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

深夜时分，突然从噩梦中醒来，赶紧给母亲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这尤其罕见；我没有多想，骑上单车就往家走。

从城市到母亲居住的农村要走五十里路，骑车需要几个小时。

坐飞机、走高铁是最快的，但忙碌而紧张；不遥远的旅途还是骑车自在、清闲，我是这么认为的；只是冬天要注意风和雨。

爱骑自行车的人忌讳暴雨天。于是，买第四辆永久牌单车的当天，我到商场买一把名为“天堂”的雨伞，将其固定在自行车右前把手上，用来遮挡雨水和太阳。

下雨不大，即便有风，固定好雨伞的自行车也能骑。我买的雨伞资材厚实，是大号的天堂伞；不怕一般的雨水。遇到暴雨，还是推着单车走好，即便如此，鞋子也是要打湿的。只好挽起裤脚，一手推着车，一手打着伞踽踽向前。淌上大暴雨一年也就一两次，来不及躲避雨水，最好站在原地不动，用雨伞罩着身体和部分车辆，小心翼翼，顾盼着眼前，顺着风向观看雨伞边缘滴落的雨水调整着雨伞的位置。有经验的撑伞人，多大的暴雨也浇不透上下衣裤；当然，打湿一部分外衣外裤是自然现象。

昨夜我就淌上大暴雨了，所幸下雨时间不久，衣裤也未湿透。

深秋的夜晚车少人稀，自行车头上的灯光一颤一颤的；行走夜路的人和骑车在夜中行走的人就近能见着车下那一团微弱的光；雨夜骑车依靠的就是这团光。

夜晚骑车我不是第一次，麻烦的是今夜有雨——冷风带暴雨；穿的衣服够多了，只是，衣服总有缝，风就往身子骨里面钻。冷。

路过城镇时能看到一些路灯，发出几米见方的光，光亮里看得着风，风是藏在连线的雨水里；继续前走还有一盏一盏的灯，稀稀拉拉的路灯之后，又是一段黑漆漆的路。

家越走越近，雨就小多了。一路走来，我想着雨伞的好。再好、再大的雨伞又怎能挡住所有的风雨；风雨中的雨伞，比不得端一碗平静的水滴雨不漏。

一把天堂伞顶多用一年多。雨伞带来的好我记着的，下坡或者有风遇阻时，逮住刹车，不让伞衣翻脸、雨骨朵儿变形；上坡时也不十分用力，膝盖不痛，伞与车都是和颜悦色的。到达目的地，赶紧把雨伞收好，用塑料袋将伞衣罩住，不让雨水侵蚀伞杆；骨朵也不生锈。只是，无论如何用心，一把雨伞就是用不了多久；哪怕是一根伞骨朵坏了，也只能买新的——城市里很难找着修雨伞的匠人了。

骑车人有风雨的困扰，但乐趣会很多；有时喝酒不高也可骑车上路：自己不摔跟斗不会有警察找麻烦；可以在拥堵的路上一往无前，越过一辆又一辆小车时，人就精神起来——吼一声！吼起耍，不要人听。没有人听。

今夜我不吼，小心看着前面那团光——骑车几十年了。

我也时常注意不要太靠前，尤其是在红灯灯口的拥堵点，不抢第一的位置；偶尔靠前也要退一退。

第一显眼、遭人嫉妒——堆出于岸，水必湍之就是这个道理。第一是危险的，稍不注意就越过本位------遇到管事的警察执意让你后退或者一些戴红袖标的阿姨挥动着小旗杆阻止你前行，骑车人就没乐趣了。

还有，骑车人不能凭借机巧老是去争道，这样也容易坏了心情——抢人家的道人就会骂，因为抢道受人咒骂，一年碰着几次，骑车人就会萎靡不振，自行车也会跟着衰败下来。

带伞骑车的人不遇暴雨，晴天、阴天、阴雨绵绵都是好天气，可惜，今晚遇着大暴雨了。

平时，我都是一边骑车一边欣赏路边的小草、小树和鲜花------世人有误解：人能看花而花不会看人，其实错了——花草树木比起人类来更单纯、更显情谊——人注意鲜花的时候鲜花何尝不是在注视着看花人。

值得一提：骑车人要赏心悦目速度一定要慢，慢走时只是注视着花草就够了；可以赞美，要在人心里，自言自语不是正常的人。

人若真留神花儿，花儿就为人精神了。

回到家，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母亲罹患脑梗已经十年了！

雨夜的人、天堂、永久一路安宁，暴雨中的我也不显躁动；雨停了、天亮了，那种宁静反而不见了。

2021年10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