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营【8首】

陕西  空也静

1春雨

一片云

仿佛父亲留下的粗布衫

搭在故乡的头顶

风拧一下

往事便一滴滴从眼角

掉下来

砸向胸口

打湿了

一条细长的山路

2钻营

人群里

找到一点缝隙

就削尖脑袋往里钻

像一棵树

提心吊胆站在悬崖边

不停颤抖着

风稍微用力吹一下

便可能

掉入万丈深渊

3油菜花

阳光穿针引线

为故乡赶制换季的衣衫

老屋身披一件袈裟

坐在半山腰

蜜蜂是一群虔诚的信徒

翅膀抖落一片经声

路过的人

蹭一身花香回家

等时光一点点榨出

积攒的油水

4烧纸

还没来及点燃

它们就从远处飞过来

像一饥饿的老鹰

叼起几张

就跑

谁也不追

好像这些纸是烧给风的

与墓里躺着的人

无关

5盲人

把眼珠哭成一滴泪

卡在喉咙里

夜从外向里渗入

染黑几根骨头

心中点燃一团火

烘烤着

湿漉漉的梦

6清明

一阵雨

冲垮垒在心里的堤坝

悲伤凋落了

村旁一大片桃花

母亲扶着墓碑

站在黎明的半山腰

不停地

朝村口张望

7踢球

可以叫他盲人

足球场上

他浑身长满了眼睛

摸着黑

追逐着整个地球

一脚踢碎黑暗

把一颗太阳

射向光明

8春寒

冬天都走了

它却改名换姓

潜伏在人间

像一个死去的人

不散的阴魂

被一阵雨

植入

一个又一个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