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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出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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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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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记忆

记忆中的中州总是和门口晒太阳的老人,阵阵扑鼻的菜香联系。

这莫名而又持久的记忆该是和姑奶奶有关。逢年过节,总是和家长长辈去姑奶奶家拜访。中州的房子一排一排,一行一行,大同小类。我们每次都记不清姑奶奶家的具体位置。总是一个路口一个路口地问,一家一家地找。只要是晴天,必然会看到很多老人家坐在门前的摇椅上,晒太阳。阳光照在他们身上,总感觉有一层层的雾气在蒸腾。也就是这等景象,中州总给我一种垂老无力的感觉。即使二小就坐落在中州里面,可是我仍然感受不到他的生命与活力。记忆中总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推着另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一步三驻足,总有打不完的招呼,说不完的话。有时候我也会倚在门框上看姑奶奶和那些老人对话,内容无非是今天吃了什么,小辈们做了什么,或者是哪里又发生了什么新鲜事。因这群老人,中州的秘密永远也守不住,闲话里张三家的喜事,李四家的苦恼在一张又一张嘴巴里来来又回回。但不同的是,没有不怀好意的打探与看客心理,更多的是对喜事的欢喜,对苦恼的悲悯。在中州的阳光底下好像不需要太多的遮掩,这群老人总能以半生总结出的智慧将一个个苦难化解,将一段段苦涩消融。

姑奶奶有很多孩子,孩子也有了很多小孩。每逢过节,家中必然是热热闹闹,老人家总是坐在椅子上,看着儿孙们在寒暄打闹,眼睛都笑眯了。我们这群隔得远的小辈,总是在大人的带领下,来到姑奶奶面前,脆生生地喊一声“姑奶奶”。而她,总是无比亲切地拉着我们的手,一下有一下地拍着,嘴里说着“哎哟,好闺女,长的真俊”。但是时间总是无情的,没有饶过任何年轻人,也没有放过任何老人。上了年纪的姑奶奶,身体一年不如一年,连门口的太阳都很少去晒了,后来几次见的时候,都是躺在摇椅里,盖着厚厚的被子。我们再上前,她也只是含含糊糊地说上几句。再见时,她躺在棺椁里,我站在烟雾缭绕的大厅里,一下一下地鞠躬,再一次感叹时光的变迁,生命的短暂。大人们告诫我,姑奶奶是高寿,我们要忍着,不能哭。可我怎么会哭呢?这个老人终于走完了自己的一生,难道不应该是轻松的吗?我不敢说,因为大人们的脸色甚是悲戚。葬礼很大,有很多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来了,跟这个老人做最后的告别。期间那么多的白发老人,估计也在这场葬礼中衡量自己与生命的对抗。据说翌日送葬的队伍很长,弯弯曲曲的在马路上走了很久。可惜那时的我因事不能去,但我想中州也一定会好好欢送这位老人的。在这之后,我再很少踏进这个地方,仿佛那一次是跟姑奶奶的告别,也是对中州的告别。

  在姑奶奶之前,我于中州是客人;在姑奶奶之后,我于中州是路人。

  现在每个礼拜回学校,我总是和姐姐骑着单车从中州穿过,每每都觉得中州的饭菜格外地诱人。中州临着白塔河,傍晚的时候,细细的风从河中央吹到这里,一群群老人也开始出动了,三三两两,有拿着太极剑的,有拿着舞扇的。可惜我现在看着他们,再也不能从他们脸上读出什么了。我跟中州唯一的联系已经切断了,中州对我这个陌生人关闭了心扉。我只能看见来往的老人,学步的小孩,至于这些活动背后的生活我永远也隔着一层雾,看得见却看不透。我不知道这层雾从哪来,又会消散在何处。好久好久之后我才想起,就是我曾经站在那个大厅里感受到的萦绕的雾,原来雾就是从那一刻升起的呢。一阵车铃响起,我从雾里回过神来,搽干净眼睛再去看时,成群的小孩在学校门口玩耍,铜铃般的笑声从我的车旁越过,转弯处小卖部门口琳琅满目的商品无不在告诉我生活的多彩。原来中州的生命藏在着一条窄窄的过道里,我竟不曾发现。这是什么原因呢?对于地理向来不敏感的我,将疑问投向了身旁,经年相伴,她总能用最简短的话解答我所有的疑惑:去姑奶奶家的路不经过这里。是啊,而今我只是中州的一个路人,再没有值得我寻访的故人,没有我要辨别的大门,对于一条条大同小异的巷道,可不就随意起来了吗?殊不知在这随意里我竟发现了中州的惊天秘密。转过弯,又是一条巷道,道上没有什么行人,我们加快了骑车的速度,一头扎进了这猛烈的菜香里。是啊,这个时间正是学生放学的时间,每家都从窗户口里飘出喷香的饭菜,而我总是骑车一股脑地冲破这种香味,缘由便是那隐隐的不甘的滋味。学生们总是迎着菜香回家,而我们成年人却总是逆菜香里奔赴一个又一个的远方。他们一回家就能坐在餐桌前在家人温馨的招待里饱餐一顿,而我们却只能坐在热闹的小店里,吃着寒冷的晚饭。

  关于中州的记忆,还会有很多很多。我仍旧还是在无数个光影交织的傍晚骑着单车穿过一条又一条巷道奔赴一个又一个远方。对姑奶奶的记忆也快要禁不住生活琐事的消磨,终究这个老人会在我的生命里彻底消失,而今我只是延长了她的存在。可是在未来的某一天,中州戏耍的小孩越拉越多,行人的脸庞越来越冷漠,那么她也就要彻底离我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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