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车一出蟠龙路,电源的指示灯就暗了下去,电机停止了工作,自行车随即慢了下来,但在脚力推动下,还是有节奏地向前运动。好在还没有出城,有一个“锂电池”配送店可以处理这类问题。轻车又熟路,因为我去过一次。
锂电池配送店在渝南路。是一对年轻的夫妇在经营。上一次,我去的时候,她的丈夫刚好不在;这一次,他又出去了。
店中的女主人总是给人一种威压的气势,不是仗势欺人那类,是那彭拜的身体气息给男人一种凛冽侵袭,有一种踹不过气来的感觉。
女主人身高一米六五左右,皮肤白净,眉毛清秀,小鼻子、小眼睛、小嘴巴。嘴巴虽小,嘴唇外翻,厚实,殷红。眉尾有一粒黑痣,漆黑,特别醒目。那痣不像是从肉里面长出来的而是人工点上去的,点漆一般。我知道女主人是贵州人,有两个孩子,夫妻很勤奋,但小店的生意并不好。
我上次见到她时,产生了一种想用手去抚摸那黑痣的错觉。我是用了好大一阵功夫才克制住了这种冲动。离开她的时候心闷气短。我发誓,再也不要见到她了。转身时却听到她在说再见,还说合川只有她这一家锂电池配送店。
这一次,通过检查,是电机与启动器之间的一条连接线断裂了。连接线是黑颜色的,细如一条麻线。把黑色胶皮剥裂开来,里面出现四组更小的细线,显示出红、黄、黑、白四种颜色。胶细线的里面是更细的铜丝线。女主人说红、黄两组线出了问题,分别掌控着锂电输送和左手刹车断电的两项功能。都很重要。需要重新连接安装,她还说,她店里的配件是齐全的。
重不重要都是先说好了的---修好了才给钱,我冷静地思索着,远远地望着她。
“这线太细了,不好接呀---”
“好接的话我就自己接了。”女主人的体质我领教过,用语言形容不出来,只能自己去感觉。我不想凑这热闹,不想还不行,只有下意识才能够生出抵抗的心理。
“---如果分裂不彻底,红、黄二色稍有接触就会把整过锂电池全部烧毁---”女主人继续嘟哝着。
“全部烧毁!”我心里一惊:“这自行车离开了锂电池也就不值钱了。”最关键的是回家的旅途来回一趟,上百公里,“合肖路”黑岩头大坡,双龙湖大坡,有几个人空踩上得去?
不管是出于那类情况,我把头凑了上去。不安的情绪一出现,人就会身不由己。
女主人那殷红的小嘴只是轻微地向前蠕动了一下,我就赶紧抬起了左右手,把双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伸离出来,小心翼翼地接过女主人递过来的一组黄色铜丝线。女主人温柔地捂住红色丝线,把断裂的接头合在一起,左手中指隔离在红黄丝线之间,右手拇指和食指不停地搓揉着结合部的铜丝线。女主人为了阻止黄色丝线靠近红色丝线,干脆把左手手背靠在我的两个大拇指上,右手大拇指和中指不停地搓揉着,好像永远没有停下来的那一刻。
我低着头,抬不起来,我甚至想闭上眼睛,只是闭不上。一个女人的指甲在我的眼球上一动不动,指甲没有焗油,指甲透明,指面十分平整,没有一丝一毫的的纹路,殷红色的血液在指甲内流淌,甚至能够听到血液流动的声响。人世间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安静不全是好事,安静的森林容易出现岔道。
我的身体突然发起热来,越往后越是不得了。我坚决地把头扭向一边,这时,我看到了女主人的卧室。女主人的卧室南北朝向,后面的门敞开着。其实,女主人的卧室与门市是一间屋,中间隔一层板。我站的位置在前后门的通风口上,刚好能够看到女主人的床------淫风口上,人会轻飘飘的。
我开始站立不稳,更要命的是我感觉到女主人的额头正在向我靠近,额前的发丝在眼球上晃动---我猛地抬起头来,我看到女主人的额前渗透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她的嘴唇也在颤抖,双脚已经失去了支撑点,身子在向前倾------不要说承载女主人的身体,我自己马上就要倒在地上了。我没有担当重任的勇气,我本来就是一个没有主心骨的男人。
“你丈夫就要回来了---”我拼命地挤出几个字来。
“回来了---”“丈夫---”啊哈哈------“走了---”“回不来了---”啊哈哈------
就是这一次,我下定决心把这一辆伴随我五年之久的“锂电王”自行车送人的。
2018年9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