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萝的梦

在办公室的窗台上养了盆绿萝，这盆绿萝是搬走的同事留下的，从此我承担起了它的养护，其实我是个不喜欢养花的人，仙人掌都能让我养死了，我能养这么娇贵的花？我笑着和同事说，意思是让他带走，免得让我麻烦。可是，因为同事养得花多，办公室又不大，实在没处放，就劝我绿萝没那么娇贵，记得一星期浇两次水就行，喝剩的茶水都可以浇，费不了你多少功夫的。我只好留下，就听了同事的嘱托，一星期浇两次水，别不费力。

就这样，星期一来打扫卫生的时候浇一次水，星期五下班前浇一次，也不定量，有多少水浇多少，都是我喝剩下的水，积攒到一个矿水瓶子里。我是个珍惜水的人，一个星期也就积攒那么大半瓶水，每次浇一半，星期一倒空再积攒，这成了习惯，也乐意这样做。而绿萝并不嫌弃我的剩水，一时长得郁郁葱葱，我就有些惊喜，感觉到了养花的乐趣，也让我变得勤劳了些。是的，平日里除了工作，就喜欢敲些字儿，别的还真没啥兴趣。我是搞文字的人，人家都说，干这活得都有些迂腐、呆板，情商低，低得人情世故都不懂。我不否认这一点，我就是这样的人吗，不喜欢和别人交流，总喜欢在自己的世界里冷眼看、体味人生，甚至有些自命清高。这使我的交往就有些面窄，认识的人不多，不懂得和别人相处沟通，还有意把自己包裹起来，就怕受到伤害似的，只愿意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漫无边际的想。

自从养了这棵绿萝，我的心境开阔了不少，累了往窗台上瞅一眼，看着一片绿的绿萝，感觉很养眼，浑身很舒服。其实，这盆绿萝的花盆很小，紫色的塑料盆，盆周身有些花饰，叫不上明儿的花朵，让人很快联想到老家门前洋姜的花，我们村里人大多叫它鬼子姜，到了秋天，一开一大片，变成了大门的挡墙，虽说那股花香并不好闻，很浓烈，闻久了还有些刺鼻，但每当花开的时候，成群的蜜蜂在采蜜，特别是阳光热烈的时候，小蜜蜂嗡嗡嗡的声音在门道里都能听得很清楚，还有些蝴蝶在花丛间飞舞，谁走过也会望一眼、吸一口，脸上是笑的，心情是好的。我就常在鬼子姜花丛旁驻足观赏，也不敢靠得太近，大人说蛇也喜欢在鬼子姜丛里，甚至趴在花丛间晒太阳。所以，我都是有意躲得远些，毕竟蛇还是很瘆人的。

绿萝花盆上的几朵小花，每次望去，先望它们，再去看绿萝的枝叶，绿萝肥绿的叶子很养眼，叶片心形，脉络清晰，绿的发光，真的，那些肥厚的绿叶，叶面上就像打了蜡，摸一摸，无比的光滑。绿萝的茎也长得很快，当爬满窗台的时候，我把两根藤蔓绑在窗户的抓手上，反正窗户也不开，欠当绿萝的花架吧。而这盆绿萝没让我失望，也懂了我的意思，顺着两扇窗一直往上爬，整个窗户被绿萝占据，进门就一片绿，给人以喜悦。

于是，我浇水更勤了，如果看到硕大的绿叶有点蔫，那一定是缺水，一杯水浇上，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再看，所有叶片都挺拔，泛着绿油油的光，给人以不可阻挡的生长气势，两根藤蔓粗壮、挺直，长得特别快，甚至一晚上就能窜出巴掌长一节。一天早晨打开门，忽的看到两根藤蔓耷拉下来，交叉着望窗台两边生长，那气势像是向我示威，不再按我的意思往上生长，我还有心再找些细绳把它们扶上去，又一想，还是随它们的意吧，让它们自由自在的生长，何必强它所难呢。以后，除了浇水，我不再管它们往哪里爬，哪怕是爬上我的办公桌，我也懒得挪动它们。是的，一根藤蔓上了我的办公桌，一根藤蔓爬上了我的书架，它们是不是很想看看我整天趴在办公桌上干些什么，又想看看我收藏了些什么书，它们是不是想多了解我呀。有时就看着两根藤蔓想笑，光顾着长身子了，叶片都来不及长出来，很像光脖子的大公鸡，甚是难看。光长藤蔓不长叶，是不是缺肥了呢？请过他的原主人来诊断，也一时说不出啥原因，用根细棍扒拉了一土，都是些营养土，里面还有些复合肥的颗粒还没消融呢，不是缺肥的缘故；用指头试了试湿干，指头肚上有水的痕迹，也不缺水，那就是缺阳光，光合作用的原因，以至于伸不出叶子。可是绿萝是喜阴的，它并不喜欢阳光，这些原产于印度尼西亚所罗门群岛热带雨林里生长的藤本植物，常攀援生长在岩石和树干上，是不需要多少阳光的。再说每天晚上灯光的光热是不是能顶替阳光的作用呢？我们讨论了一番，也没看出啥毛病，绿萝的原主人就笑话我，好好地一盆花让你养成了这样，就像只秃毛的鸡，看这气势，很有战斗力。我笑在脸上，心里却并不喜欢他这样说，觉得有讽刺我的味道，尽管在一起工作了五六年，也算是同事，但我和这个单位并没有多少关系，我是借调上来的，别人眼里的外来户，尽管承担了繁重的工作任务，有超强的工作能力，也很得领导器重，但总有种寄人篱下的感受，很多同事就和我开玩笑，说我背着干粮来干活，新时代的无名英雄。这表面的夸赞，话后的嘲笑，弄得我讪讪的，也不好反驳，只想着干好自己的事，别人怎说也不在乎。也有领导替我抱不平，在这儿干得再好，可你的根还在下面，得想方设法让领导把你调上来才是。于是，我渐渐有了这样的想法，领导也主动透露出这样的意思，我就有了种期盼，拼命的工作，希望表现的更好，从下面走上来。可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只有在等在熬，熬得光掉头发，很像这两根光长藤不长叶的绿萝。

也许是同命相连吧，我很用心的照顾这盆绿萝，就像是多照顾自己一样，勤浇水，几乎是天天浇，星期五的下午多浇些，毕竟要熬过一个周末。我心疼绿萝，绿萝也回报我，再生长，每个节间都能生出一片嫩绿的叶子，尽管很小，甚至有些枯黄，但毕竟懂了我的意思，让我获得了些安慰。绿萝回报了我的付出，我想，辛辛苦苦这些年，我也一定能得到回报。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那棵绿萝，两根藤蔓快速的生长着，钻透我的窗，顺着楼往上爬，一直爬到楼顶，伸向半空，蓝天白云、鸟语花香，我畅游着，无比舒畅，有一只大手从天上伸下来，伸向我……

2021年10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