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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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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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滩子爹

滩子爹

馒头摊旁,滩子爹已经站了半天,他实在是太饿了,身上却掏不出一分钱,就在那儿怔怔的看着,嘴巴不时地蠕动着,时不时干咽着唾沫,他那双昏花的眼睛不时地瞅着买馒头的中年妇女。可是,女人太忙了,抬笼扇、卖馒头,人来人往,根本顾不上注意他。再说,就是注意了他,如果女人不是心善、好可怜人的,也不会施舍他一个馒头,说不定撵走他,怕影响了自己的生意。是的,浑身脏兮兮的一个老人,就像刚从垃圾堆里扒拉出来一样,谁也嫌弃,谁也不喜欢。其实,不用人说,滩子爹也知道自己被人嫌弃,之所以到人脸前来,实在是太饿了,好几顿没吃饭了,饿得前心贴后背,那滋味不好受。他站在馒头房前好一会儿,刚出笼的馒头散发出诱人的香味,越发的不能控制自己,甚至有了扑上去抢一个吃的冲动,哪怕是挨顿打,也比饿得眼睛都发绿了强。真的,人饿急了眼,啥事也能做出来,就趁女人回头的功夫,他几步向前,从笼扇里抓起两个馒头扭头就走,那种速度快的,甚至忘了自己是个瘸子,手里还拿着拐子。可就在他抓了馒头回头的功夫,女人发现了他偷馒头,先是懵了一下,继而发出尖利的叫声,叫声惊着屋里的人,也引来了周围人的注意。“偷馒头、偷俺馒头呢!”女人已经挡在老人面前,从屋里蹿出来的两个系着白围裙的男人看到滩子爹手里的馒头,其中一个馒头已经被咬了一大半,撑得老人嘴里满满的,他正狠命的咀嚼吞咽。两个男人可就上手了,只是推他一把,滩子爹脚没别过来,一下子摔倒在地上。滩子爹太饿了,脚、拳头都打到身上了,他还没反应,还在往嘴里塞着馒头,依旧贪婪地吃着,两个馒头很快被他风扫残云,一点不剩了,身上却狠狠地挨了几脚,还伴随着女人的谩骂声,“臭要饭的、老叫花子,没钱买就偷啊,连个狗也不如,野狗讨食还知道摇摇尾巴呢,你上来就抢啊。”伴随着他的呻吟声,两个男人停了手,一个老叫花子,打他怕脏了手脚,直撵他快滚、滚得远远地。

滩子爹低着头,低声呻吟着,他哆嗦着手,抓起地上的拐子,试了几次竟没有站起来。刚才那几脚,踢得他太狠了,还踢着了他的头,脑袋嗡嗡的,眼前直冒金星,还时不时地发黑,就像接触不良的电灯,肚子里也翻江倒海,一阵阵的直像呕吐,刚吞进肚子里的两个馒头差点吐出来。看他这个样,再加上周围人的指责,两个打他的男人快速的溜进屋里,只透过门窗向外张望。女人也偃旗息鼓,不再说一句话,回到了摊子里,装作啥事没有一样。周围人群里也有好心人,看他们把个乞讨老人打得趴在地上站不起来,就有了指责声,指责声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大,女人吓得进了屋,一个系着白围裙,戴着白帽子的女孩站在了摊子旁,脸上也满是怯意,眼睛直盯着地上的老人。滩子爹终于站起来了,他回望了馒头房一眼,就一瘸一拐的往前挪着步子。买馒头的女孩也不知怎想的,像是下意识的拿了个一方便袋,装了几个热气腾腾的馒头递到老人手里。老人看了看她,接着了,就慢慢离开了,人群也散开了去。

其实,滩子爹浑身疼得厉害,毕竟上了年纪,快八十岁的人了,在外流浪了好几个月,饥一顿饱一顿的,风餐露宿,身子本来就弱,又结结实实的挨了这几脚,就有点经受不住,他走出并没有多远,就在公路旁的一棵槐树下坐下来,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他流浪到这儿,举目无亲,就是想回家也有气无力了。是的,青州离这儿虽不是很远,也就几百里的路程。可是,他走了好长时间才到了这里,他是来寻找儿子的,儿子外出打工三年多了,三年没有回家了,三年来连点信息也没有,托人给儿子打电话总是打不通,他就很担心儿子,光怕他出啥事儿,在家里实在放心不下,收了秋种了地就带上了几年来卖粮食和破烂的钱出来寻找儿子,就一个想法,把儿子找回家,就算儿子啥也不干,自己种地、捡破烂的钱也够爷俩吃喝。这一辈子,他觉得对不起儿子,没给儿子说个媳妇,没给儿子成个家。本来,是让闺女换亲的。可是,闺女死活不愿意,临结婚的那天晚上,他给了闺女些钱,帮着闺女逃婚了。他说啥也没想到会帮着自己的闺女逃婚,还骗过了她娘,说是让闺女到集市上给自己买双鞋子的,从此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还假装托人找,找到半夜里,找了好几天,哪里还有影子,知道她邻庄有个相好,也算是自由恋爱的吧,在初中就有联系,他是知道的,为此,当时还打了闺女一顿,逼她下了学,这两年也没听说有联系,找到人家家里,把事儿一说,被人家打骂出来,也确实没有证据人家拐走了女儿,自觉理亏,自己还偷偷在人家村边蹲守了好几个晚上呢,也白搭,心里又高兴又难过,怎能把闺女嫁给个瘸子呢,那个瘸子他见过,从小得的小儿麻痹症,走路跟扭秧歌一样,闺女嫁过去还有好,只是亏待了儿子。老伴因为这事儿被活活气死了,发丧后的第二天,儿子也走了,说是出去打工,挣钱回来娶媳妇。临走,他怕儿子在外面受屈,也没啥给儿子带的,就把自己的养老本让他带上了,里面钱不多,万一遇上啥情况好救个急。

因为这事儿,好端端的家一下子散了,就剩下了他一个人。这几年里,他种地、捡破烂,就是为了攒钱给儿子娶个媳妇,这是他一辈子最大的心愿。攒了有几千块钱钱吧,这次出来都带上了,怕放在家里不安全,谁知,就做了一趟车,下车来,踹在怀里的钱不见了,被小偷偷了,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也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正应了农村的一句话,人来了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为此,他难受了很多日子,本想着找着儿子把这些钱给他,让他存着好将来说媳妇用的,老天却和他开了这样一个玩笑。这个玩笑他开不起,这个玩笑差点要了他老命,他为此有些抑郁了,也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只是走着,不停的走着,嘴里嘟嘟囔囔的,外人看来,他就是个叫花子、神经病。这过了好久,他神志才清醒了些,也接受了现实,只想找这儿子,和儿子一块儿回家,再苦干几年,攒下钱,翻盖一下老屋,给儿子说个媳妇,找不到好的,还找不到瘸腿瞎眼的,这要能生孩子就行,熬下个后代,最好是个男孩,女孩也行,现在不都说吗,女孩也是传后人,儿子有个像样的家,他也就知足了,也就能闭眼了。他心里只有这点信念支持着他。他走了很多工地,去寻找他的儿子,这一晃就是两三个月,从秋找到冬,那么多工地,那么多打工人,就是没有儿子。他越来越没有信心,找不到就想着回家去,老家虽破,却能遮身,流浪了这么久,他厌倦了,想回家了。可是,他有些记不清回家的路了,只好一路问着青州怎走、青崖顶下啥村来怎走,他自己都忘了村名。于是,他见路就走,饿了讨饭,天黑了随便找个地方过夜,虽说是刚入冬,天已经很冷了,一些日子里,身子不舒服,不知怎的,腿脚还不利索了,在垃圾堆了捡个拐子就拄上了,这一天走了很远的路,已经很累了,想去讨饭都懒得去,来到个馒头房前却遇上了这档子事。

滩子爹眼前总是发黑,刚才被人家踢着头了,就觉得头变得沉闷起来。此时,不知是吃了刚才两个馒头的原因还是怎的,现在没有一点饿的感觉,却只想呕吐,一阵阵的反胃,头也抬不起来,很想躺下来,很想沉沉的睡去。一只流浪狗跑到他身边闻着,一直看着他手中塑料袋里的馒头,还试探着向前闻了闻,却始终没有下口,就那样耷拉着尾巴瞅着。此时的太阳有些刺眼,熙熙攘攘的行人对他视而不见。滩子爹悠悠醒来,他试图抬起头来看看周围,却费了好大的劲儿,一扭头,看到一条黑色的狗离他咫尺,先是吓了一跳,禁不住腿脚收缩,黑狗也被他吓着了,倒退了好几步,却没有跑开,依然盯着他。滩子爹坐起来了,虽说有些头昏脑涨,但是总算清醒了。是的,农村人没那么娇贵,没那么不禁打,对于刚才的挨打,他没有怨恨人家,毕竟是自己先偷的人家馒头,自己不对在先,挨打是有原因的,要是在村里,去人家偷东西,说不定闹出啥饥荒来,死人也不足为怪,村长还会喊来派出所,让你蹲几年大狱。

那些年里不就是吗,枝他娘,从城里跑回来的一个风尘女子,村里都传她是个妓女,国家一封窑子,晚上偷着跑了,跑回了老家,她说老家是这个村里,可是谁也不认识她,上面来调查,才确定了他老家确实是这个村里,原来是谢家老爷的孙女,谢家是村里的地主,村里大部分地都是他家的。村里土改,谢家老爷连夜带着家眷跑了。他住的三间老屋就是谢家的,村里分给他家的,因为他家是彻彻底底的贫农,上无片瓦遮身,下无分地耕种,几辈子给老谢家打工,是他家的长工,又因为解放时,大儿子给当地游击队送过信,也算是立了功,分他家三间房子是对他家的褒奖。从此,他真正有了个家,不再住谢家的牲口棚里,也分到了自家的地,彻底翻了身。可是,大儿子却死了,死在了后山,怎死的也不知道,村里传说是谢老爷的大儿子暗算了儿子,又没证据,上面还来了人,以后也没啥信息了。后来入了社,他还干过三年队长,领着一百多口子人勤劳耕种,产的粮食归集体,交了公粮,留了种子,按人口和工分分粮食。那时,他的干劲多大呀,鸡叫头遍就起床,先到地里转一转,看看有哪些活,再领着社员干 ,后来又分了地,单干了,他想不通,却也感受到了实惠,分地单干,粮食多了,温饱解决了,人们愿意干啥就干啥了。他也看到,原来在村里成分不好的人家最高兴了,这些人心眼子多,头脑灵活,不再一心扑在地上,而是光明正大的做小买卖了,那些可都是村里打击的,叫投机倒把,是彻底禁止的,才几年,又允许了,唉,从此他家走了下坡路。

他胡乱想着,是不是脑子真被踢坏了,刚才是想着枝她娘偷东西,偷队里的玉米,就怀揣着两个嫩玉米被村里民兵半路上翻出来了,当晚关在了大队的杂物间里,第二天就送到了派出所,虽说当天被遣送回来要村里处理,那也是带着大白帽子游了半天街,羞愧的当晚藏到生产队的草屋子里,一把火烧死了自己,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自己偷人家馒头,唉,他看着一旁塑料袋里的馒头,拿出一个来一掰两块,丢给了身边的野狗,心里想着,也许它饿了。黑狗先是吓得后退了几步,又跑过来闻了闻地上的馒头,几口就吞下去了。滩子爹又丢给它一个,看着狗吃掉,心里话,吃了两个馒头应该不饿了,不会啃咬自己了。说真的,他感觉自己很不好,呼吸有些困难,心口就像被堵了,说不定一会儿就咽了气。他不怕死,甚至还想着死,死了多好了,两眼一闭,万事抛开,就享福去了,只是有些不甘心,死在了异地他乡,谁来办理他的后事,他又何时魂归故里,真到了那边,爹娘不埋怨吗,干嘛走那么远,连家也回不了了,还有老婆子,临出来寻找儿子时,他是去和老伴说过的,一定把儿子找回来,尽量给儿子成个家,让谢家的香火不断。可是,现在才知道,老辈人的话不错,‘在家千日好,一日出门难’,这出来回不去了,钱也被人家偷了,还留给儿子娶媳妇呢,一切化为乌有了。想着,竟禁不住老泪纵横。那条黑狗吃了他的馒头,明显对他和善起来,就在他不远处趴着,眼睛时不时看着他,目光相对时,还冲他摆动几下尾巴。他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黑狗也立马起来,他在前面蹒跚的走着,黑狗就跟在他后面,一乞丐一流浪狗,偶尔有人暼他们一眼,也是满眼的嫌弃,大多数人对他们视而不见。滩子爹去垃圾桶拾荒了,箱子纸碎片、塑料瓶子都要,从身后掏出那个脏兮兮的编织袋,挨个垃圾桶翻着。是的,现在他好多了,能动了,脑袋也不那么疼了,他想着,拾点换个钱,买张回家的车票,该回家了,不找儿子了,自己顾不上他了,个人有个人的命,强求不得。这条黑色的流浪狗很通人性,不知从哪儿叼来两个塑料瓶子,放在他前面,他冲黑狗一笑,黑狗立刻来到他面前,任凭他摸自己的狗头。从此后,一人一狗在农贸市场的垃圾桶旁。

滩子爹卖破烂有了几个钱,他想回家了,又怕坐车人家不让狗上车,就凭着记忆往家的方向走。他更瘦了,一脸的沧桑,黑狗却明显胖了许多,毛色也好看起来,一步不拉的跟着老人跑前跑后。走了多少日子,他不知道,在一场雪中,他辗转回了家,当他看到山顶那棵大松树时,他高兴了,沧浪的脸上满是笑容,继而又哭了,总算没有抛尸荒野,客死他乡。他高兴,黑狗也高兴,前后奔跑着,还不时地狂吠几声。他跌跌撞撞的走着,离老屋越来越近,忽看到自己屋里亮着灯光,先是一愣,呼吸变得急促,继而激动起来,该不会是儿子滩子回来了吧,他紧走了几步,脚一滑,跌倒了,也不顾的摔疼了,爬起来又走,黑狗紧紧地靠着他,像是要扶住他,嘴里呜呜的。也许屋里人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门开了,儿子的身影闪现在他面前,“是儿子、是儿子!”他举着手,想大喊,却一下子跌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当他再醒来,已经躺在炕上,屋里暖嘘嘘的,还不时闻到饭菜的香气,而他自己也觉得浑身舒爽、轻松,就像是褪下了了一层老皮。那是儿子烧了一锅热水,彻彻底底的给他洗了个澡,帮他理了发,铰掉了他的灰白胡子。他一眼认出了儿子,正背对着他往暖水壶里灌水。“滩子,”他轻声喊了声。儿子猛回过头来,“爹,你醒了?你睡了整整三天哩!”说着,向前扶起他。滩子爹伸出手摩挲着自己儿子的脸颊,并不像经历了多少风霜,他差异的看着一身体面的儿子。“哦,爹,我跟着一个老板在南方的厂子里干呢,已经成了主管,管着一个车间呢。”“真的!”他不知道主管是啥官,但是看到儿子没受那些风雨,心里也是很高兴。“爹呀,你去哪里了,村里人说好几个月不见你了,收了庄稼种上地就出门了。”“爹想你了,去找你了,打听着你打工的地方,也问到了你打工的工地,说你早走了,走了两年多了。”滩子点点头,“爹呀,你受苦了,儿子也想你,这次回来就是等过了年接你一块儿走的。”,说着,父子两个禁不住眼泪婆娑,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好些话。黑狗像是听懂了主人的话,不停地摇着尾巴,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滩子爹这才注意到屋里的黑狗,跟儿子说着,“这条狗很仁义,一路陪着我。”儿子点点头,从锅里捞了块大骨头给它,又从桌子上的行李箱里拿出一个盒子,拆开来,是一块手机。“爹,以后有了它,随时随地都能看到儿子。”说着打开来,让爹看着,教着他使用方法,如何打电话接电话,如何看视频等等。滩子爹的脸上满是笑,当他看到儿子和一个女人怀里还抱着个孩子的照片时,他一脸疑惑,“这是?”“哦,爹,忘了告诉你了,这是你儿媳妇呀,还有你的孙子。”“儿媳妇、孙子!”滩子爹睁大了眼睛。“是啊,爹,儿子去年结的婚,是老板的表姐家的女儿,人家相中了你儿子老实肯干,就嫁给了你儿子,一分彩礼没要,还倒贴了不少嫁妆,有房子,还有车子。”滩子爹吃惊地看着儿子,“有这样的好事?”“是啊,爹,要不是孩子小,你儿媳妇也要来见您老的。”“儿媳妇、孙子?”滩子爹嘴里喃喃的,似乎不相信儿子的话,这可是他怎也没想到的事,不但娶了儿媳妇,而且还有了孙子,这就像在做梦,做梦也没有梦到过这样的情景,他怔怔地看着儿子,一时怎也不相信。滩子又从行李箱里拿出一张合家福,这是孩子满月时照的。滩子爹端详着,禁不住老泪纵横,虽说孙子怎看也不像儿子,老话说,儿子随她妈。再说,孩子太小了,还在襁褓里。滩子爹看得很仔细,儿媳妇长得不错,大大的眼睛,和善的面庞,他确信,儿媳妇不是那刁蛮的,善都在脸上刻着呢;至于孩子,虽说五官不随他老谢家,但是,总感觉有他老谢家的影子;还有儿子,打扮起来,没想到还是这样帅气的小伙子,儿子随她妈,整个脸都像,至于那点像自己,也就是眼睛和一头稠密的头发,眼睛大大的,还是双眼皮,皮肤白白的,不像他妈那样麦黄色,一头的黑发,那是健康的颜色,就是儿子有些偏瘦,再胖些就显得高大威武。看着看着,他欣慰的笑了。当儿子一捆厚厚的钱拿给他时,他又睁大了眼睛,这一捆钱有多少啊,他一辈子没见过,“这、这是你挣得?”他有点结巴,怎也不相信儿子会有这么多钱。“爹,是儿子挣得,这钱干净。”“哦。”他舒了口气。“爹,儿子是这么想的,你要是不愿意跟我去,就用这些钱盖个新房子,你看咱家的房子太破了,都快看见天了。盖好了新房子,等你的孙子大些,年上来跟你过年。”滩子爹笑了,摩挲着儿子又递过来的一捆钱。“当然,爹,你要是愿意跟我去,就不用盖新房子了,跟儿子到南方享福去,你放心,你儿媳妇是个孝顺的,绝不会嫌弃你的。”滩子爹点点头,“看出来了、看出来了,儿媳妇是个孝顺的,面相上带着呢,滩子啊,你要好好的跟人家过,孝敬人家爹娘,咱要知恩报恩啊,爹给不了你的,人家给你了,千万不能忘了人家的恩情。”滩子点点头。“明天呢,叫你姐姐来,咱家团聚团聚,咱家很多年没团聚了。”“爹,我也是这么想的,不知姐姐家日子怎样了,我这个当弟弟的能帮她就帮她。”滩子爹点点头,“不要记恨你姐姐,当年你姐姐逃婚,爹最后也是同意的,就是亏了你。”“爹,别说了,我本来就不同意换亲,怎能把好好的姐姐嫁给一个瘸子呢。”这一晚,爷两个说了很多话,说了很多离别后的事情,稀疏的鸡叫后,才熄灯睡下。

当太阳一杆子高后,滩子醒了,看爹还睡着,就轻手轻脚起来,先点着了炉子,又准备着做饭。可是,瞅了一眼爹一动不动,就忍不住向前细看,看着爹慈祥的表情,觉得不对劲儿,就用手试了一下鼻息,哪里还有进的气儿……

村里人帮着打起了灵棚,姐姐枝儿也来了,一阵的好哭,“叫咱爹去俺家里,说啥也不去,光说你回来在找不到人……”

发送了滩子爹,你说那个巧劲儿,三间老屋就在滩子爹发送的路上倒了,幸亏屋里没有人。村里人都说,人走了,就好像有灵验一样,老屋也倒了,真是个苦命人,一辈子受穷,好容易儿女们过好了,人也走了。最使人难以相信的事,因为丧事,一时没顾上那条黑狗,等消停下来,再也找不到它,怎也不见了。因为爹和滩子说过,要他好好照顾这条狗,它通人性,要不是它陪着,也许爹就死在外面了。所以,滩子满村里找,最后在爹的坟上找到了它,它在坟上刨了个洞,就住在里面。滩子看着,忍不住哭了,他抱起狗,填死了洞,在爹的坟上发誓,一定把它带回去,好好的照顾它。黑狗嘴里呜呜的,泪水从眼角不停地滑落,要不是滩子抱着它,它是不走的……

2023年1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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