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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宇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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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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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柿子的记忆》

漫步在悠长的巷子里,寒风凛冽地吹着。即使将衣服掩得再紧实,风还是会寻着缝隙钻进来,使人泛起一阵阵凉意。新旧错落的房子一个挨着一个,仿佛被冻坏了,要挤在一起才显得暖和。被岁月冲刷得斑驳的老瓦,在寒风中更显得沧桑。被院墙围起的大树,却不甘心命运的安排,高昂着枝头,向外眺望,没有一丝生机。时而有小鸟轻盈地落在枝杈上,悄悄寻觅着什么,好像稍一用力,就要把枯朽的枝干压断。

 在抬头远望的刹那间,隐隐约约看到了什么,心头为之一振。只见一个个小红灯笼似的玩意儿,小心翼翼地点缀在枝头,每一次北风吹过,还要小心翼翼地摇曳一番。

 渐渐地,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记忆回到了童年。

 盛夏七月,正值暑期,伙伴们游荡在田野。这是儿时唯一的乐趣。在顽皮的童年里,即使青涩的小柿子也不轻易放过,总要用石头砸下来几个,拿回去摆在窗台上,夏日的阳光暴晒两天,青涩的小柿子就会变得甘甜。津津有味地吃着,露出甜甜的笑。

 农历九月,秋风渐疾,柿子也一个个被吹红了。这时柿子还硬,苦涩而不能下咽。听经历过抗日战争的老一辈人讲:日本人占据的时候,曾垂涎过红红的柿子,他们看见老乡吃得很爽快,也学着将柿子摘下来生吃,结果个个吃得“死啦死啦”的,气急败坏!将生硬的红柿子摘下来,放入锅中,加水至没过柿子,将水加热至微微烫手。待到水凉时再添火,使水始终保持在这个温度。如此浸泡两天一夜,苦涩的柿子就变得甘甜爽口了。这道工序,家乡叫做“给柿子lao水”,至于“lao”字怎么写,恐怕得咨询方言专家了。

 过了农忙时候,天气渐渐冷了,农人也有了空闲时间。这时,把红了的柿子一筐筐摘回来,用特制的土削皮刀削去柿子皮,再用细绳绕在柿蒂上,将它们一个个拴起来,拴成一长串。拴好的柿子串挂在屋檐下,清爽的秋风会渐渐把它们风干。风干到七成时把柿子取下,放入干净的大瓮里捂着。到了冬雪来临的时候,柿子表面便会生出一层薄薄的柿子霜,洁白如雪。若是抠下了柿子蒂,将柿子捏成饼状,就是柿饼了。这个就是普通农家的餐余甜点蜜饯,串门访客,围炉闲谈时,总要端上来一碗。

削去的柿子皮也不会丢弃,往往要晒得七成干了和柿子一起捂霜。长霜之后,柿子皮可以直接吃,也可以磨成面,做成馒头或饼子。饥馑之年,柿子皮面也救了不少人。至于抠下的柿子蒂,也会保留一些,谁要是胃受了风寒,呃逆不止,用水煮一碗柿蒂汤,喝完就好。秦景明在《症因脉治》中,用柿蒂配上丁香、人参、生姜,组成了丁香柿蒂汤,治呃逆效果更好,至今,中医师们仍在广泛使用着这个方子。

农人在收柿子时,总会留下一树或半树不收,等到农历十月入了冬,柿子软了,才将它们小心翼翼地摘下来,存放在铺好豆秆的矮瓦屋顶上。存放好了,再覆盖一层厚厚的豆秆,柿子们就可以安然过冬了。随时要吃,可以随时来取,吃法也丰富多样:可以把软柿子与面和在一起,蒸成柿子窝头或烙成柿子面饼,也可以直接将柿子浸在温水里暖热了吃。

 即使摘软柿子,也不会全部摘下来,总要留下几个,陪伴着光秃秃的枝干过冬。记得我曾用稚嫩的声音问过祖父其中缘故,祖父告诉我:“要留着几个柿子看门,这样明年才会结出更多的柿子。”多少年后,一篇文章被选入了语文考题,文章将“留下几个柿子给鸟儿过冬”的做法归为了日本人的专利,并极力赞扬他们与自然和谐相处,以此来教育中国的孩子。

如今,柿子叶被做成了柿叶茶,用来降脂抗衰老,柿饼也进了真空的包装袋,体面地躺在每个超市的货架上,而且身价不菲。不过,家乡山上的柿子却渐渐无人问津,只有随风而生,随风而落。每当深秋时节,总会看到超市里卖的柿子。但儿时吃柿子的乐趣再也无法找回,只能在一度度深秋夜凉时,向记忆里搜寻,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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