥飞奔时遗落的银戒。惊奇中,你会发现“三清印月”巧妙地运用月牙般的玉身,下载了“三清天下秀”微缩版的女神、巨蟒、观音、老道四大绝景。如果是夜晚,每当射灯彩灯多情地传递光波,佐以高压系统催生自然雾气的迷你情调,三清仙境抑或美妙天庭的梦幻一步到位。

过“三清印月”,就到了亲水广场的西北角,此处正是江河两水的报到处。站在圆弧形的边界,你的视线就有了扇形的辐射,你的空间就是水做的世界,你会怀疑“云梦泽”从天而降。如果有亲水扒水的冲动,你就走下顺势降坡四个层面百余级台阶,到浸水码头打水漂,或租用游船悠哉一把,让自己与帝王绿无差异的江河水快乐地灵动起来。

我的视线比谁都多了一份沉重,免不了粘贴小时侯磨屁股的对岸,久久才收放到显示不出流速的水面。纵向看尽头在远处,志向在鄱阳湖,横向看有超过六百米的宽度。早晨的温差孕育出稀疏的白纱,似乎有掩饰江河睡眠的企图。勤快的几只鹭鸟沿着浅滩轻盈地扇动翅膀,是不是想摇醒江河的梦境?温润的秋风配做煽情的高手,把青碧壮阔的江面逗出浅浅的微笑,动情的“面簿”一直悠漾到信江北岸主城区的护城坡和老家丰溪河南岸的三江观光休闲长堤。

面对水墨三江口,真得敬佩广场创建者馈赠给游人无死角的分享。也要感恩下游七公里处信江水利拦河堤工程的贡献。过去一直杂乱裸露的河道,现在变成湖泊风光。两水原本只是淙淙山泉,分别从怀玉山的悬崖瀑布和武夷山脉仙霞岭之中,不约而同自东向西玩起执着的跑路。或许设想在城里碰面后结伴远行,岂料,城西坝渠深情挽留,她们在城里做起了宿客。其肥胖的样子,为主城区、三江新区、广信西城区沿线铺开了碧玉般迷人的封面。

环顾周边,两江三岸的滨河树列,长年以青春的容颜为“封面”勾勒了“带框花边”,绿色的线条之美,有时羞涩地藏匿水中。不远处的国家级4A风景名胜——灵山,不甘落寂,从西北方向穿越信江边万达广场地标式高楼肩距,送来了惊漾的目光。高耸而庞大的花岗岩山体,既是城市稳稳的天然靠背,又为山水上饶这首写在大地上的立体诗句押上了朗朗的韵脚。

如果换成鸟瞰,三江口会是一番什么景致?在信江北岸每一栋朝南的江景房,或者丰溪河南岸的高楼北望,每一扇窗台都是绝尘的大看台。我站在22楼,从北向南俯看三江口,两幅画卷美美大方地挂在房檐:一幅是水韵图:两水并成巨幅的“丫”字,头朝东脚朝西,以她生命的恒定蜿蜒而去。在线的动感,昭示饶城气脉的张旺。有友人来访,双眼盯住两江,随口丢出一句比喻:纯正绿色的长领带,扮亮了城市的容颜;另一幅是大鹏图:亲水广场的水边线,正是鹏鸟的长喙,嘴唇和头部钻进“丫”字的交叉口,是口渴喝水还是扑水追鱼?任你发挥。水南片区的民房居于鹏鸟肩背,像片片顺滑的羽毛。路边弧形绿化带和青翠的黄金山为大鹏组装了双翼和翘尾,一副实足的鹏举模样。

(三)

望着眼前的江景,脑海里开始了时间的回调,就像转换PPT的页码,一键退到孩儿的世界。那时,家在信江的南面,也是丰溪河的西面,尽管只是江水之隔,与城市却有天地之差。城里,对我这个出生在汪家园村菜农的孩子来说,是真切的世外桃源。我们生活生长在江河之洲,有半年出不去的时间。上半年老是发洪水,进村入户是常态。后来,有了围堤的保全,生命无恙,但道路不通,我们只好承受与外界交往常常“短路”的苦恼。

6月以后,雨带北上,河道进入“气血不足”的季节。一群又一群赤膊的孩子在丰溪河螳水打闹,焕发出天性的洒脱。有时毫无顾忌碾过沉水植物在三江口的泥巴岸登陆,尽管环境脏不拉几,但我们爬上岸的兴趣只增不减。乡巴佬上街,得一时的光顾之乐,都是由来已久的渴望。那时的三江口,虽然只有沙子路,虽然都是破旧不堪的土木结构的民居,虽然是记忆中的“蚊虫坑”和“粉皮坊”,但不会影响我们心中的羡慕。只要有路可走,即使路况差,能走得起来就是心底子的舒畅。骨子里的向往逼迫自己拿出跨越江河的意气。

亲水广场边上七台黄色塔吊在横竖作业,仿佛拨停了刚才脑海的回想。长长的吊臂恰似如橼大笔,为三江口再续新的乐章。打桩声混合着机车声和多种金属的碰撞,输送出昂扬的声调。平时过往,我都留意总平面和效果图的大型展板,关注发达的媒介推文,清楚正在施工的是在毗邻的四省九市可以让人仰慕的上饶水南历史文化街区项目。该项目低密、生态、仿古,呼应水南片区的组团功能,并与亲水广场来一个“姐妹套妆”。其大门正对西北方向亲水广场的正门,两者在空间上一脉相通。风格上与近在咫尺的信江书院、晨钟楼、云碧阁等名胜古迹相传承,让历史增添新的驿站。

(四)

对视三江口的火热场景,谁都能悟出策划者创建者的大手笔,他们把地理科学娴熟地运用于历史的打造。因为无论是亲水广场或者是在建的项目之大门,都朝向三江口的两水汇合处,这个交叉点在堪舆学形胜派的眼里就是来水口。相反,项目的对角线正是东南面的黄金山。山,即视为去水口,所以,水口建筑,锲合“西北对水开天门、东南背山闭地户”的华夏风水学。

再朝深处看,三江口是一处明显的凸岸,其边缘区域被称为汭位。凡此区块,都是完美的吉水宝地。因为这个区间三面环水,受到弯曲河道内侧半圆的护佑,常常外溢聚气养人、兴旺发达的汭位效应。我们的认知中就不缺黄浦江九曲来水庇护陆家嘴,赤水河环抱其玉一一茅台镇等地兴盛贵达的经典案例。还有不少“攻于汭位”的思想渗透,天安门的金水桥,安阳殷墟的宫室都有半包裹的水路。收回视点,无论是现实还是历史,三江口也一直闪耀着这种汭位的地利灵光。有辉煌有故事有底蕴,是三江口铭刻在上饶人心中久久的印记。

说近一点,这里文风扑面,是赣东北大学的创办地,是上饶师范、上饶卫校的老营盘。电大、二中(客中)、艺校那叫根深叶茂。了解上饶的工业,永远绕不开客车厂、机械厂、线材厂和酒厂等等“新老物件”。

说远一点, 是广信府的衙门,是杨时乔、娄谅的出生地。杨时乔,也被称为“杨天官”,官至吏部尚书,是明朝神宗皇帝的股肱之臣。他的政声政绩受人称道,他捐出皇帝赏赐给他的五千两黄金,用于根治家门口丰溪河的水患。其《马政记》等多部巨制均被《四库全书》收录而流传后世。

今尚存叠檐盖顶的“时乔府第”,老百姓喜欢称之为“花大门”。娄谅,明代理学宗师,成就了“姚江之学”的王阳明先生就是他的学生,其故居被皇帝御赐匾额一一“理学旧第”。现今,整治一新的“天官巷”、“娄家巷”延续了他们的根脉,这些历史的遗存,将与正在新建的历史文化街区和水南街的整体改造,对接起久远的时光。正所谓“金凤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三江口的得势之地,不归于商业上高密度的掠夺开发,而是 高站位高品位地完全交给市民和社会,发掘最大的公益性、人文性、可视性和滨江水域的通透性。诚然,一方面是为做靓山水饶城再涂抹一笔“文眼句”,另一方面添补传统文化的新课本、新记忆,让历史的文脉如两江之水波光耀眼、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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