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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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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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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节怀念母亲

小时候,总是盼着过清明,因为清明节有鸡蛋吃。

清明的前几天,我和妹妹总是端出娘的鸡蛋簸箩挨个数着,数来数去就那么几个鸡蛋。我就央求娘别到集上卖了,妹妹也跟着求。娘笑着答应了,我和妹妹很高兴,用铅笔在鸡蛋上做个记号,先把鸡蛋占下了。

每次做记号时,我都和妹妹争执一番,别看妹妹小我一岁,在我面前一点也不示弱,甚至有点儿霸道,因为爹对她好,每次下班回来都抱她、亲她。而在我的记忆力,爹好像从没抱过我。娘倒是即抱过我也背过我。记得妹妹都不让娘抱着了,我还让娘背着,妹妹拉着娘的衣角跟着走。我特别怕爹,见他就躲。所以,妹妹总是要挟我,动不动就说让爹打我,我只好让着她。

记得几年里,娘总是分给我们每人两个鸡蛋。于是,我和妹妹把鸡蛋一个个拿出来,仔细的比较大小,留下记号。要是让娘看见,可不得了,娘一定会小心地收起来,不让我们碰,“别打碎了,看你们馋得,过两天煮给你们吃。”

娘收走后,我撅起了嘴,并大声的和娘说:“鸡再下了蛋是我的。”

妹妹也大声这样说。

忙碌的娘随口答应着。我就和妹妹偷了棒子去喂院子里的两只老母鸡。

两只老母鸡被我和妹妹占下了,红母鸡归我,黑母鸡是妹妹的,我俩为了让自己的鸡多吃些而争执不休。

放了学的哥哥看到我们,嘴一撇,自顾挎着小筐子上坡挖菜去了。我想跟着去,妹妹也要去,当我们追出门口,哥哥早跑得无影无踪……

总算盼来了清明,早晨一睁眼,抬头就往锅里瞅。看娘已经做好了饭,正屋里屋外的忙活,我和妹妹争先恐后地起来,搬个小杌子坐在锅台边上等着。

本应到了吃饭的时间了,看娘还没有掀锅的意思,就着急的大声喊。

娘说:“等等你爹。”

我知道爹添坟去了,每年的这时候都是这样。我又拉着妹妹去门口等,心里只盼着爹能快点回来。

哥哥总是跟我们有仇似的,见了我们不是冷笑就是撇嘴。我才懒得理他呢。

来来回回的好几趟,总算看到爹骑着自行车出现在了胡同口,我和妹妹跑回家赶紧大声的和娘说:“爹回来了,”就各自坐在自己的小杌子上心急火燎的等着。

当爹进了院子,停放好自行车进屋后,娘这才去掀锅。看到篦子上窝头中间白白的鸡蛋,我和妹妹的眼都直了。娘小心的把鸡蛋一个个拾到干粮筐里。我瞪大眼睛瞅着,鸡蛋上没了做得记号,一定是娘洗鸡蛋时洗掉了。

等把玉米粥舀好,一家人都坐下的时候,娘开始分鸡蛋,先给妹妹两个,再给我和哥哥每人两个,剩下的三个,娘给爹一个,娘没拿,而是顺手掰块窝头吃着。爹接过鸡蛋,想在锅沿上打开,看看妹妹两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忙把鸡蛋给了妹妹。

妹妹接过来,还向我炫耀一下,小心的装在她的口袋里。这个时候,我就恨爹,我也渴望得到那个鸡蛋。但是,每年他都给妹妹不给我。

这个鸡蛋捞不着了,就盯着筐里的那两个鸡蛋,不时的瞅着娘,想着娘能再给我一个。可是,娘好像没有看见我,只顾吃着饭。

哥哥嘴馋,已经把一个白嫩嫩的鸡蛋塞进了嘴里,吃的那个香,馋得我也想吃,可是舍不得,一只手还不时捂着口袋里热乎乎的鸡蛋,那个样子像是一旁的哥哥要抢我的似的。

我眼巴巴地望着哥哥把两个鸡蛋吃进肚里,眼睛都快直了,小嘴也不是的做着吞咽动作。哥哥瞅瞅我,又瞅瞅我口袋里的鸡蛋,笑了笑。我把口袋捂得更紧了。哥哥喝完碗里的玉米糊糊,站起身来。哥哥的吃饭速度最快,往往我还没吃个半饱,他已经吃完了。

娘把筐里的两个鸡蛋放到一个碗里,递给哥哥说:“给你奶奶送去。”

哥哥乐颠颠的去了,很快的,又拿着个空碗回来了。我家和奶奶家离的很近,就在一个胡同里。

等吃完饭,爹上班去了,娘在刷着锅,哥哥背起他的小书包,走到大门口的枣树旁,往往会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鸡蛋向我炫耀,我知道,那是奶奶给他的。有一年,为此,我还去跟奶奶要,把奶奶难为的,就骗我说到集上给我买。那时候,奶奶真的没有,就喂了一只老母鸡,还不经常下蛋,月儿半载的攒几个鸡蛋早拿到集市上换了钱变成盐罐子里的盐了。

娘喂上猪就上坡了,我和妹妹在家里,这时候的妹妹是很提防我的,害怕我抢她的鸡蛋,不等我开口,她先跟我说好,等她吃的时候会分给我一点。

我只好耐着性子等着。

于是,我就撕下大门上的红纸,沾着唾液染红鸡蛋,看谁染得红。

最终,妹妹的一个鸡蛋被我骗吃了。当然,我只吃到了很少的一点,妹妹吃一口的时候,往往用她的小手掐一点点给我。这就知足了,慢慢的嚼着,细细的品味着,觉得鸡蛋真香。

中午,娘散工回来,我和妹妹都会把口袋里的鸡蛋拿出来向娘炫耀。娘总是笑着,抱起妹妹亲亲,问我欺负她没有。我也想要娘抱,娘却从不抱我,只是摸摸我的头,帮我摘掉头上的草屑,拍打掉身上的土。

中午吃饭的时候,哥哥忽然对我好起来,他是看上了我手中剥掉壳的鸡蛋。我却躲着他,根本不理他,他有时候夺我的,我就直喊娘。娘就说他,他嘿嘿笑着,又去讨好妹妹。

我把剥好的鸡蛋掰成碎块放在碗里,然后让娘倒点酱油,搅和均匀了,吃一口,真香,当时的我觉得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佳肴了。

吃饭的时候,我会给娘一勺子,娘说不吃也不行,我硬往娘的嘴里塞。娘就直夸我,说我大了一定很孝顺,等老了跟着我过,说哥哥是个小馋猫,让你爹跟着他。见我这样,妹妹也这样给娘吃,娘很高兴,一脸的笑。

当然,哥哥也吃我的不少,往往这时候,他的嘴巴最甜……

以后,家里条件慢慢的好了,每到清明,娘总是煮很多鸡蛋,随便吃,吃剩下的分给邻居的孩子,尽管谁家也不再稀罕这个鸡蛋,娘还是照样分,好像不分给人家心里不踏实似的。

我有时候就说娘,谁家还稀罕这个呀,让人家笑话。娘却不听,还是年年分。

有时候说起来,娘总是唏嘘,“想起你们小时候,那日子太难了,就是有心分个鸡蛋也没有啊。

结婚后,我们兄妹几个都在城里安了家,各忙各的,有时候清明也回不去。而母亲总是煮好了鸡蛋,坐车来城里挨家送,还把鸡蛋染成好几种颜色,送给她的孙子孙女们。

明天就是清明节了,而母亲已经离开我们整10年了。母亲啊,您走了,清明谁还会您的孩子们送鸡蛋呢?

禁不住的,一切在我面前模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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