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或许是自己作的词,自己谱的曲;在自己长长的沉思中低吟浅唱,才能更加懂得特立独行中,那酸甜苦辣的况味。
这是我在版纳云游的最后一站——野牛洞。当我凝望远方云遮雾障里的这些孤傲的山峰,觉得它们在突兀而起的雄峙中,似乎是我刚入云贵高原时,停泊在眼眸深处的眷恋。遥想诸葛亮当年南征到此,听着峡谷中呼啸奔腾的逶迤山泉,一句惊叹:“仙境也”,竟然成就了这“勐远仙境”的美名。由此,版纳又流传了一句经典:如果说“望天树”的树冠走廊是“上天”的话,那么勐远仙境就是“入地”了。哈,人间的传说,常常就是这样演变成厚厚历史里的一页。
意外也是一种缘分。这个早晨九点多钟的阳光并不孤独,孤独的是自己有些惆怅的身影。没有想到,当我拿着本人的国家级残疾证,领到一张免掉120元门票的进洞凭证,跟着工作人员到洞口时,还锁着的洞门前,竟然没有一个游人。仅有的一个女导游,已看出我这个一身潦草的老头,是不会请她陪伴的,便笑嘻嘻地说,恭喜啊,今天这满洞的风景与财气、福气都是您一个人的啦!谢谢哦!我朝她微笑着挥挥手,头脑中似乎没想到“害怕”二个字,一个人,走进了这黑黝黝的野牛洞。
据有关资料说,勐远仙境是世界最大的雨林溶洞群的所在。《版纳秘书》中记载,有个叫宝角牛洞的溶洞,傣语叫“潭怀毫香”,现称万福洞的,就是这个当地人称的野牛洞,因传说这里曾经是牛的王国。这个全长3360米的溶洞,目前可供游览的,约1400米。洞穴高差达88米,狭窄处仅容一人穿越,宽阔处可供万人集会。洞身奇特,曲径蜿蜒,四季恒温21度,堪称永远不老的春天。据说佛主达摩也来过此洞,故曾有高僧在洞中放置佛像,每年都有大批老挝、泰国的信徒前来朝拜。加上在古傣族人心中,宝角牛洞是非常神灵的,所以如果说傣族园是版纳之魂,那么野牛洞便是版纳人心目中的神圣福地。
一个人游览一处无人的风景,仿佛一朵云飘过一个寂寞的天空。云,不知何时融化在天空与寂寥里;我,不知何时走进了自己的内心与灵魂深处,成为自己头脑里的一道风景。
我似乎渐渐告别了这个物欲横流,写满喧嚣的世界。黑黝黝的洞里,那些千姿百态的钟乳石,跟着渐渐起飞的思绪;跟着洞里静静徜徉的水,像一部电影在眼前闪烁。那些光怪陆离与奇思异想,在千转百回中不断地频频亮相。我似乎渐渐读出“踽踽而行”四个汉字里,形单影只的沉重与冷傲;渐渐读出那种“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里,独处意境的粗犷与凄远······
孤独,或许也是灵魂底部一道难以读懂的风景。它的内涵与外延,或许就是溶洞里这些朦胧的钟乳石,在千秋万代岁月含辛茹苦的打磨中;在滴水穿石简单和复杂的守候与敲击中,沉沉浮浮。
屈原、王国维、三毛······从古到今,我们似乎看到孤独在“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里燃烧;在“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大江东去中,暗暗地抵达、升华。也许一块普通的、小小的石头,不必追求这些沾满伟大和响亮的字眼;也许能够铺在一条坎坷的小路上,也是一种幸运和成功。
当黑暗中看到洞里的两只写满倔强的石牛时,我忽然想到了在版纳买了100亩橡胶林的老方,似乎至今仍未读懂老方这道风景。或许他的执着里,也写满了一种引以为自傲的孤独。莫非他一个人天天猫在小车上过夜的空寂中,已经把“知足常乐”梦想成真?我也很想去看看他自己用茅草、树枝搭在山上的那个家;那个听说异常简陋、十分原始的窝棚。在摇曳的烛光里,我不知能否听到老方自己一个人在蚊帐里,唱响那些曾经流行过的老歌?哦,孤独的现实版本,仿佛也是一段摇篮曲。
“欢迎再次光临”,在将要出洞的地方,那个“迎”字不知何时已在孤独中,像屈原、王国维一样投入水中不见了。或许孤独也有积极与消极的二种属性,既会在积极的上下求索中,产生奇迹和超前的思想;也会在消极的忧郁和自闭里,自我熄灭心灯与生命。或许孤独也是禅,在人生的修炼中,弘一大师说“咸有咸的味道”;“淡有淡的味道”。尝遍尘世的酸甜苦辣,“悲欣交集”,才是不枉做人一场!
孤独,在主观上产生,在客观里发展或融化,在与世无争的淡泊中,渐渐寿终正寝······是夜,孤独像那只未冬眠过的虫,在这仙境里小旅馆的窗外,叫红了满天的朝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