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路【10首】

陕西  空也静

1母亲

一个母亲

养活一大堆孩子

一大堆孩子

养活不了一个母亲

在他们眼里

母亲枯竭的双乳

如一个慢慢泄气的皮球

在几个子女之间

丢来扔去

这些反来复去发生的事

从来都没改变

一个女人

变成母亲的愿望

2夏天

阳光掏空大地的衣袋

风翻箱倒柜

只倒腾出几声鸟鸣

雨水捞起一大片荷叶

荒草密补了

双脚踩不到的死角

夕阳的尾巴越拖越长

口罩像一块屎布

弄错了地方

3赶路

被一条走不尽的路

紧拽着

用一根牛皮拧成的鞭子

从身体里赶出

另一条腿

总能找到一个借口

把自己往死里赶

赶路的人

终究赶不过时间

4五月

风像邻家的小顽童

突然就撞开紧闭的木门

黄昏烦燥不安

一声惊雷敲打着天空

雨在光天化日之下

试图弄出更大的响动

沿着晚归的小径

哪些扭头走失的花朵

都有了结果

5可可西里

我的内心

有一大片撂荒的土地

从来都没有人能够抵达

牦牛驮着云朵

迁徙

阳光灼伤眺望的目光

寂寞比可可西里

还多出几里

6时光

擦掉过去

擦掉庚子年

擦掉五月

擦掉昨天

能留下今天就够了

我从不过问时间

打探明天的事

时光终于完成构思的作品

把我弄成现在的样子

一个人打坐阳光下

像一尊稀泥捏成的塑像

面前

跪着自己的影子

7立夏

越削越尖的阳光

像一根刺挑破黎明

故乡拖泥带水

从春天的故事里走出

一阵风趁虚而入

偷吃了

枝头几枚青果

闪电撕破夜晚的脸皮

河水撑起一叶小船

私奔

8古镇

红砖青瓦

千篇一律地

仿制出一座又一座古镇

像一件件粗制滥造的瓷器

靠一把稀泥忽悠着

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卖

穿过深深的街巷

加急了来来往往的脚步

土里土气的样子

横看竖看

都觉得非常别扭

9小地方

与一座大山相比

村庄像枚遗落的铜钱

阳光见缝插针

几片叶子

塞满整个天空

风光着小脚丫

从密林间踩出了

一条小径

10青春

常常被一封加急电报招回

叠起做了一半的梦

从时光紧锁的箱底

翻出那件褪色的迷彩服

扛一杆长枪

绕着地图划定的红线

走上几圈

雄纠纠气昂昂地

跨过鸭绿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