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万有文
古浪
它那么安静
如时光里遗落的一枚针
那么尖小,座落于武威以东
一辆火车缓缓驶来
它让这静顺利穿过时间的耳环
并留出一片空白的青山
那片荒凉与那片山脚下的果园
是它的现实与梦境中的比照
但即使梦境也如此令人不堪忍受
它静得出奇
静得能滴出一滴水
生出一片雾
一片雾中,它像
一个出浴的美人
渐渐清晰了轮廓
——一片绿
终究遮蔽了它
荒蛮的身体
发表于《诗刊》2022年第7期下半月刊
那些走在黄河里的羊
一只只羊皮筏子像一 只只从历史里走来的羊
用膨大而鼓胀的身体
试图漂过千万年间一直流淌的黄河
它们仍然向往黄河岸上肥美的草场
它们想,只要漂过,它们就仍然像它们的祖先
吃得肚儿圆,吃得忘掉时光和背影
但它们的胆怯和木讷
早在流水中失去了魂魄
它们已被人们掏去了灵魂
变成一只只只会被牵着的羊
走在黄河里,且越走越慢
而我在黄河里看到更多的羊
就这样迷失了自己
发表于《星星》2022年第7期下半月刊
一双来自云南的手
那双来自云南的手,摁住了我的肩头
从肩胛开始,沿着骨缝
将生活留给我们的酸疼彻底清理出去
反复旋转的过程,像反复打磨一块
放在生活里的石块
这是我们忘记了关怀,疏忽了疼痛之后从酥软的泥土钙化的石头
还有脖颈处已僵化的肉
那只手的揉捏,试图将温软和僵硬分开
而头部的寒湿和冰凉,也已渐渐
通过那只手变得温暖、清爽
那只来自云南的手到底还带着些狂野带着高原的抑郁
山风一样,太阳一般,有着凌厉,也有着炽烈
但我们不能在高原与高原的碰撞和接触中产生其他的预想
我看到那双云南的手也渴望安静、安宁的生活
它们的渴望写在那些略显粗糙的指纹里
发表于《星星》2022年第7期下半月刊
幽静
树在鸣叫
一堆羽毛将树影
扇动得轻微摆动
鸟声更沸腾了
树也摆动得更加欢愉
一堆生活之中的惬意
停留在一条河的源头
那里,人们正在捕捉绵密的幽静
并沐浴其中
几乎忘记了时间的流动
发表于《飞天》2022年第6期
声音
我想抓住的生活
是在生活的边缘响起的一堆声音
那是扫帚扫地的声音
那是生活里奔跑和追逐的声音
那是把一团尘土从心灵扫除的声音
发表于《飞天》2022年第6期
木塔寺下
木塔寺高耸在生活里
我能望见的莫过于这些
理想是其尖顶的锋利
华盖以下铺满生活的奢华
隔窗而望的生活
有了一些娇气和分明的棱角
木塔之下那个抽打着旋转陀螺的人
把生活抽打得战战兢兢
而又服服贴贴的人
才是最真实的
发表于《飞天》2022年第6期
我是一个词语的耕种者
把天空关上,因为它是一扇窗户把星星摘下,挂在客厅里
把天空的雪收藏起来
像收藏春夏秋冬一样,将那些树叶、花朵收拢进我的诗歌
其实,我一直是一个词语的耕种者
只不过我的地里长出了诗歌,长出了春花秋月
儿女情长,长出了长短句
长出了一句话里的比喻、排比、夸张
而后,诗歌被我关在一个小屋里,盛在一个谷仓里
让我有了一颗澄澈的心
发表于《回族文学》2022年第4期
慰藉
当现实的世界破碎
诗歌是完整的
我从现实的世界里撤军避开那些乱世的硝烟和唇枪舌剑
以及心性执拗的恶念
尽管,诗歌
给我的仅仅是一点麻醉
就像以往一样
诗歌喂给了我那点精神的“鸦片”后仍然给了我心灵的慰藉
而现实废墟一片让我更看重诗歌中幸福和虚幻的生活
发表于《回族文学》2022年第4期
读书
让我们腿上长风心上长翅膀
行万里路后
心里会撬开一丝光明
发表于《回族文学》2022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