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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沾云

鲁迅文学院学员

文学评论
20190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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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色的情怀与温度



“野老”不老,是一个生于1996年的很阳光很帅气的土家族小伙子。

转弯抹角论起来,野老算是我的学弟。野老原名黄健,现为贵州省兴义民族师范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大三学生。更重要的是,野老曾在兴义师院的安龙校区读了一年的预科。兴义师院安龙校区的前身是安龙民族师范学校,而安龙民族师范学校是我的母校。满打满算,我从安龙民族师范学校毕业已有28年,算得上是野老的老学长了。

这个还在读大三的学弟,从初中开始的热爱诗歌写作。至今已在《诗选刊》《贵州日报》《贵州作家》《椰城》《天津诗人》《当代教育》《黔西南日报》等报刊发表诗歌上百首。但是,他不满足于让读者从报刊上零零碎碎地读到自己的诗歌,决定出版一本诗集,让读者更为全面、系统地了解自己的诗歌创作。他说,我要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出版诗集,用诗集作为学生年代最后的答卷,交给故乡、交给学校、交给所有帮助过我的人批阅,哪怕诗歌稚嫩。他的这句话很激励人心,更激励人心的是,他的诗集《雾中山色》在2019年的2月底顺利出版了。

我没有考证过,不知道野老是不是兴义师院第一个出版诗集的在校大学生。但作为一个在校大学生,不但创作和发表了数量不少的诗歌作品,而且还公开出版了自己的诗集,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值得称道的事情。贵州省作家协会副主席、贵州民族大学教授喻子涵评价说,野老的“山色”是本色的、透明的,还带着露水和清香,并且在乡村日常生活的朴素抒写中,写出了人性的温暧、生活的希望与生长的力量。

读野老的诗集《雾中山色》,我被“后记”《感谢无声的苦难给予我诗意的心灵》里的一段话感动得流泪——

“对我诗歌创作影响最大的还是无声的苦难。深刻记得那段阴影的记忆,我四岁那年,母亲离家出走,从此杳无音信。同年,父亲滥酒去世。后来,我和两岁的妹妹被大姑姑家收养。读小学四年级那年,大姑父害怕耽误我们的前途,把我们送至地坳镇老人院,再后来,又辗转到沿河土家族自治县儿童福利院。成为孤儿后,虽被一些伙伴、同学嘲笑,但更多的是得到老师们的关爱。这无声的苦难,使我比同年的人在深夜多了许多思考,思考过程中,或哭泣,或想念。无声的苦难给予我诗意的心灵。”

这段饱含悲情的文字,让我触摸到了野老笔下山色的情怀与温度。这种情怀与温度,是野老对无声苦难进行的思考和表达,是野老在无声苦难中发出的呐喊和吟啸,是野老在人生路上体现出的奋进和担当,扬溢着励志的正能量。

山色的情怀与温度,在野老回望故乡的悠悠思绪中温润乡愁。野老说:“我回望朴素的故土事物,在回望中形成了诗。故乡是一个人生命的根,有了这根深蒂固的根,我的诗歌创作是愉悦的。回望中,就一定有想念,特别想念父母,在想念中有了呼唤。”诗人对故乡的回望,就是对自己苦难人生的回望。回望故乡,面对“一把生锈的锁”,诗人想起“奶奶草凳的忧伤”“父亲旱烟的鼾唱”“母亲背篼的摇荡”,渴望“父亲呼唤我的乳名”,渴望“喝一碗母亲熬的酸汤”,把回望故乡的悠悠思绪写得荡气回肠。在《竹根坝村》一诗中,诗人从全景式抒写村庄开始,在对竹根坝村的大与小的辩证中,表达对故乡的深切热爱:“我出生在竹根坝村/这个村庄的竹子不多/对于地名/我知道它存在/却未弄清它的来源/小时候/我认为竹根坝很大/大到我从来没有走出它/读高中后/我认为竹根坝很小/小到我随时就离开它/读大学以后/我认为竹根坝很大/大到我再难走进它/但我永远深爱着这个小村庄/深爱它清晨的雾绕/深爱夕阳的炊烟/深爱村庄里的点点滴滴/像深爱父亲呼唤我的乳名一样”。在《老屋》一诗中,诗人采用变焦构图的方式,把对故乡的回望变成对老屋的思念:“老屋精致/有一扇大门/门上有一把生锈的锁/老屋装不住阳光/却装满了我儿时的记忆。在《火车开往故乡》一诗中,诗人进一步把对故乡的“儿时的记忆”细化成一组充满温情的画面:“儿时的故乡/有奶奶草凳的忧伤/有父亲旱烟的鼾唱/有母亲背篼的摇荡/故乡/故乡/请别在黎明前睡着了/家里的空房还靠你守望”。在《夜是故乡夜娘是故乡明》一诗中,诗人又进一步把对故乡的回望,变成了一个特写镜头:“我在远方/心里发慌/想回到/不用照明也能行走的故乡/喝一碗母亲熬的酸汤”。一碗母亲熬的酸汤,温润了无数远离故乡的人萦绕心间的乡愁,安稳了无数身在他乡拼搏的人发慌的心。

山色的情怀与温度,在野老思念父母的浓烈情感中叩击人心。在《声音》一诗中,诗人把苦难人生中渴望父母的爱化成了泣血般的叩问:“没有温度的季节/我在矮屋抗寒/用乳名的身份/向石头询问父母诞生的声音”。是啊,正需要在父母温暖的怀抱撒娇的时候,四岁的诗人和两岁的妹妹,却因为母亲离家出走父亲去世成了孤儿。一句“用乳名的身份/向石头询问父母诞生的声音”,让人读得心酸泪落。于是,诗人在“没有温度的季节”里,通过烟囱的眼睛看到了云朵一般美丽的母亲,通过黑色的眼睛看了在黎明的海上举起太阳的父亲。离家出走杳无音信的母亲会回来吗?在《烟囱》一诗中,诗人把对母爱的渴望写成了梦幻:“烟囱是有眼睛的/朝着蓝蓝的天空/我知道/母亲/会从烟囱的眼睛里钻出来/化作白皙的云”。在《黑色与太阳》一诗中,诗人把渴望得到父爱的支撑写得悲怆无奈:“别在黑夜里辨认蚂蚁/没有一颗星星在蚂蚁中闪烁/黑色的树木里/剩下/肉体脱落脊骨的树皮/黑石头在泥土中呼吸/黑乌鸦在林中窜动/象黑色的眼睛寻找光明/跟着惊涛拍岸声走/黎明的海上/有父亲举起的太阳”。在《反背》一诗中,诗人把失去父爱后渴望母爱归来的心情写得含蓄动人:“反背是一个地名/柏香树密布/荒草萋萋/昼夜都有乌鸦乱飞/却是村里老人的天堂/老人们生前会亲自云选一块墓地/父亲没有去选过墓地/但被姑父家们埋在了反背/没有墓碑/坟头朝一座青山/山上蓝天白云/那时/我还很少/但已知道他的旁边留有一块空地”。父亲坟墓旁边的那块空地,是诗人和族人在父亲去世后,渴望出走的母亲归来撑起一个家庭的宽广胸襟。

山色的情怀与温度,在野老向往美好的清澈目光中诗意纷飞。向往美好的未来,是支撑一个人在苦难中永不停歇地行走的精神力量。野老向往的美好生活,在他清澈的目光中,流淌成了一首又一首意象优美的诗,幻化成了一幅又一幅弥漫人间烟火的图画,读了就令人一心向往。在《天亮了》一诗中,诗人描绘了自己的美好未来:“我有一头牛/一块沃土/牛拴在菜园子/蝴蝶在菜花中飞舞地点缀着生活/在梦中/你和我一起勤劳/我是幸福的”。在《我的心爱着远方一棵树》一诗中,诗人描绘了自己的幸福情景:“远方/白云下/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长着一棵树/我的心爱着这棵树/爱着/在每一个不同的季节/爱着/树上飘动的每一片灵魂/树是温暖的/在树下/有一个小小的草屋/里面睡着我的爱人”。在《虚无世界里的爱情》中,诗人描绘了自己追求美好未来的方法:“把能走的路都当成草原/从身体里牵出一匹白马/与你/昼夜/策马奔腾/把云朵织成披风为你披上/你成为草原最美的蝴蝶/风沙的声音/是我表达爱意的心跳”。在《三次爱》一诗中,诗人描绘了自己追求美好未来的执着:“我用双脚走遍整个大地/将它置在爱的血液里/随雨水飘到屋檐瓦上/在房屋倒下时/滴下/这一生/我在守你”。

山色的情怀与温度,在野老奋进前行的铿锵步履中照亮人生。没有父爱的支撑没有母爱的温暖,从小在儿童福利院中长大,野老深知,要把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变成现实,必须在苦难中奋勇前进,肩负起自己应当肩负的责任。即使只是一只麻雀,也要拾着稻粒缝补父亲的田野;即使只是一片落叶,也要像一条遍体鳞伤的游鱼,寻找通往河流的洞穴;即使只是一只鸽子,也要用最后一口气寻找异乡生活的粮食。于是,在《收稻谷》一诗中,诗人将自己变成了一只麻雀,表明自己面对苦难生活时的奋进决心:“稻谷节里流淌/比父亲血液还鲜红的血液/我是一只在稻田里缄默的麻雀/拾着稻粒/缝补父亲的田野”。《扁担》一诗中,诗人通过对扁担的交接,表明自己面对苦难生活时的奋进担当:“我不再打算把扁担交给孩子/抑或妻子/我要交给夜空/让夜空担着扁担/一头是星星/一头是月亮/一头是我/另一头是父亲”。《一千零一片落叶》中,诗人通过描写落叶与秋风告别的情景,表明自己面对苦难生活时的奋进执着:“秋天/从我的步子下悄然而逝/这是低下的眼睛看见的/落叶与秋风告别/一千零一片落叶/躺下/焚烧/飘走/和田野里的亲人一样/只有我/只有我/像一条遍体鳞伤的游鱼/在一千零一片的落叶下/寻找通往河流的洞穴”。《山楂花的守望》一诗中,诗人通过描写山楂花开的的情景,表明自己面对美好未来要乐于奉献:“山楂花守望在岁月的脉络里/树皮皱褶/枝丫枯干/身体里的水分转移给土壤/一朵朵小花点缀山坡”。《在寒风中寻找火焰》一诗中,诗人通过描写鸽子等待雪花融化春天到来的情景,表明自己面对美好未来要永不停歇:“一只鸽子/倾斜了翅膀/等待雪花融化后的春天/我不敢停止呼吸/热气可以抵御寒冷/我要用最后一口气/寻找/异乡生活的粮食/火焰/火焰/可以使一张饥饿的嘴得到张圆”。

    读野老的诗集《雾中山色》,觉得诗里的山色,像清晨里的雾霭,清新飘逸,像山谷间的晨岚,清净灵动,内在的情怀和温度,可圈可点的地方确实不少。我为野老取得的成绩感到由衷高兴。衷心祝愿野老学弟能够写出更多有思想有灵性有情怀有温度诗歌,祝愿野老学弟在诗歌中构建的美好未来早日梦想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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