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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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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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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东南老家话的原生态幽默

鲁东南老家话的原生态幽默

1990-02-12

平常呱儿:

脚叫“觉”,

蝉叫“姐留”,

狼叫“马吼”,

好叫“刚的好”,

昨晚叫“夜来后响”,

厕所叫“屎拉茅子”,

初次经历叫“乍没丁的”,

没空叫“不隆过”,

放牛叫“放油”,

小麦叫“妹子”,

肥皂叫“胰子”,

萝卜叫“罗背”,

勺子叫“学子”,

凳子叫“杌子”,

头发叫“头扶”,

喜鹊叫“野挑”,

面条叫“面汤”,

馒头叫“饽饽”,

苹果叫“盆果”,

麻雀叫“老家禽子”,

烟筒叫“富腿”,

抽屉叫“抽透”,

水饺叫“故扎” ,

睫毛叫“眼之毛”,

马扎叫“焦产子”,

毛巾叫“擦脸布子”,

大大叫“父亲”,也叫“叔叔”,

婶婶叫“孃孃”,

奶奶叫“嫲嫲”,

肚脐叫“卜脐”,

耳朵叫“尔豆”,

下巴叫“下颏”,

客厅叫“当门”,

南屋叫“过当”,

很多叫“刚是”,

很少叫“没点儿”,

很小叫“顶古点儿”,

很大叫“大哈闷儿”,

额头叫“夜尔盖”,

膝盖叫“拨尔盖”,

胳膊叫“噶把”,

后脑勺叫“后瓢”,

天太黑叫“轰黑”,

不要紧叫“不相干儿”,

待会儿叫“待霎着”,

天亮了叫“铮明”,

自行车叫“觉扎车子”,

淌水的口叫“阳沟”,

把我吓一跳叫“捞着俺好吓”,

词组:

哄黑,俏白,彤红,铮绿,干黄,铮蓝,臻紫,方古热,炸凉,喷香,甘甜,呱苦,怪臭。

例句:

今后晌去逛了一畔儿大楼,使地两条腿辣把不动啦!

在家嫌吼(批评)老婆炒菜咸了,就会说:“咋,你砸煞(死)卖盐的啦?”

自己累了,要撵人走,就说:“别聒罗(唠叨)啦,我待趄趄儿(躺会儿)。”

说让人开玩笑整治得没办法:“活让你扎故煞了!”

说人心里有话说不出:“燎壶里煮馉乍(水饺)——肚里有倒不出来”

说人特殊:“花生米不叫花生米,叫果子仁(各姿人)儿”

说人不长眼色不会看眼目行事:“借柳龟儿(蝉蛹)掉到尿罐里——转悠着挨疵!”

当爹的在家教训不争气的儿子:“你别洋性(张扬),和我来这些胡之马趟儿(胡来),也别乌得得(不服气),我可不和你打佯(开玩笑),我这会儿不迭当的(不顾的),得空闲忙(瞅空)的我再拾掇你!

老太太见人家姑娘长得水灵,就用粗皮裂肉的手摸着人家的嫩脸蛋直夸:“瞧俺这闺女长得,稀巴儿嫩,随你姥娘!”

当娘的笑骂自己的儿子心直口快:“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嘲巴(傻瓜),一根肠子通到底,一张嘴看着腚眼!”

童谣:

'瞎话瞎话,关氏(死)门搭氏(死),腔(敞)开门看看,变出一个大花亦巴(尾巴)。窗户台向(上),按着(种着)二亩紫瓜(西瓜),刚下生地孩子去偷瓜,被瞎汉(瞎子)看之(着),被聋汉(聋子)听之(着),瘫固(瘫痪者)去锻(追),锻向(追上)后从桑树上钥(掰)下一根柳条子来采着个小辫打了一顿看了看含(还)是个秃丝(秃子)。'

那家的老爷爷在闷声闷气地吓唬淘气的小孙子:“肚子痛,找老熊,老熊不在家,找老嬷,老嬷在家里磨刀子,吓得小孩好好的!”

“蓝蓝的天上飞着一只卜嘎(鸽子),飞来飞去受尽了卡打(折磨),好不歹(好歹)的捡了只嘎拉(蛤蜊),含在嘴里蜜拉蜜拉(卜咂卜咂),呸啊,喉咸,喉(咸)煞俺啦。”

交际礼数热情:

诸城人到了酒桌前,就更是豪情万丈,不喝它个小辫朝前,嘴里焦巴干,肚里方古热,就算没碰上朋友。衣服可以不穿,酒场的规矩却铁板上钉钉,一点儿不马虎。

据说某年北京一位儿作家来访,热情好客的诸城人特地挑了些能上得席面的人来作陪,哪知这位作家一点酒场规矩不懂,坐在主宾位上愣是不喜敬,置满桌子等着敬酒的人于不顾,也不碰杯也不谦让,只管自说自卖自喝,一口一个“我告尔你我告尔你”,酒喝干了,就昂着头高声招呼:“服务员,倒酒!”,令满桌子讲究酒品酒德的诸城人目瞪口呆。

要是诸城人坐成块还用这么累嘛!那简直就是一桌方言土语歇后语的大聚餐,你听那谦谦相让:“吃太吃太(吃菜吃菜)!”“哈久哈久(喝酒喝酒)!”酒杯叮当响,嘴皮子乱碰撞,每个人的音量都放到了极限,眉飞色舞,慷慨激昂,将山东大汉的豪侠之气发挥到了极致。你听这位说:“兄弟,干了,留这点干啥,养鱼还是养虾?”旁边的人也跟着帮腔:“是啊,扎煞得你不轻,咱过过(哥哥)的话你也不听啦?”喝酒的人将大眼珠子一翻,反唇相讥:“野鹊窝里抻出个扁嘴头来,你算个什么嘎嘎鸟儿?咱大过(大哥)、二过、三过都在这里,没个吱声的,就数着你瞒着锅台上炕吗!大筷子捣肉——我不理咸菜!”劝酒的人一看人家聋汉杀猪不听哼哼,很丢面子,将对方的酒抢过来一仰脖干了,也不知是嫌自己多事自罚一杯呢,还是成心给人个没脸。马上又有人为他抱不平了,朝那个不喝酒的一顿呲:“你真是墙上挂狗皮——不像话(画),哈(喝)就哈(喝)不哈(喝)就算了,让人替算啥本事,模量(估计)着自己是太监就别娶媳子(媳妇)。”喝了一杯冤枉酒的人得了同情,将红舌头抖着,狗似的,连说辣辣辣,哭丧着脸诉苦说:“俺这也是烧地瓜顶门——硬撑啊!今晌晚头子(中午)的酒还没醒呢!”旁边有人幸灾乐祸了:“蛤蟆腚上插鸡毛——不是那块料还想冒充孔雀?驴不哈(喝)水摁不了河里,谁叫你自家拱送(自找)事的?再说啦,木(没)有金刚钻,揽啥瓷器活,活该!”

日常话儿内涵:

两个妇女接上火了对骂:

“十指插在磨眼里——扎煞不开了!您一家子待烧包什么,不就是当个村干部吗,算啥大物哈儿(大官儿),还不照样在地里滚屎球,有本事别当干部,当个不(部)干!”

“干不干,俺自己说了算!这事儿下雨淋(轮)也淋(轮)不着你操心,俺买了油条使尿泡——各人好,你管着俺了?俺家里就是木耳烧火,虾米喂鸡,餐巾擦屁股,也是俺愿意,咋,你心痛啦?”

“俺痛,你又不是俺身上掉下来的肉俺痛啥?就是俺操心操白了毛,气得肚子大哈闷儿(很大),得了暴态(毛病),张了个子(气死了),也用不着你来扎扎头布子(戴孝)!当然,俺这也是闲吃萝卜辣操心,自找不愉作(舒服)!”

“当盐(然),当盐趴盐罐子,别抻勾着(伸着)个瘦头找事,净啦些胡之勾由(乱七八糟),你嚎(哭)啥,横蠢(不讲理)人丢的吧。俺办了啥事儿促了你眼眶子?你拉呱拉呱给合满户里(大家)听听!”

“啥事你那心里明白,人不见那天二爷(天老爷)见,这可不是三把韭台(韭菜)两把通(葱)的事,大象柴(踩)不煞蚁恙(蚂蚁),锄地锄不煞蚰蜒(蚯蚓),老由(牛)啃不完春草,你也不用刨暄和土儿(赚便宜),扎故(修理)俺老实人!”

“你叫黄耗子(黄鼠狼)附着了?到底谁扎故(修理)你啦,惹你满大街上背晦(批评)移歪(肮脏)俺?”

“去问你家那骚腚狗!”

“俺家那狗怎么捉(着)你啦?”

“怎么捉(着)俺啦,你也别吹当的(假装)不知道,俺家那花猫的后腿是谁咬断的!”

你看,像不像说相声,一来一往,有铺垫,有渲染,层层抖着包袱,结果却出人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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