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

伍正美

每当想起父亲，我的心情都十分复杂，我不知道，我该如何评价父亲的一生，也不知道，父亲又如何看待他的一生。

—— 题记

父亲已离开我们五年了，这五年来，我没有看过父亲的照片，也没有为父亲烧过纸钱。无数次在梦中，父亲总是以一副很落魄的形象出现，我们也总是激烈的争吵。关于父亲。一直想要写点什么，拘于某种纠结亦或是莫名的原因，让我一直无法下笔。说不清楚为什么，自从我上高中以来，总是和父亲发生冲突，其中大部分的原因，今天想来是为了母亲。

父亲常和母亲吵架，母亲通常是哭得很伤心，家中无外人时， 父亲就甩手走人，半夜才回家；家中有外人时，则越骂越起劲，甚至带着一点戏弄。那时，我总站在母亲一边，帮母亲吵架。我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这样看不起我母亲，当初为什么娶她？”父亲把眼一瞪，说：“我们的事不要你管”！当我和父亲越吵越激烈时，母亲就会说上一句：“没良心的，那是你爹，你怎能这样和他没大没小的吵架”！我通常情况下都是又气愤又伤心的跑到同学家，第二天回家，家里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后来，我有了工作，在闲暇时间，我经常回家看望父母。他们最大的爱好就是喝酒，而且特别爱邀约朋友来家里喝酒。我每次回家，父亲不是骂母亲，就是向别人炫耀自己的女儿。他经常指着我对别人说“看，那就是我女儿，穿蓝色衣服的那个，你们看清楚了吗？”。那些人就哈哈大笑，每当这个时候，我都恨不得指着父亲臭骂一通。来家里的人都是老熟人，老邻居，他们对我的情况早就了如指掌。但只要我一回家，父亲都要这样说。因此，我不喜欢父亲，也不喜欢那些乡邻。再后来，我有了自己的家，有了自己的孩子。回家的次数就少了。偶尔回趟家，父亲依然是老样子。有时，他喝醉了酒，会乱骂我的孩子，会半夜三更叫我们一家三口滚蛋，我们只好连夜返回自己的家。尽管如此，我还是依然惦记着我的父母，我知道，人要懂得感恩。没有父母，就没有我今天的一切。

随着时间的推移，父亲年纪更大了，他和母亲自己住，尽管他有好几个儿子，但是一个儿子都和他相处不好，他也不屑和儿子们住在一起。我就在我工作的地方买了民房让父母自己住（因为父亲说他们自己住才自由），负责起了父母的一切生活开支。我每月回家看望他们两三次，给他们买好生活日用品，再给他们一些零用钱。父亲照样经常请人来家里喝酒，年纪大了，喝酒又没有节制，为此还住了两次医院。他不听我的劝说，认为是我不想给他酒钱。医生也告诫过他，不能再喝酒，要不然，会危及生命。他第二次住院是因为酒喝多了，胃出血。出院后，他确实有一星期左右没喝酒。后来又喝上了，我就只给他很少的零用钱，希望以此控制他的酒量。没想到，父亲却在母亲的搀扶下来找我了。左邻右舍都说，父母年纪大了，要顺着他们一些，父母高兴，才能显出我们有孝心。我很矛盾，顺着他们，让他们喝酒，他们的身体会经不起折腾；控制他们喝酒，身体好了，心情却不好，用父亲的话说，就是“不准喝酒，比死都难受”。经过再三考虑，我还是决定，让父亲把酒戒了，好好过几年日子。一开始，父亲很难受，他不和我说话，慢慢的，他的饭量增大了，兴趣转移在了电视上。我觉得自己终于看到了曙光，满心的欢喜。

突然有一天，父母离开家了，回到了父亲的老家四川。父亲在老家有好几个兄弟姐妹，也有好多侄儿侄女。他们纷纷给我打电话，说父亲想在老家多呆些日子，各家走走串串。我想起了“叶落归根”，又欣慰又担心，高兴的是父亲在晚年还能兄弟姐妹团员，担心的是不知他这一去有没有归期。将近一个月，父母归来了，是他们的侄儿送回来的。父亲看上去很瘦弱，心情却很好。他自豪的告诉我，老家人对他很好，顿顿喝酒都没人限制。而且父亲的家乡盛产小窖酒，喝酒是不愁的。看起来，因为酒，父亲对我的怨恨实在是太深了。我又一次陷入矛盾之中，到底是让父亲高兴，还是让父亲长寿。

在父母归家之后的第七天，我还没有理清思绪该怎么重新处理这个问题，父亲就永远离开我们了。后来，据母亲说，在四川的日子，父亲很少吃饭，天天陪伴他的都是酒，好像要把我控制的酒量补回来似的，亲戚又不会不给他酒喝。在给父亲装殓的时候，我们看到了父亲骨瘦如柴的身体，想必他真的是油枯灯尽了。就这样，我没了父亲，我说不出自己的心情。

五年了，我还在想这件事。有时，我会迷迷糊糊的想起，是不是该给父亲买酒了。（在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我每次回家都不会忘记给父亲带酒。）等我面对现实，想起父亲早已不在人世的时候，我的心上就像压上了一块大石头，喘不上气。我知道，父亲成了我心里永远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