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岩松的《白说》里有这样一个观点“别让自己‘太忙’,偶尔发发呆,是一件非常好的事”,以前我总是在尝试这种“发呆”,却坚持不了多久。随着日子一天天的逝去,在某个瞬间,“发呆”竟自己来了。尤其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时候,脑子里浮现出各种各样的画面,有对自己当下生活的一个思考,也有对未来美好的憧憬,但更多地是想起过去的人和事。或美好,或悲伤,亦或沉默,终究一笑而过······
我总喜欢和别人聊那些过去的事和那些出现在我们生命中的人。有人说我这个年纪不应该怀旧,可我终不同意世人将“怀旧”归于某一特定年龄,这是不妥的,更是没有必要的。抱着这样的想法,于是我决定将我“发呆”所想起的人和事都写下来,无关好坏,自己得意就好!
过去的人和事那么多,我说不出为何要写《与朋友回我的故乡》,只是想写,而且应该去写。动笔之初,心想总要先弄个题目吧,沉思半天,实在不知道写什么,本想仿照以前的诗人作《无题》为题目,但又觉得不妥,无奈之下,只能以此做该文的题目了。
越发觉得,一个人若有三五朋友,便就是人生之大幸事了。我们几个总是互相调侃,取笑,他们也总称我为“老兄”,直到现在,对于“老兄”这个称呼我也说不出多少缘由来,只能坦然受之。我们都是西北大山里的孩子,不同的只是山的高度而已。
还没到暑假的时候,我们就商量好今年一起去成都或者重庆的电子厂干一个月,等回来就一同去我的故乡,也就是他们口中的——马营山上。(但说实话,我故乡真不是马营的,只是他们叫习惯了)当时我们想了好多,野炊,烤烧烤,骑车,泅水··· · · · · ·
然而不遂人意,成都没去成,暑假工也没找下,每天就待在家里,也不知道干了啥。去“马营山上”也就成了没有定数的事了。每次浩飞都说
“这可让老兄把我哄了莫”,我听完后就大笑。
“领导啊,这能怪我吗?我也想带你们去啊,但没钱,我有啥办法。”(我总喜欢称浩飞为“领导”)
我以为今年的暑假就这样过去了,可是那天晚上三个人突然就决定要去“马营山上”,现在想来,我都纳闷当时为啥就那么痛快的答应了?或许这就是年轻的好处吧,说走就走;这就是年轻人的好处吧,两三个一吆喝,就慨然同行了
那天下午,大概六点多,浩飞和他的一个朋友(龙杰)来取钥匙,三个人坐一起聊天,浩飞说
“咱整你爸的那酒吧,来了,你不把场合(huo)给咱整起来。”
“来呗,这有啥的”。
就这样,三个人就打牌喝起那个白酒了。酒真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酒桌上的人也是豪爽的,。也不知道话打哪里来,又说到去马营山上这件事了,恰好的是他的那个朋友正好也是马营那地方的人。乘着酒兴,三个人一拍即合,决定后天去我的故乡——“马营”。我说要把佩轩叫上,浩飞自信地说
“那你放心,佩轩那是稳的”,
当即一个电话过去,佩轩真的就答应了。后来事实证明,佩轩真的把稳,这么多次一起玩,没有一次出过差错,反而是龙杰没有去。
那天晚上,我们三个把我爸的那半瓶酒给整没了,其实本来也不多。大部分被龙杰喝了,我还记得他笑着说的那句“老兄,挖坑真就挖的好啊”。他喝的最多,醉的也最厉害,出去风一吹,就直接蹲在路边了。好的是他在路边没吐,不好的是他在浩飞家里吐了好多。我酒量也不行,但那天没醉,只是觉得很难受。现在想想,相较于啤酒,我越发觉得白酒才有味,有一种荡气回肠的豪迈,这或许就是大多数爱喝白酒的缘故吧。
第二天我和浩飞在超市买了一些东西,记得好像是一些零食,矿泉水(原本想着在山上玩),一只鸡,还有一些煮鸡的调料(但很神奇的最终还是没带)。
那天我们起的都很早,佩轩从他家上来是7点,我们过去,班车人不多,我们仨(我,浩飞,佩轩)都有座位,后来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只能站着了。我小时候回家坐的都是这班车,后来因为私家车方便,就没坐过了。不知是我长大了,还是班车改装了,不论从哪个角度看,它都变小了,变的不是我熟悉的样子了。他们俩以前也坐过班车,但是像那天的班车之旅,我敢保证是他们人生中的第一次。班车出发时,车内还是较宽松的,但沿途只要有人,师傅就都拉上了,到后来车里被挤得严严实实,站着的,坐在行李上的· ·· · · ·· 对于这,我虽早已习以为常,但未曾料到,在今天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还有如十年前我,弟弟和妈妈三个人坐车回家的拥挤情景。但我亦感动于司机的善良,这倒与十年前不同,当时我们仨人差点被丢弃在路边了。浩飞下车说,这么多人完全超载了,很危险的啊。是啊,谁都知道很危险,但于路边等待,挥手的人而言,坐上车便就是幸福的。社会就是这样的,尤其对于处于底层的人而言。
好的是我们仨都不晕车,在崎岖的路上颠簸两个小时后,终于到他们所谓的“马营”了。至今,我还记得一下车,所有的疲倦都瞬间消散,风是自由的,夹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人是自由的,在这没有喧嚣,最原始的自然里,我们没有了那本不属于烦忧的“烦忧”,我们只是我们;我们的灵魂无比自由,飘荡于这浩然天地之间。这种种的自由,在高楼耸立,车水马龙的“现代化城市”里早不复存在,每个人都忙的不亦乐乎,但又不知道忙的究竟是什么,我们的心似乎都戴上了面具,我们所不熟悉的面具。而我们竟天真地以为,这就是我们本来的样子!
那天正好是一年一度的七月十五大会,我本想让他们俩感受一下这山上的集市,可他们却只想去那“希望”的地方。他们所希望的地方我是知道的,就是那山,溪流,草地,牛羊,骏马· · · ·· ·
他们俩让我带他们去好玩的地方,我想不出好玩的地方是哪?我们这地方的人从没有用“好玩”定义过地方。想来之下,便决定带他们去——磨坝(我们一直这样叫),装了几瓶水,一些零食,在邻居家借了三个草帽,还有一个音响,就出发了。
我们在荒废的田地里阔步前行,天空很蓝,远处有几只牛羊,我们望着它们,它们也望着我们仨。两边的田地里盛开着洋芋花,白色,紫色,也有紫白相见的。我们走的每一步都是那么踏实,舒服。望着眼前巍然而立的大山,他们俩激动地站在大石头上向山谷呼喊,佩轩向来就是沉静之人,有点新娘子上花轿的腼腆,浩飞却很奔放,声音很大。这大山,我已经看过无数遍,也曾无数次地站在大石头上呼喊,但在那一刻,我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喜悦。
这路真的就是“山路十八弯”,很窄,杂草也很多,我在前面走,他们跟在后边,音响里传出许巍的《蓝莲花》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对自由的向往,天马行空的生涯
· · · · ··
盛开着永不凋零的蓝莲花。”
浩飞说许巍是他最喜欢的歌手,我不知道他对这喜欢的定义,但我们却都喜欢许巍歌中的自由,喜欢这那一朵朵“蓝莲花”。
越往下走,越见辽阔,我们说话的声音,在山谷中回响,他们俩不再抱怨山路的难走,转而是奔向那溪流。自打我记事起,这溪流就一直在,哪怕在大旱之年,也未曾干涸。我至今也不知道它从哪里来,流到哪里去了。
我们仨虽已成为大孩子,却始终保留着小孩子般的天性。不记得是谁开的头,就打起了水仗,先是乱战,谁都不认识谁。三人里,我和浩飞应该属于那种从小就很坏的孩子,知道怎么玩,反观佩轩,一时招架不住,被泼地直往后退。但谁也不让谁,逮住就泼,不一会儿,佩轩的短袖就全湿了,鞋子里也全是水。我和浩飞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们俩脱了鞋,把袜子晒在石头上,开始在水里面泡起了脚。就这样,刚刚的三人大战变成了三个人一起泡脚,还互相调侃“我们上边泡脚,下边的人就用这水”,有说有笑,画面好不和谐。一会儿他们俩决定一对二,虽然我有悍匪之勇,但终究驾不住二打一。最后三个人一同唱了《水手》和《理想》,在大山里唱,无须顾忌,远处的牛羊就是我们的听众,清风应约而至,溪流也同我们欢呼······
从磨坝上来已经两点多了,浩飞让我整个摩托,去兜风。在亲戚家借了一个,但问题是谁来骑?我刚学会,一个人还行,浩飞只会小的,没骑过这种大的,佩轩更不要说了。但于我们而言,这根本就不是难事。我们仨选择尝试,也选择信任。胆大的人就做了大胆的事,我一个人带他们两个。刚开始的发车就是问题,人一多,摩托车直接就往前跳,试了几次才成功。意外很快就来了,在一个下坡处,不知道往哪走,“唰”的一下,摩托就倒了,我们仨也倒了。现在想来,真的太危险了,但当时,根本没有事,扶起摩托,继续骑。但浩飞害怕了,不让我骑了,后面说让他骑。说真的,他确实很稳,但还是和我一样摔倒了。反正这一路就是和摩托磨合,车多的时候,就让两个人走。现在回想起来,真的令人大笑,这就是我们三个人的青春,只属于我们三个人的回忆。
在池坝乡,三个人吃了点饭。我本想着回去,奈何他们俩还想再转转,就又去了红土道村(一个旅游景点)。红土道还真是去对了,在那我让他们俩亦或者是我们仨都真切地感受到了牛羊和骏马。一个附近的村民,牵着一匹红鬃烈马,双眼炯炯有神,双耳竖立,毛发光滑且整齐,真正赋予它的是那套马鞍,我也是第一次见到那样的马鞍,装饰的异常华丽。骑一个来回是10块钱,算是便宜的。我是第一个上去的,从小在农村长大,上马身则是很容易,我本想着跑个来回,可奈何主人不许,只允许走,且缰绳还是还是她拿,我是不愿意的,就把缰绳要到自己手里了。就这样我自己走了一个来回,不知道是我走的,还是马走的。本是一匹疾驰草原的骏马,怎奈只能被人束缚,忘记了奔跑,最后便只会行走了,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说了有什么用?
他们俩也分别上马,走了一回,感受了一下骑马。但我总不愿意多写,一则是他们俩没有谈起过相关的感受,二则是因为这种行走的马,并不是他们所希望的骏马。
回去已经6点多了,本想着煮鸡,但煮鸡调料没拿,家里长期没人住,啥也没有,就去我大哥家,想着随便弄点就行。老大那边啥都有,便说帮我们煮鸡。老大把啥都弄好后,就去外边了。我想这是为了让我们仨放开一点。我们仨边打牌边等锅里的鸡,到10点多才好。那天的碗我记得是浩飞洗的,想来实在是不应该的。。
把东西给大哥收拾好后,我们就下去我们家了。那晚的夜空很美,星星布满了整个天空。星星和月亮把光洒向了整个村庄,万物都映照在这光辉之下,远处地麦穗在夏夜舞动着身姿,白杨也在清风地吹佛下摇曳着树枝,悉悉窣窣,旁边老奶奶家的狗也不再犬叫· · · · · ·这静美的月夜,谁都不忍去打破。
这几年我去过三两个城市,这些城市的夜晚似乎都是复制,粘贴的,也许世人就喜欢灯光闪动,花红柳绿的街头,喜欢霓虹灯下的夜晚,一旦失去了这些颜色,他们的心里也就没有了颜色。我无法说太多,或许我也是这“世人”里的一个。但我终还是要说的,低头久了,就忘记了头顶还有明月。但在城市的夜晚,当我抬头向上望去,望见的只有黑夜,看不到光的黑夜,偶尔出现几颗星星,但忽明忽暗,若隐若现,彷佛它们是偷跑出来的,不敢大放光彩。
故乡的夜晚,是有颜色的,是它自己的颜色。故乡的夜晚,是有温度的,这温度陪伴着故乡的人。
望着这皎洁的月夜,我们都不愿早早睡去,便决定在外边坐会儿。就这样,三个人,迎着明月和星辰而坐,我们望着它们,它们也在望着我们仨。又说起那些似曾说过但却又从来不同的话,聊起那些以前让我们欢喜的人和事,讲起那些以前从未对别人讲过的话。佩轩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人,平时不太爱说话,但那天晚上,他说了很多。我本是一个爱说话的人,那天晚上我却很少说话,不是我不愿意说,而是当我听到浩飞和佩轩互相讨论时,我突然觉得在这样的夜晚,在我这青年时代,能有这两个朋友,我们坦诚相待,互抒胸怀,何其有幸啊!。
故乡的八月,是凉快的,后半夜却逐渐袭来寒意,我提议说
“走,进屋谝吧,别又整感冒了。”
我们仨睡在一张床上,起初我在中间,佩轩靠窗子那边,我们在床上也有的没的聊,佩轩却突然叫了起来
“墙上那是啥啊?咋还动啊!”
“蜘蛛”
这把佩轩直接吓住了,强烈要求换位置,就这样,佩轩就在中间,我和浩飞分别在两边。
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小
······
就这样,我们仨睡着了,陪伴我们入睡的只有这月夜,还有那只会移动的蜘蛛。
第二天我们就返回城里了,他们俩去“马营”的愿望也实现了。或是满足,亦或是遗憾,我不知道他们俩带走了什么,但唯一知道的便是骑摩托摔倒后留下的伤疤和他们磨破的衣服。
我的故乡还在,而我却只能在抬头没有星辰的他乡之地思念着它,也思念着这两个与我一同回故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