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王子营的头像

王子营

网站用户

小说
202311/30
分享

东园爹

九十二岁的东园爹虽说身体看上去还好。但是,一些重力气活干不了了,一到下雨阴天,浑身酸疼的难以忍受,就像皮肉了生了许多蚂蚁在啃食他的骨头。所以,这两年,每天吃了饭,大多在大门口的凳子上坐着晒太阳,晒着太阳,就觉得浑身舒爽。唉,他叹了口气,身子骨也懒了,不愿意干活了,有心干点,身子骨也不让。于是,家里很多活就落在老生子东园身上,他从小就不喜欢干农活,也是快七十岁的人了,自然就不乐意,常常对爹娘指桑骂槐,‘老了有啥用,光知道吃了,一点活不干了,穷命的身子骨也金贵起来,也连累了俺在家陪着,不能跟着儿子闺女去享福。’他说这话就是抱怨,也是心里的真实想法,他的儿子龙可是省立医院外科大夫,著名的医生呢,很多村里人去求过他;他的闺女是高官呢,回来一趟都是偷偷地,这还县里的官儿知道,几辆小汽车听在大门口,惹得半村人来看,都是高家祖坟上冒了青烟,县里领导都来巴结呢。每年年节,市里的、县里的、镇里的都来慰问,好酒好烟好油好面粉,还有现金,都是弄个大红牌牌,上面写着多少钱。这些东西都便宜了东园,天天好酒喝着,好烟抽着,跟最鸭子一样到处惹事儿,谁也不敢惹。

对于老生子的抱怨,东园爹就装听不见,很少搭理他。特别是他喝了酒骂人的时候,总是躲得他远远地,或是看也不看他,装聋作哑。这个老生子,老两口五十岁上才得的,上面三个闺女,所以一直当宝贝稀罕着。下坡回来,常把他扛在肩上、背在背上、抱在怀里。当时,家里生活那么紧,一家人吃萝卜、地瓜、高粱饼子,却给他天天吃面干粮,时不时还炒个鸡蛋、烙块油饼吃,糖果更不缺,哪怕一家人没盐吃,他说吃糖,赶紧去买。他吃好的,三个姐姐就那么看着,一点也捞不着吃,略显出不高兴或是翻个白眼就挨说,“弟弟是家里的传家宝,传宗接代指望他哩,你们这些丫头片子,早晚是外家人。”对待孩子们,东园爹就这是这么泾渭分明,对闺女没好气,啥活也指派着干,对儿子像祖宗一样供着。因此,这个老生子从小在家里就是个小霸王,别看最小的姐姐比他大不了几岁,穿吃上那是天壤之别。三个闺女破衣烂衫,补丁摞补丁,一个独生子穿得干干净净,像地主家的小少爷。不但是他惯儿子,东园娘也这样,对他娇惯放纵,老生子闹脾气打爹骂娘,两口子还笑,还说劲儿又见大了。这个老生子在家被宠着惯着,在外面可没有人惯他,挨了打哭着跑回家,两口子心疼的一定拉着儿子去找人家。因此,胡同里的邻居都因为儿子得罪了个遍,很多邻居都和他家成了仇家,碰上了也不说话。

土改那会儿,就因为家里名声不好,明明是个贫农成份,因为得罪了很多邻居,没有给说好话的,弄了个中农成份,就因为他在沟沟渠渠上开了些荒地,都算成他家的土地了,不管两口子怎解释,土改工作组的人就是不认可,说他如果再闹就是对土改不满,在给他家提个档次,定个‘富裕中农’成份。吓得两口子再也不敢说话。那时候,成份就是护身符,也决定着上面很多福利吃不吃得上。唉,两口子唉声叹气,只在闺女身上发火,从不责备老生子。到了七十年代,因为成份问题,老生子一直说不上媳妇,最后不得不让三闺女给换亲了个,让三闺女嫁给了个瘸子,气得三闺女几十年不上门。闺女上不上门,他从来不在乎,从来不关心闺女家过得好不好。他的话,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都成了人家人了,和他没有一点关系了。

三闺女不上门,大闺女二闺女也不常来。东园爹年轻时不觉得怎样,这老了就觉得心里缺了啥,特别是老生子对他们不好的时候,就想到了闺女。可是,又没脸去闺女家,还几次都在闺女家村子旁打转悠,还是村里有认识的他的赶紧去和闺女说,闺女接出来,也就说几句话,邀他家去吃饭也不去,就是想闺女了见一面。去哪个闺女家也这样,倒是不讨人嫌了。老生子从小被惯坏了,好吃懒做不干活,成了村里的二流子,被村里人瞧不起,谁见了都远远地躲着走。在生产队时,不管怎样,出工不出力也罢,开小差也罢,还能混点儿工分。这单干了,吃不上大锅饭了,他也难堪了。那些年里,家里的地都指望东园爹耕种,日子还勉强过得去。而东园爹老了,干不了了,老生子就骂娘了,下地回来总发脾气,一家人看他的脸色,又好喝点,一顿没酒,就鼻子不是个鼻子,脸不是个脸,幸亏儿媳妇性子好些,很多时候不搭理他,要不是他做事很过分了,从不发怒,真发了怒,还真揍他,儿媳妇五大三粗的婆娘,打个瘦弱不堪的小男人还是绰绰有余的。所以,在家里,也就媳妇发了火能镇住他,打他那是真打,大嘴巴子扇过来扇过去,一下子把他抓起来扔到一边去。心疼的老两个干看着,有时候也去拉,被儿媳妇指着鼻子骂,他被骂怒了就和儿媳妇打,大鞋底脱下来,抓过儿媳妇的胳膊,还没打到儿媳妇身上呢,被儿媳妇反制,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扔到大街上,惹得一街人哈哈大笑看笑话,东园娘哭天喊地,却从不敢上手,她的小脚儿,走路颤颤抖抖的,儿媳妇一推她一下,她就好几个趔趄。

就因为个老生子,东园爹在村里出了大笑话,护儿子被儿媳妇打,这可是千古少有的事。而老生子东园蒸不熟煮不烂的东西看祸引到爹身上,不但不帮忙,还跟没事人一样一旁看笑话。气得东园爹指着儿子打骂,骂他个窝囊废,自己的老婆管不了,真是个怂包,给祖宗丢人。东园笑嘻嘻的还反击他爹,你厉害你管呀,被儿媳妇打,你就不丢祖宗丢脸了?一句话说得东园爹脸红脖子粗,噎得东园爹上不来下不去,恨得直抽自己大嘴巴。日子就在打打闹闹中,一年年的过去了。东园爹老了,他还是护驹子,两口子一吵吵就替儿子说话,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啊’,多少辈人就是这样,不能翻了纲常。儿媳妇总是对他嗤之以鼻。也幸亏儿媳妇性子活,不是个记仇的人,否则也不能掺和在一块儿过了这么多年。但是,东园爹总是不长记性,儿媳妇儿子吵吵,他总是向着儿子。儿子对他还不如儿媳妇对他好,这就是个矛盾。有时候老婆子看不下去,东园怎对你,你怎还向着他说话,被儿媳妇骂活该。他有时候也这么想,儿子不是个人东西,现在更是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怎还不有自主向着他说话,应该向着儿媳妇呀,要不是儿媳妇把持着这个家,说不定这个混账儿子做出啥混账事儿,这个家早被他毁了。所以,尽管不满儿媳妇,有时候也感激这个儿媳妇,要不是老生子被她管束着,家不会像家,孙子孙女也端不上铁饭碗,吃不上公家饭,他老高家也翻不了身,更不会被村里人高看。不就是吗,孙子是省城大医院的外科医生,能动大手术,村里很多人找过他,为了还过这个情去,都来给他家送东西,请老生子喝酒吃饭。孙女更不得了,在海关呢,那身制服能引来全村人的目光。

东园爹坐在门口想着这些,想着想着就偷着笑。可是,这个老生子儿子越来越看不上他,对他横眉冷指,喝醉了酒还避着人打他,有时当着他娘的面下手,打自己一巴掌,掐自己一把,这好像是小时候惯了,老生子小时候打他一巴掌、掐他一把,他还笑。现在打他,他心寒、生恨,扬起巴掌反击,总是高高扬起,轻轻落下。老生子可不是这样,尤其是喝了酒,下手狠,抽他嘴巴子,把他摁倒地上锤他,像是有多大仇恨一样,还狠命打他下身,打起来吓死手,嘴里还骂着,“看你给我找个啥婆娘,她打我哪里我就打你哪里,你是爱我还是恨我,给我找个女煞,想折磨死我呢。”因为挨了媳妇的打骂,就把气偷偷撒在他身上,他娘还不敢拉,拉连她一块儿打。年轻的时候,东园爹浑身有的是力气,耕地时,和牛一块儿拉犁,俯下身子,双脚使劲儿蹬地,和瘦弱的老牛一块儿俯身前行,一上午二亩地,浑身大汗淋淋,气喘如牛。三个闺女砸坷垃的砸坷垃,平上沟的平上沟,捡棒子碴的捡棒子碴,谁都不闲着,谁都一脸汗。东园娘还颠着小脚儿撒肥料呢,独有他在坡里狼窜,一点儿活不干,玩累了就吆喝着回家,只得让他娘送他回去。小时候这样,大了也是这样,娶了媳妇还是这样。当然,在他媳妇面前他不敢,尽管吆喝累,还得乖乖的干活。老话说的‘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尽管有时候看到儿媳妇打骂儿子心里生气。但是过后想起来又有些感激,从小宠坏的儿子,一身的毛病,真不知是爱他还是害了他。

可是,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儿媳妇不是个长命的,好好地,还在灶膛里烧着火呢,头一歪,撒手人寰了。这祸来得突然,没来得及上医院,打了120,人家医生来看了看,说没有抢救的必要了,让准备后事。孙子赶回来,说是猝死,后悔的了不得,怎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娘会有心冠病。是的,农村人如果不是生大病了,没有上医院的,感冒啥的忍忍,煮一碗姜糖水喝也就好了,很多人姜糖水也不喝,就那样忍着,三天两天的也就好了。就说他吧,活了一辈子了,还从没记得吃过一个药片。不但他,老伴也是,从没记得吃过药。老辈人也都是这样,知道吃药是干啥,身子不舒服顶多歇两天,很多人生了病也干活。就像老人说的,死了是福,不用天天累死累活的,吃啥药看啥病,那是有钱人家的富贵病,地主家病了才请先生熬中药吃,乡下土老百姓就是劳碌命,命不值钱,死了就是享福去。自己的爹不就这么说吗,乡下人和地里的野草一样,任凭风吹雨打,还得挺直脊梁,一直到咽气,一辈辈传下来,就是这样活。像他累死累活一辈子,都是为了老生子儿干得,到头来还不孝顺,天天给自己气受,喝了酒就找自己事儿,不让他喝吧,就摔盆子摔碗,不让老两个好过。才多大年纪啊,七十岁多点,啥活也不干了,早晨起来到七八点,喝上碗子酒,出去瞎游荡,惹得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骂上门,要不是看在孙子孙女份上,还不知挨多少打;中午喝上两碗子酒,在家里发通火,也不睡觉,一溜歪斜的出去,见谁骂谁,看不到人,和村里的牛骡子生气,大声骂、棍子打,撵得人家的鸡飞狗跳,人家出来制止,就和人家吵骂。唉,把个东园爹愁的,“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看孙子孙女多好啊,多给人长脸,偏偏遇上这么个爹。所以,他深信,老天是公平的,叫你这方面好,那方面就不如意,生活就是酸甜苦辣咸,五味哪一味也不缺。

这一天,东园爹吃了午饭,在大门口坐着,他感觉身上有些不舒服,和老伴一说。老伴摸了一下他的额头,觉得有些热,以为他感冒了,就去给他抓药。老伴走后,他就闭上眼睛养神,很快听到家里的老儿子骂骂咧咧的,看来是又喝多了,习惯了他的作为,也不放在心上,猛听到院子里扑通一声,东园爹睁开眼想着,一定是喝醉了又摔倒了,正歪着头往家里看,老儿子浑身是土,一路踉跄的走出来,醉眼朦胧的看着他,“看啥,看个屁呀,你想怎着!”东园爹装没听见,并不搭理他,这一下子惹着他了,他嘴角泛着白沫,手指着东园爹,“你怎还不死了,快死了,俺跟着闺女儿子享福去,现在还在家伺候你。”东园爹一听,恼得他嘴角抖动着,想说啥还是忍着没说,不打算搭理他。他的漠视的态度,老生子恼怒了,一巴掌就打到他头上,“你个老东西,瞧不起谁,乜斜谁,以为我怕你怎的。”这一巴掌打了东园爹一个趔趄,他双手舞动着,巴掌几次打在老生子脸上。毕竟,他干了一辈子农活,别看到了耋耄之年,手里还有些力气。再说,被儿子无故打了一巴掌,他也恼了,心里骂着,你个败家子,怎就生了你这么个东西!敢打你爹了,打爹骂娘,天理不容啊。老生子被这个老爹打懵了,他后退了好几步躲避着,从小到大还没挨过老爷子一巴掌呢,不管他做错了啥事,不管他做了怎样的混蛋事,最多骂几句,看他不愿意,反过来还哄他。

不就是吗,人家花娘老母鸡刚孵出来的小鸡在大门口刨食呢,他看没人,去糟蹋人家,抓了几个小鸡刨个坑给埋了,恰巧被刚出门的花娘看见,他一溜烟跑了,人家扒出死小鸡提着找到门上,说话那个难听,两口子陪着不是,给了人家两块钱算是赔偿,回来也没打他骂他,只是说了他几句而已;十六七岁上,跑到艳玲家里调戏人家,人家刚死了男人没几个月,那么大的小伙子,在人家屋门口脱裤子,还骂人家破鞋,被艳玲娘追着打,吓得他提着裤子满街跑,惹了一村人出来看,知道了原因,都骂他耍流氓,要拧着胳膊送他去派出所,两口子大街上作揖赔不是,把个老生子儿护在身后,只说他顽皮不懂事,太淘了,又说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饶他这一回吧,俺回去好好管教,赔了艳玲娘几斤豆子,人家这才作罢;还有去偷人家鸡、兔子被追着打、上学逃学等等,被村里人骂不是个好东西,是村里的一害。生产队里,偷奸摸滑被队长打骂扣工分,单干了,不喜劳作,天天睡大觉,要不是三闺女给换亲,连个媳妇也说不上。一幕幕老生子的不好聚上心头,如今自己一把年纪了,竞对自己动手。东园爹越想越气,挥舞着双胳膊去打儿子。

老生子顿时火了,也是喝了酒的缘故,抓着他爹的胳膊一把把他揪下来,摔在了地上,就对他爹拳脚相加了,下手那个狠,瞪着血红的眼睛,一拳拳打在他爹的身上。东园爹很快没了招架之力,他本来身子骨就弱,老生子比他有劲儿,很快就被打得哀嚎不止。东园娘抓了药回来刚好碰上,忙丢了手中的药去拉劝儿子,“你爹还病着呢,怎能打你爹?”老生子打红了眼,狠狠地又是几拳,这才骂骂咧咧,摇摇晃晃的走开。东园娘刚想去扶起东园爹,老生子又突然回来,照着他爹的命根子处狠狠一拳,这是想要他爹的老命啊。东园爹惨叫一声,蜷缩起了身子。东园娘起身猛推了老生子儿一把,“你这是想干啥,想打死你爹呀。”老生子指着东园娘骂,“你再推个试试,连你也一块儿打,你们这两个老不死的,把俺媳妇熬死了,是不是也想把俺熬死!”东园娘顿时一脸老泪,指着儿子骂着,“从小稀罕瞎了你,打爹骂娘,你无恶不作,老天会报应你的。”老生子又骂了一通娘,这才一溜歪斜的走去。东园娘哭着,扶起老头子,想让他做到凳子上。东园爹哪里还坐得住,最后这一拳打到了他的要害处,疼得他龇牙咧嘴、哀嚎不断,弓起身子,连挪动步子都很难,好不容易回到屋里炕上躺下,东园爹哀嚎着,“哎呀、打死我了、打死我了。”把个东园娘吓得哆嗦着手,解开老头子的裤子一看,腹股沟处一片青紫,再撩开上衣一看,肋骨处也是几片青紫,顿时手无举措,嘴里哭着老头子你先忍着,就赶忙去外面喊人。

可是,如今的村子都空了,年轻人都出去了,光剩些老弱病残在家里,平日里街上就不见一个人,东园娘在大门口喊了几声,连个人影也没有,她哭出了声,赶紧去街上寻人,赶紧去玲家超市,平日里就那儿人多。她走得气喘吁吁,边走边喊,“了不得了、出人命了,了不得了!”却远远看到玲丈夫在踢打地上的一个人,走进了才看清地上被打的人是自己的老生子儿子,因为来赊账不赊给他就在超市里闹,还调戏人家玲玲,被玲玲丈夫提着衣领提溜出来,把他推到在地上教训他。东园娘大老远的吆喝着,“别打了、别打了。”几个人还以为她又护着东园,对她也没好气,这就是村里的一个赖皮祸害,还不是被你老两个从小惯的,养出这么个坏东西,现在护着他。东园娘一把拉住玲玲丈夫栓子,根本不看地上哎哟的老生子,而是着急的和他说,“你大爷被这逆子打伤了,很厉害,身上都青紫了,得去医院,你快去看看。”几个人这才明白东园娘着急的原因,也顾不上地上的东园,赶紧跟着她来到了家里,进屋一看,但见东园爹跟虾米一样弓着身子,眼睛瞪得大大的,张着个大嘴,早已经没有气息儿 。栓子赶紧打120,东园娘先是懵了好一会儿,明白过来是怎回事,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拍地哀嚎起来,众人赶紧劝,又有人赶紧去叫东园回来,刚出大门,东园一身土、一溜歪斜的走进来,一听爹死了,也懵了,赶紧跑屋里看,也裂开大嘴哭起来,“俺只是打了他几下子,怎就死了呢。”几个人瞪着他,没有谁理他。栓子忙给龙和舒打了电话,让他们赶紧回来。

救护车来了,拉着东园爹去了医院抢救,因为龙早给县医院的院长打了电话。本来,人已经死了,不该去医院的;110车来了,响着警笛,在东园家门口戛然而停,进门来问说报的警。众人有些懵,了解了原委,就想把一旁吓傻的东园带走,东园娘忙拦着,他还要给他爹披麻戴孝呢,带走了他谁给他爹摔瓦呀,她抱着人家大腿不让带走老生子。也许是急火攻心、打击太大,也一下子晕倒了,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她抬上了警车 ……

傍晚的时候,老两个回来了,身上双双蒙着白布。赶紧通知一家人,准备着两位老人的后事。又纷纷议论着东园,都说被抓进了派出所,很可能回不来了,真是恶有恶报。但是,他不回来,谁发丧呢?半夜的时候,龙和舒才赶回来。可是,一切都白搭了,不得不张罗着爷爷奶奶的后事。第二天中午的时候,龙把爹带回来了,一进门,他跪在爹娘的灵柩旁,一阵好哭,却没有人去扶他劝他,他自个儿灰溜溜的进了灵棚守灵。毕竟是自己的爹,龙给爹端来吃的,他就狼吞虎咽的吃起来,毕竟在里面这一天多,也没吃过多少东西。看他那个贪吃样,谁都冷眼看他,没一个人愿意和他说话。但是也都奇怪,村里人都羡慕,这么个玩意儿却养育了两个好孩子。出殡的事上,一切都是两个孩子的,不用他操一点心,他只管跪在灵棚里迎来送往。此时此刻,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是不是后悔了。但是,谁也从他身上看不出来。不过,他确实老实了,对谁也恭恭敬敬的,脸上也有些感激,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不再显得那么吊儿郎当。在众乡亲的帮助下,两个老人顺利的入土为安了。丧失完毕后,龙宴请了所有帮忙的人,并把自己的名片分给大家,说若去省城看病就给他打电话,他会尽可能的帮忙。

转过天来,在不知不觉中,老生子跟着两个孩子走了。至于去了怎样,两个孩子对他好不好,孝顺不孝顺,谁也不知道。但是,他走后,村子更安静了,时常有村里的老头老太太三三两两,坐在村边拉呱看事儿,有人经过就把目光投过去,相互问着谁回来了或是谁家的孩子回来了,也常提到东园爹和东园娘,养了个没良心的老生子,却有两个有本事的孙子孙女,这人生事啊,就是这样,没有太好,也没有太坏,今辈子不知后辈子事,儿孙自有儿孙福,管那么多干啥;也常提到东园这个老生子,要不是儿子龙的关系早蹲大狱了。龙怎对他,谁也不知道,但都猜测着,‘好狗改不了吃屎,到那里也是那个臭德行,摊上了也没办法。’也有人说,东园这样,和他爹娘也有很大关系,天天当宝似的稀罕着,给惯坏了,惯子如杀子,老话一点不错……。

2023年11月29日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