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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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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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垃圾老人


西河娘觉得今儿运气好,在绿化带后的水沟里睡醒后,几乎是爬到了垃圾桶边就捡了半瓶子饮料,尽管她不识字儿,不知道瓶身上花花绿绿的字儿念啥。但是,在这垃圾堆旁,她看到过很多从这里走过的孩子喝过,还有那些穿着怪异服装的年轻人,从她面前走过,手里都拿着这样的饮料。她老早就很想尝尝这些带色的水儿是啥味道,快九十岁的人了了,一辈子喝过湾水、沟水、苦咸的土井子水、略带一位的自来水,还从没喝过带颜色的水。于是,她毫不犹豫的拧开盖子仰头喝着,也不管有没有毒了,因为在这垃圾堆里生活了这些日子,她百毒不侵了,不是吗,刚来时吃垃圾堆里的东西还拉肚子,肚子疼得难受,不熬过来了吗。甜甜的味儿滑过她的喉咙,她吧嗒了一下瘪嘴,很喜欢这个味儿。她庆幸自己走出了村子,来到了对她来说是人间天堂的小镇里,开了眼界,吃了城里人吃得东西,哪怕是扔掉的残羹剩饭,也算是打牙祭了,知足了。一辈子没走出过村子,最远的地方就是邻村的集市,一年也去不了几次,通常是买点盐巴和酱油醋,别的还买过什么,她记不起来。对,哪一年挨了丈夫的打,赌气跑到集市上,溜达了一上午,还在集旁的小树林里捡到了半个西红柿吃,吃是躲到一边偷着吃的,光怕赶集的人看见说她嘴馋。从此后,一旦嘴馋了,她就忍不住到集上捡东西吃,算是给自己打牙祭。上个月,要不是儿媳妇大清早的把她赶出羊圈,拿着扫帚追着她打,一直追打到村外,她还来不到这里,发现不了这么好的地方。儿媳妇为啥打她?说起来她就委屈,小羊死了她不心疼吗,不心疼能把它踹到怀里半晚上吗?羊圈可是自己的老屋,能让她当羊圈,自己已经让了一大步,还想怎着,自己再怎么说也是个人,把羊放自己屋里,不是欺负她个孤老婆子吗?这也罢了,她对住的地方没啥要求,一辈子就这样,到南洼干活时睡沟里、打场时睡场里,跟着爹娘逃荒要饭时,睡过碾屋、牲口棚、人家废弃的羊圈、光剩下三堵墙露天的破屋子,啥地方没睡过,有个藏头的地方就行了。可儿媳妇怎对她,干活时找着她了,吃饭时忘了她了,就因为一只小羊死了就把她撵出家门,她凭什么撵自己,那是她的家,她的养老宅。再说,小羊死了怨她吗?儿子儿媳妇又不是不知道小羊好几天不吃不喝了,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儿子还开玩笑说死了扒扒煮了吃,一家人打牙祭。她还说过儿子,怎能说这话呢,小羊到秋上就能卖好几百块钱。那些日子,她精心照顾小羊,晚上还特别守护它,把它抱在怀里,就像抱小时候的儿子女儿一样,祈盼它活过来。谁知道,自己太困了,就打个盹的工夫,猛地睁眼一看,小羊死在了她的怀里。她难过的直掉眼泪儿,又心疼又害怕。心疼的是这只小羊是她看着出生的,在出生在那个下午,是她把小羊抱回来的。是的,她老了,别的活干不了了,放羊还行,虽说走得没那么快了,也能跟上羊群吃草的步伐。家里买羊还是儿媳妇的主意,儿子来和她说,天天在家里不动对身体也不好,出去放放羊欠当走走,锻炼锻炼。她就答应了。这放羊快五年了吧,从八十五岁放到快九十岁了,从一只小母羊放到了十多只羊,每年都卖个十只八只的,她只知道卖羊的数,从没见过卖羊的钱,这样儿媳妇还不知足,对她不好。害怕的是儿媳妇一定为了这事儿找她的茬,这些日子,她就发现,无论她做啥都不如儿媳妇的眼,见她没个好脸色,咒她骂她是轻的,几次不因不由得推她,推的她几个趔趄,最后一次把她推倒了,摔在门框上,摔得她半天没爬起来,大腿侉子钻心的疼,她就说:“龙娘,俺有啥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和俺说,你不能推俺,俺年纪大了,不禁推打了,断了胳膊断了腿的俺受罪,还得你们指使?俺求你了,不要对俺这样。”儿媳妇恶狠狠的看着她,“你怎不快死!还要把俺熬死怎的,俺也快七十了,还能给你指使?你死了俺也消停。”说完摔门就走了。河西娘立刻明白了,这是想要俺死,想想也是,儿子都七十了,身子骨还不如她,还真把儿子熬死怎的。她不怕死,村里和她一般大年纪的没几个了,有的死了一二十年了,她还活着。可是,怎个死法呢?上吊、喝药、跳湾,可自己死了不足惜,光怕给孩子们留下把柄啊。她觉得活着很难,慢慢的就生出些抑郁,看着怀里的死羊,她心惊担颤。她想的没错,一大早的,儿媳妇过来,看见小羊死了,好不容易找到点因由,就冲她开炮了,没好没歹的打她、推她、撕扯她,把揪着她的花白头发把她从屋里拖出来,摁在地上狠命的掐他、拧她,拧得她眼泪汪汪,她就哀求,“龙娘、龙娘,打俺几下出出气就可以了,你不能这么打俺呀,俺老了,受不住啊。”哀求着就忍不住呜呜的哭。她越哭,儿媳妇越打她,拿起扫帚劈头盖脸的打,她就爬起来跑,儿媳妇疯了似的追到街上打,见人还污蔑她说掐死了小羊,馋的要烧了吃,正好被她碰。这不是说伤天理的污蔑话吗。当时,她怕丢人,抹着眼,踮起小脚匆匆跑出村子。她是怕村里人看见给孩子们丢脸,毕竟,孙子孙女都大了,这样撵着她打丢谁的脸啊?如果因为心疼死了羊,偷着在家里打自己几下子解解气,她也就忍了。可是,她把自己推到摁着打,又把她拖出家门,拿着扫帚打,儿媳妇不嫌丢人她还嫌丢人呢。她一瘸一拐的跑出了村子,知道这个家是回不去了,就顺着路漫无目的哭着走。她知道,儿媳妇老早就想赶她走,她看得出来,这个因由被她抓着了,这祸是躲不开了。平日里,儿媳妇就欺负她,一家人吃饭,自己一旁看着,最多扔块干粮给自己,自己从还没上过桌吃饭,一家人吃了饭还得她收拾,收拾完了去自己老屋看着十多只羊。开始,羊是在自己伙房里的,一场雨后,伙房塌了,儿媳妇非要把羊群放到她屋里,放到她屋里也罢,自己忍了,最多勤打扫,谁知还嫌弃自己一身膻味,她的家门都不让进了,每顿饭在大门口给自己个馒头,自己光怕邻居看见笑话,总是把馒头揣进怀里回老屋偷着吃。她总是这么想,忍着吧,给孩子们留个好名声比啥都强,自己受点委屈就受点委屈吧。

西河娘一路走着,就顺着村西旁那条公路走。因为儿媳妇撵的急,鞋子也跑掉了,只好赤着脚走路,那是她唯一的鞋子,还是儿子西河结婚时,闺女桃给她买的。当时花了五块钱,把她心疼的,不时埋怨闺女,“你哥哥结婚还缺钱,还没通路呢,你就给俺买鞋,这不是浪费吗,俺做的鞋子就很好,才穿了几回,难啥看呢?”桃白她一眼,“穿着又不合适,小一指,强穿上挤得脚疼,走路也不稳,万一哥结婚那天再绊倒,让人家笑话不。”“俺注意点不就行了,你花俺五块钱,俺上哪里再借去,家家户户都借个遍了。”尽管,她不时唠叨着,一百个不愿意,但是试了下,正合适,穿着也舒服,就买了。穿了几十年了,每年年节才当新穿,破了缝补,缝缝补补几十年,穿到了现在。就因为走得急,鞋帮和鞋底裂开了,跑丢了,只好光着脚了。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儿媳妇会这样对她。别看一把年纪了,平日里都是帮着儿媳妇家干活哩,老了,重活干不了了,洗洗刷刷,扫扫地,她还行的,没有白吃儿家的饭。想起生产队那会儿,她干起活来,能顶个男劳力,割麦子、割豆子都是她前面领着,放场扬场,那是场院里的把式。相比自己那个小男人,倒是个老实人,就是个头小身子轻,又有个痨病,一到冬天趴被窝,指望不得。这个婚说来不怕笑话,是姨表亲,当时都一块儿讨饭来的,讨到这儿落了脚,就因为穷,大人一说,给成了亲。都说姨表亲对后代不好,她也有感觉,从十四岁开始,生了七八个,就剩下了这两个,幸运的是并没有啥毛病儿,儿子随她,身子壮实,个子也高,是庄稼地里的一把好手,就是脾气随他爹,人老实,又不会说不会道,结了婚被他媳妇欺着、压着,大气儿也不敢喘。闺女长得随她爹,个子矮,身子弱,脾气偏随了她,嫁了个成分不好的男人,那些年受尽白眼儿,现代倒是落到好处了,偏又是个不孝顺的,就因为当时自己答应这桩婚事,和自己有了仇,从结婚那天离开家门就没来过,她想闺女,拿上鸡蛋去看她,门都没让进,把自己轰出来,骂的那个难听,说既然已经把她卖了,就别来装好人了,和她一点关系没有了。她就解释,那二十块钱那的彩礼钱不是俺给你嫂子的,是她说先借着用用,给他娘家兄弟结婚挡个急,娘能不给吗。唉,这些烂七八糟的事儿,就因为这个,闺女恨了她一辈子,不上门了。有时候,她就觉得自己很委屈,自从他们爹那个冬天里死了,她一个人拉扒着一家人,白天干、晚上干,冬天纺棉花到深夜。好不容易送走了三个老人,单干后,耕地都是她用铁锨翻,收庄稼都是用肩膀挑,硬是挑出了五间屋,挑回了儿媳妇。桃因为二十块钱彩礼和她恼,怎不说陪送的嫁妆,三铺三盖,还有那卷老粗布,也值这个钱吧。一辈子扒结的都给了他们,自己剩下啥了,那间老土屋,还让儿媳妇当成了羊圈,很多晚上,她就和屋里的羊一块儿睡,这还是偷着的,要是让儿媳妇看见,骂她是轻的,用羊鞭子抽她也是有的,儿子还守着呢,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看着,任凭儿媳妇打他娘,这个无用的儿子呀,他忍着,说一千道一万还是为了儿子。可是,羊圈不让睡,大冬天的,她只好钻柴火堆、麦穰垛。

河西娘不知道自己为何落到这样的下场,她找不出原因,很可能是自己年龄大,帮他们做不了活儿,光吃不干活,没用了,所以被撵了出来。就像当时的爹娘,也不是被哥嫂撵出来才带着自己讨饭的,都已一样的命,她认命,就像爹娘一样认命,认命了,心里就不难受。不但不难受,她还庆幸被儿媳妇赶出来了,才有了这个好地方,不愁吃不愁穿。在这里,她吃过了一辈子没吃过的好东西,喝上了一辈子没喝过的甜水儿,她很知足,就把垃圾堆当成了自己的家;在这里,她可以毫无顾忌的睡,睡到多晚也没人管,她可以在垃圾桶里随便找东西吃,还都是些好吃的东西,白馒头、肉骨头,她还捡到过半条鱼,尽管有些馊,甚至还有蛆虫爬出来,她一点也不在乎,既然虫子吃毒不死,她吃也绝对毒不死,这个道理还是跟着爹娘讨饭时,爹娘跟她说的,这是个经验,让她享用一辈子。

每天醒来,那些扔垃圾小餐馆人,故意把用塑料袋盛着的东西放在她不远去,还冲她喊一声,指指地上的塑料袋。她总是冲人家笑笑,也想说句感谢的话,却忽然发现,自己不会说话了,喉咙里发不出声音来,她就冲人家笑笑,算是感谢。她知道,这些人都是好人,比自己的一对儿女都好,总是把好的东西留给她,免得被野狗抢去。是的,这里有很多野狗,成群结队,三五一群,多的时候有十多条狗,这些狗总是和她争抢食物。刚开始来的时候,她还被这些野狗撵着跑,这些凶恶的狗啊,呲着雪白的犬牙冲她吼、撕咬她,身上的衣服就是被这些野狗撕破的,要不是有几个好心人拿着棍子把这些野狗赶跑,她肯定被这些野狗撕碎吃了,骨头渣子都不会给自己剩下。当时,她血头血脸的,浑身疼痛。也许是狗爪子叨着她的眼睛了,从此看不清楚了,只看到模糊的影子。当时,她还记得有好心的医生给她包扎,还准备拉她走,她挣脱着说“没事、没事。”她好像记得还有穿白大褂的给她打过针,别的还有什么,她好像忘了。但是,为了对付那群野狗,她捡了根棍子自卫。她现在才明白爹娘带她讨饭时为啥拿着棍子,那是打狗的,她还嫌弃沉,偷偷扔了好几次。手里有了棍子,她不再怕那些狗,又和那些野狗打斗过几次,她都占了上风。那些野狗怕了她了,来找食物都是偷偷地,看到她在总是跑开。而她也不吃独食,自己吃饱了就躲到一边去,那些野狗一哄而上,把那些她特意捡出来的食物哄抢而光。以后的日子里,她和狗之间好像达成了某种默契,她捡出那些被人们扔掉的食物,自己吃了再让狗吃。时间长了,那些野狗对她有了好感,看见她还冲她摇摇尾巴,只要她在垃圾堆里,那些野狗都远远地趴着,从不过来和她抢食。河西娘觉得这些野狗懂感情,就对它们也好起来。从此后,人和狗和平相处,甚至相互照应了。但是,让河西娘尴尬的是,自己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了,甚至遮不住她的身子。虽说老了,她也有羞耻之心,上身那件黑褂子都成布条了,无论她用多少塑料裹在身上,也遮不住露出胸前的皮肤,还有那条半截的裤子,一站起身来就露出屁股,她用手一摸就知道。老了、老了,不要脸了,她很无奈,也没有办法,只盼着有扔衣服的,不管好歹,能遮丑就行。可是,她盼了很长时间也没有盼来。幸亏,她在垃圾堆里呆的时间长了,身上和那些垃圾一样黑,甚至比垃圾都黑,她窝在垃圾堆里,不上细眼都看不出她是个人来,只是一头乱草似的斑白的头发被风吹动,才知道她是个人。她深陷的眼窝像两个深窟窿,枣树皮似的深深的皱纹里有些些小虫子在蠕动,她麻木了,都感觉不到了,她已经没有感觉虫子撕咬的疼痛了。她瘪下去的老嘴蠕动着,不时仰起头喝着瓶子里红色的液体,她感觉到了甜丝丝的,她很喜欢这种甜味,就不时喝着。在她的面前有好几个塑料袋子,里面盛着食物,都是好心人给她送来的,也有她从垃圾桶里捡出来的。现在,她觉得自己很富有,这么多好吃的都是自己的,比在农村里吃席还丰盛。她记得是做过一回席的,那是邻居的孩子娶媳妇,她随了礼,人家非叫她坐席,她就带上两个孩子去了。

席上,她不时把肥肉片子往两个孩子嘴里塞,她却没吃几口,尽管她也很馋。但是,她怕人家说她,孩子吃,大人再吃,何况是两个孩子。所以,她不好意思吃,就看人没注意的时候,喝了几口菜汤,她觉得很香很香,她肚子里就缺这样的油水。自从自己分家单过了,多年里没见过油水,生孩子后,面汤都舍不得喝几碗,自然奶水不足,自然很多孩子没养活,不是生病,都是饿死的。孩子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哪个孩子死她都哭,哭得稀里哗啦,最后被姨婆婆逼着抱出去,都是她自己抱出去的,舍不得扔,就抱着孩子在西河里坐一晚。姨婆婆找来,夺过她怀里的死孩子往沙土坑里一扔,拉着她就走,并打骂她,“家里还一堆活等着干呢,到这儿来偷闲。”姨婆婆对她不好,时常打她,平常里没一句好言语给她,恼了就抓着她的头发撕打,很多回都揪下她一缕头发,疼的她眼泪婆娑,还不敢反抗和大声哭。再就是平常里光让她干活,不让她吃饭,实在饿得不行,她偷吃猪食被婆婆发现了,那一顿打,只把她打晕过去,半天没醒过来。狠毒的姨婆婆死了,她过了几年消停日子,娶了儿媳妇,儿媳妇又成了婆婆,这不噩运又来了,被赶出了家门。

今儿,这么多好吃的,她却不愿意吃了,只喜欢喝这瓶红水儿。收垃圾的车开来了,她想拿着她的食物躲开,却走不了路了,只能爬着离开。那些收垃圾的见她怪也不怪了,甚至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这个垃圾老人浑身臭烘烘的,比垃圾桶里的垃圾还臭。收垃圾的车开走了,她拖着那些塑料袋食物没爬出几米远。这些食物不是给她自己的,那几条狗就在不远处,狗怕人,看见人就跑。原来不这样,自从那几天来了很多人,撵着狗打,打死了往车上一扔,她看着一脸惊恐,不知道这些穿着光鲜的人为啥打她的狗,她想喊、想制止,看着打死的狗不时地流泪,她双胳膊乱舞着,疯了一般,又趴在地上给这些人磕头,看事的人都说她是疯子,没有谁顾及她的感受。很多野狗被打死了,她无能为力,救不了它们。也就是自从她的狗被打后,她身子不好起来,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光觉得身上冷,这可是刚熬过了冬天啊,她觉得比冬天还冷,还光觉得头晕,天旋地转的,幸亏这瓶红色的水。她喜欢这红色的水咽到肚子里的凉劲儿,那半瓶子水都喝进了肚里,她还仰着头喝着,甚至使劲的用瘪嘴吸着。她觉得今儿的阳光很刺眼,刺的她浑身无力。恍惚中,不知怎的,她看到了自己的爹娘站在了她面前,爹娘就那样木偶似的站着,看着她只是笑,也不说话儿。她想喊,她伸出手。像和爹娘在一起的时候,那是多么幸福啊,讨一天饭来,好的总是她吃,记得一次要了半碗芹菜,清脆脆的多香啊,爹娘只是尝了尝,都留给她。晚上,在碾屋里,娘总是把她搂在怀里睡,她总是睡得很香甜。她也记得,曾经骑在爹的肩膀上看过戏的情景。想着想着,想得迷迷糊糊,她憋嘴蠕动着,竟能喊出了爹和娘,“爹、娘!”她喊着,在黑夜里……

一大早的,运送垃圾的人来了,看见几条狗趴在老人身旁,就那样静静的守护着。走近一看,狗跑了,远远的看着,老人已经死去多时了,她仰卧在地上,瘪嘴微微张着,脸上显露出少有的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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