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嘲【一组】

陕西  空也静

1老师

一张脸

如一块旧黑板

挂在墙头

越擦越深的皱纹里

深藏着

童年的记忆

几根白发

如折断的粉笔

一次一次

朝我扔过来

2远方

翻过一座山

是一座更高的山

隔着河岸

被想象反复描写

涂抹

一次一次梦见

远方原地不动站在远处

不停地招手

我却无力抵达

3白露

夜爬上发梢

染白墙壁一面镜

寂寞抬高额头的海拨

荒草已无力隐瞒

衰败的迹象

冥冥中，总有些暗示

指向死亡

4中秋

夜色搂紧故乡

往事如一条没头没尾的鱼

游来游去，从不上钩

月亮一低头，穿过

远处的桥洞，像一滴泪

在人间沉浮

5秋叶

风轻轻一搔

叶子就像头皮屑样掉落

越堆越高

直到把这个秋天

连同记忆里残存的风景一起

葬埋

留下几根枯枝

撑起一个梦

6话题

房价还没降

肉价却蹭蹭蹭地

往上蹿，我必须把话题

从一首哼哼唧唧的诗里移开

养几头猪，即使买不上

一套房，也能吃个

膘肥体壮

7教师

塔吊越伸越长的手臂

穿过黑色的土地

贫穷的记忆

填不饱一位老人

越张越大的胃口

一根粉笔

在一块巴掌大的自留地里

种瓜得瓜

8后半夜

扶起跌倒的身影

摇摇晃晃闯过一路红灯

雨湿透了临街阳台上

滑落的几声呼噜

如果一男一女

故事就可能编得生动离奇

偏偏是两个男人

无话不说

9自嘲

当诗歌失去往日的诱惑

像塞在货架里

一堆反复打折的商品

倒闭了一个又一个百年老店

你得解开缠在脖子上

一根绳索

把身体从一棵树的枝头

丝瓜一样摘下来

卸掉专卖店的招牌

改卖百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