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汉
孙老汉退休多年,三千块钱的退休金虽说不多,但在偏僻的农村来说,也足够花销的,而且生活的不错,招来很多村里人眼热。你看孙鹏爹,月月领着退休金,不愁吃不愁喝,医药费还能给报销,生活的多自在。想当初,油田来招工人,村里就把那些不干活的二流子派出去了,谁知人家因祸得福,如今退休了,还给了一大笔安家费,真是啥人啥福,以前看不起人家,现在敬着人家,连当年的村支书现在还巴结人家,天天去人家喝茶水,成了人家里的常客。
可是,老天像是很公平,给了你这方面的富裕,也定会给与那方面的贫穷。孙老汉老伴从年轻时身体就不好,不说天天药喂着,也是三天两头的滴水,越到老年,身体越差,在老孙头退休三年后,突然撒手人圜她在一个夜里走的,老孙头还不知道,早晨做好了饭喊老伴起来,见没吭声,还抱怨了几句,出去围着村子溜了一圈,回来还见老伴躺在看上一动不动,就很纳罕,赶紧向前叫,伸手拉一把,看老伴脸色惨白,双眼紧闭,试一下鼻息才觉不对头,赶紧给儿子打电话,又打120 ,医生来扒开眼皮一看,啥也没说,在大门口说了句,“赶紧准备后事吧。”
于是,老伴走后,老孙头自己过活。毕竟他条件好,很多人就张罗着给老孙头说个老伴。老孙头起初回绝得很坚决,绝不会说啥老伴,再有年儿半载就七十了,儿子女儿也不同意,这明显的为了老爸的财产来的。再说,娘死了还没一年,伤痛的心还很痛,感情上也说不过去。为了避免老爸被过多的骚扰,女儿丁丁接孙老汉去城里住了,给孙老头说媒的风波这才刹住。老孙头住到了闺女家里,并没有啥不适应,本来他就在外面了大半辈子,早适应了城里的生活,每天除了帮女儿做点家务,都是在外面玩耍,失去老伴的伤痛慢慢淡了,心情也逐渐好起来。当然,他也想得开,跟着女儿也不能白住,就每月拿出两千块钱来添活女儿家,自己留一千零花,或者说是备用。其实,他不是个乱花钱的人,又不喝酒不抽烟,自己平时的消费不多,一个月二百块钱也花不了,差不多都花在买菜上。
按说,这样的日子也很好,有个很平静的老年生活,偏偏老村子拆迁,因为拆迁款惹出祸端。老村子拆迁,谁也没想到的事,要在这儿建电厂,就相中了这儿。这儿村庄稀少,盐碱地多,离着火车站又近,又得了偏僻的好处。老宅子,几间破屋,三间偏房,再就是放杂物的屋子,竟补偿了三十多万。这个钱怎么分,他发愁了,明显的看得出,虽说儿子和闺女都说,这笔钱怎么分,他说了算。可是,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得出,都想要这笔钱。他为此很发愁,按说这笔钱应该给儿家,闺女吗,老辈里传下来,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不该继承娘家的财产,这到哪里也说得过去。何况,儿家的家境不如闺女家,闺女家两口子都是教师,都是高级职称,每人一月将近万把块钱,又只有个闺女。儿家俩孩子,儿媳妇干清洁工,儿子腿有残疾,在家开个小超市,开小超市一年挣不了几个钱,欠当有点儿事干。如今,农村孩子也都去城里买楼,城里没楼根本没跟的,虽说孙子还在上高中,大学考上考不上的他也说不准。但是,不管考上还是考不上,都得进城买楼房,将来就是参加了工作也得娶媳妇吗,这是老孙家的根呢,就指望他传宗接代。
当然,她不考虑孙女的事,一个闺女家,将来找个婆家去人家里,和自家也就是个亲戚关系,她以后的房子车子自有婆家操心,他犯不上操心这些事。说真的,供应她上大学,又读研究生他就有意见,心里埋怨儿子不该把心思放女儿身上,供应她上个大学就不错了,还让她读研究生,一毕业快三十了,婆家都难找。他几次想把心思跟儿子说说,而儿子好想看出了他的心思,不等他开口,他就说新时代了,闺女儿子一个样,只要愿意上,咱就供应,别说硕士,就是读博士,咱砸锅卖铁供应她。他就无话可说了,心里想,看你的家庭条件,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更可气的是,儿媳妇也是这样的想法,他曾经向儿媳妇透露过,表达了对孙女上研究生的不满。人家也不搭理你,一句话也没接,笑笑就走开了,孙女开学要走,还给新买了皮箱、听说衣服买了好几套。他这个当爷爷的怎说也表示表示,就给孙女五百块钱,说路上让她买点吃的喝的。令他想不到的是,孙女当场给他甩脸子,小脸一沉,给他个白眼,说用不着,不缺他这五百块钱,都给他孙子好了。是的,孙子开学早,临走给他送来了一千元,一定是孙女为这个生气,给他难堪。儿媳妇还低声说孙女,要她给他道歉,并把钱塞她手里,没想到的是,孙女一下子把钱扔在地上,就差点摔他脸上,进门砰的一声关死了门,他弄了个大红脸,儿子媳妇又都稀罕孩子,一时竟不知怎好,儿子反过来埋怨他,要给就给一样多,给波波一千,给媛媛五百,你也太明显了,还不如不给呢。儿媳妇也抱怨,好好的马上就走了,你这来添堵,早知道你给五百,俺再偷着添上五百也好。看看吧,好心来,不但孙女没给脸看,连儿媳妇儿子也埋怨,这真是拿着钱找不自在,要不是老伴催促,本就不想来,心里话你还攀比你弟弟,给你个就不错了,给你一百都嫌多,给俺孙子一千也都嫌少。他当场也没说啥,气哼哼的走了。当时外甥女萱萱上研究生还一分没给她呢。当然,外甥和孙女比起来,他也排个先后,孙女自然排在外甥前面。他就是这么个心思,不但是他,老辈里都这样做,外甥不如孙女,孙女不如孙子,孙子是家里的香火、家里的根,没有孙子也就断了根,断了根老孙家也就没了香火,不知儿子为啥就是不懂,还稀罕闺女不稀罕孙子,经都念反了,真是不争气,一代不如一代。
三十万块钱,竟成了孙老汉手里的烫手山芋。钱是闺女和他一起领回来的,一张银行卡交到他手里,他第一次觉得是如此的沉甸甸的。本来,领钱时他让儿子去领,心里话,钱就到了儿子的手里,他给不给是他的事,就是闺女有意见,她也能理解。甚至,他想儿子打浑不给自己,配合着自己演场戏。当然,是演给闺女看,要让闺女知道,不是你爹不要这个钱,是你哥不给,那有啥办法。他想的很圆满,甚至为自己的想法而沾沾自喜。可是,天总不随人愿,他本人不到,人家不给,哪怕是带着他的身份证,甚至接通了电话,还是要求他本人到场。就这么规定的,目的就怕引起纠纷。人家也一再和他说明,这笔补偿款是您老的,您是房子的房主,补偿款不能到别人手里,这也是维护您老的权利。没办法,只好亲自去领,本想让儿子来接他,闺女说开车和他去,他也不好回绝,真要回绝还不露陷了。于是,钱就到了自己手里,当着闺女的面,也不好把钱给儿子,只好带回来了。按说,在闺女家里,他应该让闺女保存着这张银行卡。可是,他没有,他考虑的很多。而闺女也没有跟他要。但是,明显的感觉闺女带他不如以前好了,这也许是他多疑的原因。
于是,他有了心事,就不由自主的挂在脸上。一块下象棋的老友看出来了,没人的时候就问他遇上啥事了,下个棋也心不在焉。他就说了他的为难之处。没想到棋友和他一样的想法,怎能给闺女呢,在闺女家住怎的,子女有赡养老人的义务,要是懂事的闺女,就应该主动的和您说,让您把钱给他哥哥。棋友这么一说,他越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就找个找个机会和闺女说开,这个钱给你哥哥,一是他家庭条件不好,两个孩子,特别是你侄子,以后的买楼娶媳妇。二是这个钱就应该给你哥哥,将来他为我养老送终,年节的还得上坟啥的。三呢,我想着你们也不需要这个钱,你们工资高,以后又没有买楼的压力,也减轻了你们以后帮扶你哥哥的压力。没想到,他说完这些,闺女一下子跟他翻脸了,指着他问,啥叫以后给你养老送终,那你现在在我这儿不是养老吗,我让你干活了吗?啥叫以后没有买楼的压力?闺女就不是继承人了?现在什么年代了,还这些老封建思想,不提这事呢,我本不想和你计较,萱萱上大学,你给她过一分钱吗,你还跟我说给波波一千,给媛媛五百,媛媛把钱扔了,说着还很生气,你知道吗,听你说我更生气,萱萱是外甥女就一分不给啊,你倒是分出远近来了,光说萱萱对你冷淡,连个姥爷也不叫,她为啥叫你啊,你做的对吗,你以为你这样和祥就满意你吗,你眼里没萱萱就没和祥,和祥和你啥关系啊,他是碍于面子,不和你计较罢了。孙老汉听了大吃一惊,说啥也没想到闺女一家对他有这么大的意见,特别是和祥,见他总是一脸的笑,每每客气得很。他心里七上八下,就继续辩道,萱萱该有她爷爷奶奶疼,当姥爷的就远些了吧。再说,我在你家住着,每月给你们两千块钱,那意思别看我在这儿住着,也没吃你们的和你们的。丁丁像是很生气了,“这是你个当老人说的话吗,你的意思我是为了你那两千块钱把你接来的?”“丁丁,你也别恼火,爹不是这个意思。”“那你啥意思,说这个啥意思?”丁丁恼怒了。孙老汉却无言了,看着恼怒的女儿,从小还没这样过呢,一向乖巧的女儿还是很疼他的,自从她娘死后,来她这儿也快五年了,从来没有和他大声说过话,就是不愿意也就是不作声,隔两天就好了。可是,今儿被女儿噎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想发火吧也发不起来。
丁丁缓和了一下,“你的心思,和祥早猜到了,他也从没想过想要你一分钱,可你的做法一点也不地道,让人寒心,你不是给他没脸,你是打你女儿的脸。”丁丁说着流泪了,不时地抹着眼。他后悔的,早知道这样不该说这个话,一句话就像导火索,炸了,收不了场了。见女儿拿着一张银行卡进来,“这就是你每月的两千块钱,都存在里面呢,本想留着,等你老了,万一有个病灾啥的。”说着把银行卡扔在他床上,“你不是让你儿子养老送终吗,收拾收拾你的东西,等一会儿我送你回去。”她走到门口又说:“密码是你的生日和你身份证后三位。”说着出去了。孙老汉看着床上的银行卡,一时发懵,他还以为他做的很对呢,又想着女儿小时候乖巧的样子,他想去跟闺女说,也没说一定要把钱全给你哥哥,我是说道理上应该是这样,老辈里不就这样吗,哪里有闺女分娘家家产的,道理上说不过去吗,闺女就是闺女,儿子就是儿子,儿子延续家族香火。他的思想还转不过弯来。至于在闺女家这几年里的钱,他不能再带回去,那成了啥,白吃白喝白住闺女家这些年?道理上也说不过去,他是个讲道理的人,一就是一,二就是二,闺女真不要这个钱,父女之间的关系也没了。但是,既然闺女这么说了,他老脸上也挂不住,就从床底下拖出行李箱,拖出来了,愣了愣,这个行李箱是萱萱上学时用的,现在不用了,闺女就让他用,没有坏,看上去也很新,他就用了,当时还擦洗了一番。他又把皮箱拥到床底下,打开衣柜。哦,来时啥也没带,这些衣服都是闺女这些年给他买的,他就觉的不好意思带走。带不带走呢,他思量着。看闺女换好了衣服进来,他拿起床上的银行卡,“这个钱爸爸不能要,你们的就是你们的,这几年在这儿,你们也没少给我花钱。”丁丁瞅了他一眼,没接银行卡,也没说话,她从床底下拖出行李箱,把他衣柜里的衣服全放进去,连他的鞋子,床上的单子,一股脑的塞到行李箱里。孙老汉知道自己的话深深伤害了闺女。他想说,爸爸没别的意思。可此时,他啥也说不出来。
当天下午,丁丁就把孙老汉送到了哥哥家里。孙老汉放在茶几上的银行卡丁丁捎着了,给了哥哥,说这是这些年爸爸存的工资钱。本来,他们下午来,孙鹏和媳妇就很纳罕。妹妹又把银行卡给他,说话时脸上虽有笑,却也笑得很尴尬,沏好的茶也没喝,坐了会儿就走了,走时也没跟老爸打招呼,甚至都没看他一眼。闺女走时,孙老汉屁股都没动一动,更没有出屋相送。送妹妹回来,孙鹏问,“爹,好好地这是怎啦,和妹妹闹别扭了?”孙老汉也一肚子气,坐在那儿一声不吭。儿媳妇彩霞看出事来了,也给丈夫使眼色,不让他问。终究,孙老汉开口说话了,“看来是伤着你妹妹心了,跟我断绝关系了。”“爸,你惹着她姑了?”红霞小心的问。孙老汉长出了一口气,“都怪我,不是那笔补偿金吗,我想着都给你们,本来这笔钱就是你们的,和丁丁一说,她恼了。”他就把前后经过说了一遍。
孙鹏给爹沏着茶水,“爹,说实话,这事儿不怨妹妹,都是你老封建思想在作怪,萱萱上学,你一分钱没给她,还跟妹妹诉苦,说给媛媛五百,给波波一千,你这不是伤妹妹的心嘛。萱萱和波波、媛媛不一样近远吗,别说他姑不满你,和祥也一定不瞒你,你让他姑在婆家怎有脸啊。媛媛的事闹了那么一出,萱萱的事又闹了这么一出,你到底是怎想的。还有这补助款,谁说要你的了,要么你自己稀罕着,要么俺兄妹俩一人一半,一碗水要端平嘛。”“是啊,爸,孙鹏说得不错,俺家条件虽说不是多好,也从没贪你这个钱,他姑更白说,她缺你这十万八万的?主要是你做的这个事太伤人心,能这么做吗,你在他姑家住了快五年了,吃的喝的住的不全是人家的,就算你有钱,吃喝拉撒睡的需要人照顾吧。唉,爹,不是我说你,你做的的确有点过了,找谁也生气。”孙老汉叹了口气,“可能我说话是说过了头。但是,自古以来哪里有闺女分娘家家产的,说不过去呀。再说在她家住着,每月给他们两千块钱呢,他们不要是他们的事。”
孙鹏看爸爹时也转不过这个弯来,就不再跟他犟,想着再有一个月就是爹的生日了,到时候他姑回来,和她好好说道说道,解开这个结。说真心话,这些年里,他对妹妹还是很感激的,把老人接了去,给他减轻了负担,遇急事用个钱,只要打电话开口,不管是丁丁还是和祥,二话不说,马山给他转过来,虽说过后他也都还了。但是,应个急,不找亲兄妹,哪里借去?本来关系挺好的,被父亲一搅和,有了心结了。妹妹走后,算计着她回家了,孙鹏躲到外面马上给妹妹回了电话,问到到家了没有,又说爹就是老封建脑袋,别和他一般计较,都七十的人了,还能活几年。爹提到的三十万,真要分,也是咱兄妹俩一人十五万,新时代了,闺女也是传承人,都写到宪法里面了,你走后,我把爹好一顿说,爹也意识到过分了,特别是萱萱上学的事上,爹做得很不对,他个老封建思想,又特别犟,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娘在时,因为他犟,和他打了多少次架啊,别放在心上。哥哥一番话,说得丁丁眼泪汪汪,好一顿诉苦,心里也舒服多了。他又给妹夫打电话,话说开了,谁的心也不堵的上。
在孙老汉生日的前几天,为了彻底消除隔阂,孙鹏和彩霞专门去了妹妹家一趟,一大早去的,开着他们的三轮子,提上了一筐土鸡蛋,新的绿豆、白豆和青豆,还有自己种的新鲜蔬菜。到了时,一家人刚起来。敲开门,丁丁看到是哥哥和嫂子,很是吃惊。“大早晨的怎就来了?”“早来,不耽误你们上班,俺也得早回去,超市今儿还进货呢。”和祥寒暄了几句,忙出去买早饭。趁着这空挡,孙鹏和妹妹说“过两天是爹的七十大寿,你们一定请个假回去。”“我跟和祥商量好了,不是电话里说了要回去吗。”“嘿嘿,你哥哥还不放心。”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银行卡放在桌上,“十五万打到卡里了,里面的钱俺也一分没动,给你们送过来。”“不行不行,都是你们的,说啥也得拿回去。”丁丁听忙让着。说真的,如果爹有这句话,他们也不生气,也一分钱不要,都给哥哥,哥哥的家境他们了解,一个残疾,一个干保洁,收入可想而知。只是爹的做法寒了人心。孙鹏说:“妹妹,别再让了,收下吧,是你的就是你的,哥遇到难处再向你们借,这是两码事。”此时,和祥买饭回来,看到这一幕也很感动,说啥也不要这个钱,“你事多,用钱的地方多,赶紧拿回去。”说着把银行卡塞大舅哥手里。孙鹏怎也不要,“这根本不是一回事,你们的就是你们的,哪怕过后我有难处你们帮我是另一回事。”看大舅哥铁定了不拿,就很感动。说真的,两口子也知道,虽说新时代男女都有继承老人财产的权利。但是,现实中闺女去要娘家的财产还真不多。孙鹏两口子送下钱,早饭也没吃就走,丁丁就给捎上了些,让他们路上吃。看着哥嫂离开的背影,丁丁很是感动,她后悔跟爹闹别扭,因为她也知道,就算是爹把钱都给了哥哥,哥哥也不会独自要,一定还给她一半的。忽就想起小时候,有点好吃的,哥哥总是舍不得吃,总是留给她,又想起哥哥残疾的腿,要不是自己不小心溜河里,哥哥跳水里去救她,硬生生被树扎子别断了腿,也不会落下终生的残疾。和祥看媳妇眼泪婆娑,就劝着,“哥有这个心,咱也不能无意,以后等媛媛波波结婚,咱找补过去。”
孙老汉知道自己的生日,他也盼着闺女一家能回来,也很想给她打个电话,拿着手机好几次想打,始终没有打出去。他给儿子送去了两千块钱,还坚持着上饭店,不要在家里过,趁着身体还好,以后也许没这个机会了。孙鹏就说这爹,“你才刚七十,身体又没啥病,怎还没机会了。”“很多辈里,咱孙家男人没有活过七十岁的,爹是头一个能过上七十大寿,已经很知足了。”他特意强调七十大寿,似乎又欲言又止。他的心思,孙鹏一眼就看出来了,心里就觉得好笑,爹是拐弯抹角的和他说,要他通知妹妹一家回来,他看着爹拿来的钱,把钱塞到爹手里,“您七十大寿,就给儿子一个孝敬您的机会吧,儿子手里再紧,这个寿宴还摆的起的。”孙老汉也没让,又把钱装口袋里。
生日那天,孙老汉没有先去儿家,而是去了村口公路上,他是去接自己的女儿,他觉得对女儿有愧,心里直怨恨那笔拆迁款,要是没这些钱,也许今儿还在女儿家住着,女儿今儿一定会找个高档饭店给自己过生日。唉,他心里说不出啥滋味,那笔钱和丁丁拿回来的银行卡都给了儿子,让他看着办,自己不管了。如果鹏儿没给他妹妹一分,女儿今儿是不会来的。毕竟,世上没有谁不和钱亲,他的爹不就和他说过吗,‘爹亲娘亲不如钱亲,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谁看见钱不像蚊子见了血,贪婪是人骨子里就有的,能克制住的就是圣人。他一直被这些话迷惑着,活了大半辈子了,也见证了这些话。难道自己真做错了,女儿就不能理解自己一下?他坐在村口的石碑旁,不时低头沉思,不时望着公路的远方,都没发现儿子是怎来的。“爹,你在这人等妹妹啊。”孙老汉抬头看到儿子,“啊,也不知道她来不来,今儿是星期五,她还上班。”“放心吧,您老的七十大寿,妹妹说啥也会来吧,咱回家等吧。”孙老汉只好上了儿子的三轮车。就在这时,一辆小汽车拐下了公路,在他们面前停下来,车门子打开了,一声“爹”叫得孙老汉心花怒放……
2023年9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