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雨入了我的心

明天就是二十四节气中的大雪了。今天正值周日，闲来无事，我索性在床上多躺了一会，到早上九点还没起床。虽然是初冬，可赣州还是冷意侵身，感觉今年比去年明显冷了不少。

窗外灰蒙蒙、阴沉沉的，像是曙光微露的黎明，又像是日暮完全沉去的黄昏。这种天气很适合睡懒觉。“滴答滴答”，冬雨不停的下着。倾斜的雨帘漫过来，胆怯地、迟疑地敲打着玻璃窗。赣州的天气就是这样，冬日里只要一下雨，温度就会很低，冷气很重。室内的温度跟室外相差不了多少，所以我宁愿在被窝里多呆一会。我躺在被窝里，看着透明的玻璃上，冬雨留下了一条条水痕，仿佛是谁伤心欲绝的泪痕，看着，让人心生悲悯。在这凋敝斑驳的冬日里，眼泪无疑是冷到心底的失望，痛到骨子里的殇，无计可施的失去。你爱的人，不一定就能拥有；爱你的人，你不一定就肯接受。爱的路上，身不由己。冬雨就这样爬上了我的窗，渗透到我的眼，侵入了我的心，冷却了我的爱。原本已死的心，此刻更加冰凉。

透过窗户玻璃，影影约约还看到房前的青竹在摇晃。在冬雨的洗刷下，青竹也是孤独的吧。一棵棵虽然挨得很近，可是心却离得很远。不能连理，只能各自安好。不一定会相忘于江湖，但一定会老死不相往来于社会。彼此不打扰，也许就是最好的结局。而此时屋后的栗子树，已然光秃秃，黑灰色的枝丫空荡荡地兀立着，树叶基本已经掉光，就像是到了中年的男人掉光了头发，已经不会有多少魅力了吧。鸟儿离去了，蝴蝶飞走了。栗子树几乎不动了，已然没有了激情，就这么麻木地禁受着这冬雨冰凉的淋洗。偶尔，梢头的细枝微微晃动几下，那也只不过是心死后的哈气而已。

雨的声息忽大忽小，忽疾忽缓。在我听来，像岁月传来的一声声无奈的叹息。此时，我像是看到了一位孤独寂寞的女子，坐在窗前，望着天空望着墙，百无聊赖地用手指敲打着桌角；又像是一个惆怅满怀的女子，走在青石街上，撑着油伞，纤细的身影在叹息中徘徊……

冬雨是孤独的。大雁南飞，虫儿冬眠，树叶凋零。怕冷的人们更是不愿出门，宁愿呆在屋里，或是躺在被窝里。光秃秃的树梢，空动荡的街巷，是冬雨的归宿。感觉万物都不欢迎冬雨，都在想方设法躲着它，远离它。

冬雨是哀愁的。万物萧条，死气沉沉，本就让人哀愁。冬雨一来，带着寒意，夹着泪水而来，让哀愁雪上加霜。

它的出现，不会带来欣喜，不会带来温暖，注定讨人怨，注定无人喝彩。连怜悯都很奢侈，连软弱都很寂寞，连诉说都很无语。

我忽然有点同情起冬雨了。人残缺的从来都是身体，树枯萎的从来都是表象，社会沉默的从来都是大言。谁说冬天的雨，就一定是不好，让人怨的。没有冬雨，落叶如何化作春泥？没有冬雨，虫儿如何安度冬天？没有冬雨，人们如何呼吸新鲜的空气？孤独、哀愁的是自己，而不是冬雨。只有自己才能搁浅自己，自怨自艾，在泪水里徘徊。

我发现我开始敬畏冬雨了。冬雨从来都是默默无语，甘于奉献。即使是冬天里的最后一滴雨，即使它知道永远都接近不了彩虹，但谁说彩虹是所有雨唯一能抵达的梦呢？生命的灿美，不是只有彩虹一种姿态，而是实现自己的价值，无怨无悔于自己的付出。冬雨化作冬雪，婀娜地曼舞，妩媚如蝶，莹洁似花，幻如梦，妙似诗。张扬而收敛，狂放而温柔。冰清玉洁里包容万物，洁身自好里蕴藏万千。世界为它倾倒，都在炫耀它的色彩，银装素裹，粉妆玉砌。（2020年12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