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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正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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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文学
20200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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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山人家

鸡弯村,山连山

出门要爬九里弯

小伙过年跑村外

姑娘嫁汉不进山

 

歌罢这四句话,笔者有话要说,说的是,在人类飞速向科技文明跃进的征途中,中条山洼里有一群人家却骤然跌回到了刀耕火种的时代,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开始,就像原始部落的人群一样黑灯瞎火的摸索着......

 

一、

 

隐藏于大山深处的鸡湾村,东面是山,西面是山,南面是山,北面是山。由于山峦的遮挡,这一年四季,太阳总是出工晚,收工早,当山外还是阳光挥洒普照的时候,这里已经是看不见一缕阳光。黑夜也相对比山外来得早。

这里住着25户人家,127口人。属于杜马乡上村的一个自然庄。村子分别由前鸡湾,中鸡湾,后鸡湾组成。

2010年仲春的一天晚上,古老的寒风依然在村子里不停的游荡呜咽着。村子深处一户人家的窑洞里,老两口在忽明忽暗的油灯下吃着晚饭。

大黄狗在院子外的沟边有一下没一下的盲目汪汪着。

 

吃过晚饭,男主人杵上拐棍,叫上黄狗,在满天星斗的陪伴下,一瘸一拐的去和他的哥们侃闲去了。女主人吹灭了油灯,习惯的拧开收音机,收听她爱听的曲艺节目。这几日,收音机里的《一周戏曲栏目》反复播放的是小戏剧《傻子娶媳妇》。

一段女主持人温婉的剧情介绍后,众演员在乐曲的伴奏下,齐声唱道——

秋高气爽景色好

苹果红脸满枝头

男女老少庆丰收

牛羊成群满山走

 

你看那鸡鸭成群水中游

六畜兴旺钱满兜

丰衣足食生活好

刘大娘事不顺心她天天愁

 

过门乐曲完后,刘大娘唱道——

 

老婆我是个苦命人

生养了一群残疾儿

老大个矮扁扁嘴

老二豁嘴像瘦猴

老三嘴歪栽歪膀

老四他下巴长在脖子里头

老五走道鸭子蹉

老六呆傻像条笨牛

......

 

听到这里,女主人叹息道:“唉,你老是说你的命苦,可你那里有我的命苦啊!你那都是傻呆儿子,可我这一个个儿子都是好模好样的,谁家不夸啊,可这娶媳妇的事,哪一个不是让我伤不尽的心流不完的泪!”

这女主人叫葛云枝,68岁了,丈夫叫谢京中,年长她3岁。夫妻二人老家都是山东的。丈夫16岁那年,随着公婆逃荒来到鸡湾村。她那个山东老家到处都是长不成庄家的盐碱地。有能力逃活命的都四散奔逃走了。丈夫当年从鸡湾回到山东老家找见了她,要她一块儿到山西过好光景。她的父母亲哪忍心让女儿离开他们,但为了让女儿有个活路,只好在悲咽声中让女儿踏上了去往山西的路。那年她也是16岁。 

葛云枝虽然是哭着离开父母的,却是怀着憧憬美好的心境跟着未来的丈夫上路的。经过几天的奔波,他们来到了滔滔黄河边。愉快的踏上了飘摇的渡船。望着从船下哗哗流过的浑浊的黄河水,她觉得苦难的日子似乎已被这哗哗东流的黄河水冲走了,似乎已被这哗哗东流的黄河水阻隔在了河南岸的穷土地上了。看着船越来越靠近对岸的山西平陆茅津渡口,葛云枝青春靓丽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了微微的笑容。船靠岸了。葛云枝的双脚终于踩在山西平陆的土地上了。她不顾一路奔波的疲劳,跟着未来的丈夫兴冲冲的走向很快就能看到的家。可是让她感到奇怪的是,这一路不是上坡就是下沟,这些沟好大啊,这些坡好长啊。赶天黑钻进了一个大山里面的大沟里,摸进了一座挂在半沟的土窑洞院子里。未来的丈夫告诉她:“到啦,这就是咱的家!”

天啦!葛云枝感到一阵晕眩——这就是自己想逃离苦海向往好日子的家?!

她咋知道,她来的这地方是莽莽中条山里的一个深沟,地名叫鸡湾,也就是野鸡住的地方,因住上人家了,就叫鸡湾村,是杜马中塬最偏僻的山洼,属于上村村辖区的一部分。上村位于中条山大郎山下的一个斜面上,与杜马中塬连接在一起,从村北面一个陡的吓人的长坡上下到沟底,弯转经过一个叫安头的盆地,再蜿蜒经过一边是悬崖的五里羊肠小道才能进入鸡湾。这里的人都是从山东河南逃荒来的。山里人善良啊,看到这些远处来的苦难人,就把鸡湾的土地让逃难来的人开垦生存。习惯了老家地远天阔白云悠悠的葛云枝,在鸡湾的土窑洞里哭啊哭,哭自己的命苦,哭自己的不幸,整整半个多月,她就是眼不离泪,泪不离脸,直哭的粉颜憔悴杏眼红,浑身无力病怏怏。最后在大伙的开导劝说下,想想大伙都是为生存离乡背井,苦难的人也不是自己一个,这里的土地好歹比老家的盐碱地强多了,只要勤快舍得力气毕竟是能生存过日子。

 

夜里的鸡湾村是恐怖的:各种怪鸟凄惨的叫声一夜不停的呼喊着。狼群就在门外打着群架、肆无忌惮的嗥叫着;白天的鸡湾村是危险的:狼大摇大摆的在村里查看着户口,村后那张家的大小子被狼冷不丁的揪住就往深沟里带,幸亏被大伙的撅头锄把救了下来。

吃的水要从羊肠小道下到深沟里踩着脚窝往上挑。好小伙子一晌也只能挑两三趟。下了雨,所有的胶泥路都滑溜粘黏的一塌糊涂,下沟挑水是不可能了,没有备下水的,就用塑料单子、盆盆罐罐接雨水。

日子就这样伴着希望一天天的捱着。

斗转星移,四季轮回。1973年,鸡湾村家家居然都安装上了明晃晃的电灯。老谢还当了几年的生产队长。由于大伙的勤劳,开垦出的土地每口人都能有五六亩,生产的小麦也比山外塬面上村子里的多,有山外的姑娘还因这里能吃上白面馒头嫁给了这里的小伙子。鸡湾村人憧憬着幸福的梦、生儿育女蹒跚前行着。然而,20年后,一个噩梦般的现实,让鸡湾村人陡然跌入了苦难的深渊。

   那是1993年的一个半夜里,鸡湾村人发现电灯拉不着了,还以为是临时停了电,待两天后,才发现盗贼夜里把一多半的电线和变压器都盗走了!此时的鸡湾村已是土地下户各顾各单干的第十二个年头了,集体经济已形同虚设,随着物价的上胀,还是靠天种粮食的鸡湾村人,不要说再投资接电了,仅变压器的“哼哼费”都早已支付不起了,所以这个电的问题就一直解决不了。

鸡湾村从此成了黑暗的世界。

没成想,这个黑暗的世界一统治就是十七年!

这十七年里,家家户户只能靠点油灯照明,开始还有煤油,最后没有煤油买了,就只好点柴油,柴油烟大啊,孩子读书写字鼻孔被熏的乌黑乌黑的。

这十七年里,塬面上的村子苹果园风起云涌,收入翻番,而鸡湾人只能死守着干旱的红胶泥地依靠越来越不不顶钱的粮食过活着。

这十七年里,在外面的世界里,电脑、电视、各种电气家具铺天盖地,而鸡湾村家家户户就只能靠着小小的收音机与现代文明接轨,而这收音机的主要作用是收听天气预报,因一旦下了雨这胶泥路难行啊,大伙要靠天气预报判定该不该出村远行和给水缸里多挑点水。

这十七年里,鸡湾村的小窑洞学校也消失了。孩子上学只能到山外的村里去上学。家长只得在孩子上学的村子附近租个地方照料孩子的生活起居。

这十七年里,每逢春节,年轻人白天在鸡湾家里吃团圆饭,晚上都出去到外村投亲找友,出去干什么,想看中央电视台的春节晚会啊!

这十七年里,鸡湾村人就像在奔向光明的航船上被一脚揣了下来,就像在原始部落里转了一圈又一圈,与船上人群的生活标准落差越来越大。山外的文明程度越高,就越显得这里落后荒蛮。这里越来越不被山外的人看好。

这十七年里,鸡湾人在被现代文明遗忘的角落里摸索着、苦撑着日子!

这十七年里,鸡湾村的男孩女孩渐渐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这女孩好说,嫁到外村逃活命就是了;这男孩咋办呢?在山外享受着有电脑、电视、洗衣机、电风扇、空调、交通四通八达便利条件陪伴的姑娘,谁憨了,愣了,色盲了,能来这原始世部落与暗无天日的日子轮回共舞呢!人家能看上鸡湾村的小伙子,可一看鸡湾村这鬼不灵的地方说啥也不干了,除非不进鸡湾村!那娶媳妇吹喇叭放鞭炮的喜庆场面与鸡湾村绝缘了,那闹洞房逗媳妇冲邪气的喜庆气氛与鸡湾村的黑窑洞绝缘了!

鸡湾村的小伙子被现代的文明世界打懵了!

没办法,只得顺应潮流走“邪道”:一是当上门女婿。那陈家的三个优秀儿子都入赘他乡了。二是婚礼在上村老大队的院子里举办,在上村租个地方做洞房。只要不进鸡湾村,这条件女方都能认可。毕竟鸡湾村的小伙子都是勤劳本分舍得出力气的小伙子。三是在县城饭店举行婚礼,然后小伙四处去打工,媳妇在县城租个屋子住。葛云枝夫妇也逃不过鸡湾村的婚嫁定律。两个女儿远嫁外地。大儿子和三儿子先后入赘他乡。二儿子和对象是天作之合,地配一双,情投意融,但也得顺应定律,住在上村,不能住到鸡湾村年迈的父母身边。老两口含辛茹苦,抚育儿女,到头来还只能是相守在原始部落的黑窑洞里,面对孤灯残影,悲谈余生。近几年,老两口因长期心情郁结,气血不通,葛云枝患了心脏病;老头子血液凝滞淤塞,下肢行走不灵便,上半肢不喜欢听大脑吆喝。提起过日子的事,葛云枝总是不由得哀声叹息,流泪不止。这不,今晚收音机里播放的曲剧《傻子娶媳妇》,内容虽然是个悲剧,但却是以喜剧的形式表达的。喜欢听曲剧、豫剧的葛云枝,没有因剧种的对口和喜剧的幽默而快乐,却因剧中的情节勾起了自己的不幸身世而叹息落泪。

“唉,这苦日子算是没有头了!”葛云枝关了收音机,点燃了柴油灯,准备铺炕睡觉。

“汪汪,汪汪”谢老头子在黄狗的通报声里蹒跚进了窑洞。

在油灯光线的映衬下,老头子分明看到老伴不愉快的表情,知道她又是思想不愉快的身世和儿女们的事情了。葛云枝也分明看到老头子脸上挂着少有的欢喜颜色。便问道:“看你这模样,碰上啥好事情了?拾大钱了?”

“哎,你算是有眼光。还真的有好事情了,这事情比拾大钱的事情好多了!”

“是啥好事情,还能是有了把咱们搬出这鬼地方的好事情了!”

“哎,我的天,你还真的是有眼光,还真让你说中了。听大伙说,国军这娃要下大茬了,要把咱鸡湾村的人都搬到上村去住了。你说这是不是比拾大钱的事情好多了!”

...... 

半夜,寒风照例将猫头鹰的叫声送进了黑暗的窑洞。不能入眠的葛云枝自语道:“他爸,这鬼鸟今夜的叫声还真是中听,是送喜讯来的吧?这苦日子还真的熬到头了?”

 

 

谢老头说的国军叫魏国军,年方36岁,长得憨厚魁梧,敢作敢为,是上村红白事的领军总管,上村那家里的红白事都少不了他的热心帮忙。20081215日,国军被上村600多口人推选为上村的村委主任。新官上任的魏国军,血气方刚,年轻气盛,他可不想当一个让大伙失望的官员,他发誓要改变上村人的生活处境。

说起这个上村,改革开放30年来,除过交通和用电与鸡湾村有所不同外,这干旱的土地、村容村貌基本上还依然是老模样,当然,由于上村村与平塬相连接,小伙子娶媳妇是没有鸡湾村的小伙子娶媳妇那样的难度的,可说句实话,那电和走的路还是大集体时候解决的,大集体时建造的能在雨天里看电影、看戏的大房子已坍塌破败浑毛绿眼如《聊斋》里狐悲鬼叫的所在了。

大伙把改变上村的希望寄托在这个年轻人的身上了!

 

国军上任先要干什么?当然是先要解救仍在鸡湾村那原始部落里转圈圈的大爹大娘兄弟姐妹了!国军有这个宏伟的想法,却不敢先把这个想法告诉鸡湾的老少爷们,他怕办砸锅了,让大家弄个一场空喜欢啊!到那时还真觉得对不住大伙儿了!但他的想法还是被风儿带到了鸡湾村的家家户户,尽管还是个风儿传来的信息,大伙都奔走相告的高兴,那葛大娘把猫头鹰的惨叫声都听成喜讯了。

这个喜讯传到鸡湾村的几十天后,鸡湾村组长传来了国军的话,让每家出个代表晚上到村委办公室开个会。晚上,大伙都来到开会的地方。明亮的电灯下,国军说话了:“大家这多年受苦了。我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去年年根接上村主任这个活,过了阴历年,我就不停的往县上跑,不停的向上面领导反映大伙的情况,白天找不见人,就晚上找,晚上找不见,就下雨天找。领导听了大伙的情况,几乎是不相信,说,知道山里生活过的不容易,还真不知道像原始人一样过活着。前几天,县扶贫办的邓局长微服私访,亲自从村后那个陡坡上下去,在咱鸡湾村察看了一番。回去后,把我叫到县上,对我说:‘乡亲们太苦了,就是有电也不是人活的地方!搬迁!把大伙全部搬迁到上村住!’听了邓局长的话,我都激动的落泪了啊。今天晚上把大伙叫来,就专说这个搬迁的事,大伙高兴吧?”

“好我的国军,我们现在都想下跪了,那还有不高兴的理。”张小犬、武更平都异口同声的说。

“是呀,我们还真要感谢上级的关怀,这次给每一口人补偿搬迁费3400元,够意思吧?”

“够意思,够意思,真的够意思!”明亮的灯光下响起一片快乐的笑声。

“大家高兴就好。今晚各家画押签字把搬迁的手续办一下,要保证在统一的时间里在上村把房子盖好,统一在要求的时间里搬迁结束。至于那一家在那里盖房子,这里面难度还很大,毕竟是要用咱鸡湾那偏远的地盘换上村人家家门口的好地盘,有不少人还是舍不得啊。不过,这个工作由我来做。我想,毕竟上村人和大伙还是一块掰不开的木实,问题一定会圆满解决的。大家到时候就放心的在划给你的地基上盖新房子吧!”

......

2010年农历11月,是位于中条山下的上村村最为寒冷的日子,可也是上村村最为不平凡的日子,这个月,鸡湾村的25户人家告别了黑灯瞎火的鬼地方,全部搬进了坐落在上村的新房子里。上村人也为村里添了一百多口人感到温暖热闹了许多。这一个月,也正是魏国军上任村官整整两年的时间。在这两年时间里,国军挖窟窿贷账,求人说话自筹资金,把上村的千年主干胶泥路变成了水泥路,还修建蓄水池一座,铺设大小管道15000米,把清澈的山泉水引进了村,让上村人和杜马中塬人二十多年前一样吃上了自来水,村民从此告别了自古吃水一难二脏的苦难史。鸡湾人搬迁来后,行走在下雪下雨不溜滑的水泥路上,一时还改变不了在鸡湾村高低不平的胶泥路上“训练”成的不敢大步走路的习惯,禁不住自嘲自笑。一个月后,鸡湾人在上村的新家里,终于能全家围坐在一起,边吃团圆饭,边收看品评着中央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节目。

大伙的光景顺当多了,可这国军并不满足,他的想法大着呢!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又东奔西跑,在林业部门的支持下,为村里栽植了泡桐树1500株,柳树1500株,杨树2500株,桧柏树2000株,在安头和鸡湾村建立了干果基地,栽植核桃树1800亩。自筹钱15000元购回二手变压器,救活了枣树阳坡沟的抽水机。在水利部门的支持下,铺设防渗管道3000米,把水送到大伙的田间地头,虽然水源远远不足,但也先解决了燃眉之急,大伙用此水浇灌菜园子卖西红柿,也赚了不少钱。

说起植树的事,已卸任快三十年的老支书陈小居老人说:“树苗运回来后,为了确保树苗的生命力和迎接县上的林业现场会,国军带领大家居然两夜一天没合眼,一口气把从进村开始到大郎山的四里多路两旁的树全部栽完。植树完工后,年轻力壮的国军都累的躺倒在地上睡的醒不来了。正月十一,全县林业现场会在上村召开,偏远的上村,因这次林业现场会引起了上级的重视,感觉上村的村干部选得好,是能为群众办事的好村干部,也引起了上级部门之后对上村各方面发展的关注和积极支持。国军的积极进取精神,我们很满意,这些树的管理和除草都是我们在家的老年人义务完成的,我们从心里愿意义务干。”

上村现在是两个居民组,二组的居民是有条件能建菜园子一个组。在大片的菜园里,村民介绍说:“从前没有水的时候,只有两三家因自己有水窖,把老化的桃树刨掉栽成了西红柿,家里的收入就比我们这些没有菜园的户收入多。我们这些没有浇水条件的户,只能靠桃树的收入了,但因没有水,桃树旱的没一点力气,桃的产量、品质都上不去,加上也老化了,靠桃卖钱也指望不上了。说实话,因为没有钱,孩子说媳妇都熬煎。自打国军把枣树阳坡的水引上来后,第一年有十多户种了菜,也就是西红柿;第二年有三十多户;今年五十多户都把桃树刨了种成了西红柿,平均一户都在四亩多。大家看到,这有了水,种菜卖钱是个好门路。哦,你问能卖多少钱?一亩地毛收入在四千多块钱,刨去投资,能落两千四五百块钱,比桃树多收入一半还多。唉,这国军要是早干几年村干部,早几年把水抽上来,你说,这要多卖多少钱啊!国军还要推广西红柿套袋技术,这收入就会更多了。”

上村现在还有3000多亩地不能有效开发,大伙的日子依然是紧巴巴的。下一步,国军要带着大伙在山上修建一座大水库,彻底解决浇地问题,水的问题一旦解决,国军要把这丰饶的土地因地制宜,一部分规划成菜园、果园,一部分种成苜蓿和黑麦草,用草养殖牛羊。这牛羊现在太顶钱了。这样,昔日干旱的土地就会为大伙创造成倍的财富。村里的喂羊养殖小区已开始了规划。他还要在村里建起文化大院,让路灯绕着村里转,还要在大郎山上盖上大戏台,开发大郎山景区,这方面,他已采取铺设水泥和砂石解决了通向大郎山道路的硬化问题。

前不久,笔者再次见到魏国军时,他告诉说:“村里的工作又有了新的进展,家家户户的大小巷道已全部用水泥硬化了。为了办这个好事,也是费了不少劲,那小巷道有3000多米,主巷道有1000多米,多年来,巷道两边都被许多村民栽成了花椒树、核桃树,现在要改变巷道行路难的问题,这些东西非刨掉不行,可他们肯定不想刨,没办法,只有我来惹人了,不过,大伙毕竟还是知道硬化巷道是大好事,要不然,一下雪下雨,满屋都踩成了胶泥疙瘩,娶媳妇过事的时候,是最窝囊不过了。现在硬化了,大家都很高兴。”

上村很多户都存在着有了新院还占着老院的老大难问题,按说是划了新院就得把老院交给集体,但这个问题几十年来一直解决不了,可是国军现在把它给解决了,为村里增加了293亩耕地。国军说:“为了给村里硬化道路,还欠着人家工程队40多万块钱,把这地包出去,逐年把这欠账还了,然后就把这地分给家里添了新人口的人家。让大伙都要能过得去。”

在几次的采访中,我心里一直有一个问号没有拉直:那就是国军仅仅任职不到三年,就为村里解决了这么多的事情,要办这么多的事情,是要占用大量的时间的,自己家里的经济收入是一定要受到损失的,他损失的是什么呢?论干部报酬,像他这样只有600口人的小村子,一个月的工资只有一百多块钱,他却能全身心扑在大伙的事业上,村里人说:“为了村里的事情,他家里的什么事情都扔下顾不上管了。”

他图的是什么?

面对我提出的问题,五大三粗的国军面露拘谨之色,似乎觉得这是个采访话题之外的问题。不过,他还是回答了我的话题。

国军在任村干部之前,放牧着140多只山羊,年收入在四万多块钱,还养着五六头母猪。“没想到当上了村干部后,会有这么多的事情,按说这么多的事也是咱自找的,可是不给村里办事情,只顾自己光景,咱觉得脸红啊,再说,不改变村里的面貌,咱算啥村干部啊,咱对不住大伙啊!”就这样,为了村里的事情,国军只好把140只羊买的只剩下20多只了,但还是顾不上喂养,就由岳父帮忙代为放牧了。年收入由四万多块钱降成了一万多块钱。那羊圈猪圈在鸡湾村一处叫石门沟的地方,几头母猪还得靠妻子在那里喂养。猪圈近旁曾经挖出两具人骨。夜里还时常有一种像小孩哭声似的怪叫声,这种叫声还不是天天夜里有,而是冷不丁就来“哭”几声,挺阴森怕人的,国军晚上常常顾不上去,妻子一人在那里吓得无法入睡。这样坚持了一段时间,实在是没办法,只好把猪也卖了。家里的西红柿菜园子也只好依靠妻子辛苦经营着。

说起家庭方面的损失,国军是无怨无悔的。他说:“早年,老支书当村干部的时候,我们上村样样工作都走在前头,在农业学大寨的时候,我们村的粮食产量,文化生活在全县都是先进。土地下户后,老支书也退位了,但村里人一直念叨着老支书的好。前多年,历任县委书记都来看望老支书。我觉得老支书就是我的榜样。就算我累死和意外不幸在这个岗位上了,多年之后,我的孩子大了,村人只要对孩子说,咱们上村的面貌是你父亲当年辛苦奋斗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老支书陈小居说:“国军这娃本质好啊,真是老老实实的想为群众干事情。不管国家也好,村子也好,只要有一个好领头的,大伙就都能过上好日子。”

...... 

 

 

在不远的未来,葛云枝老人吃罢晚饭,在明亮的电灯下,习惯的打开收音机,只听收音机里唱到——

秋高气爽景色好

苹果核桃满山坡

牛羊成群光景美

鸡湾人家乐心窝

 

你看那家家院里牡丹红

日子兴旺喜事多

老有所养身康健

葛大娘事事顺心她天天乐

 

在村后那大郎山雄伟的戏台上,随着各种乐器奏出热闹的响声在群山里回荡,深红色的帷幕徐徐拉开,电光布景放映出果花盛开,群羊如云,阳光明媚的画面。一位扮演葛大娘的演员从画面后飘然而出,随着蒲剧音乐,开口唱到——

红日笑百花艳条山春染

大娘我心欢喜想起从前

十八岁为活命逃到山西

没成想钻深山不见平原

白日愁夜里哭天不应言

没办法随夫命苦度时艰

有一年寒风夜贼儿发难

盗电线致荒沟从此黑暗

穷山沟条件差娶媳太难

我儿子为成家入赘河边

贫夫妻守深山五十余年

心凄凉身患病苦泪涟涟

没成想一零年命运要变

建新房住新村逃离深山

儿团圆孙绕膝心中喜欢

我老婆弱病体也变康健

......

 

戏台下黑压压的看戏人中,葛云枝大娘手里摇着芭蕉扇,脸上绽放出了幸福的笑容!


王正选,山西省平陆县人,运城市作家协会会员,著长篇纪实文学《黄河的儿子》一书 ,发表的漫画、新闻、散文、杂文、报告文学、小说、诗歌散见于国内报刊杂志和网络媒体。个性签名:没有自己的流向,就不配称为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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