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带我回到了童年

雪带我回到了童年

尽管很渴望一场大雪。但是，我并没有多少期待。在这个气候异常变化的时代里，盼望下雪就是奢望。不像小时候，雪是那样的经常，一个晚上，睡梦中醒来，窗外已经是一片白，稀疏的家雀声稀稀落落，叫声含有几分悲，不像往日的早晨，家雀一早醒来就像开会一样，聚在我家的老枣树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好大一会儿才散去。傍晚也是这样，临归巢，聚在一起欢叫一阵子，好像分享什么胜利的消息。

如今，气候变得让人害怕，这几年里，一冬无雪是很正常的事儿。最近几天里，天气预报预报着有大雪，某些地方甚至升级为暴雪，政府也发出了预警，而我一点也不期待，尽管科学发展了，预警准确了，但很多时候还是报着有，到时无平常心态。所以，听说有雪，还是大暴雪，我也只是心里有些涟漪，一点也不期待。

不就是吗，上午出门，天空飘着毛毛细雨，就特意带把伞出门，路上的行人，没有象我一样打伞的，在路上走得一点不慌。我抬头望了望灰暗的天空，根本感觉不到下雨，只是地上有些湿罢了。而且，还时不时地来阵风，吹歪我的雨伞，只好悻悻的收起来，和其他路人一样，不紧不慢地走着。下午，因为休假，就多睡了会儿，醒来还看了会儿手机，要不是客厅里的两只鹦鹉叫个不停，我还不打算起来。这两只虎皮鹦鹉很粘人，只有看到有人在家里，一刻也不想呆在笼子里。我被它们吵得有些心烦意乱，只好起来，心里话，干脆放它们出来。

当我走到客厅，往外看了一眼，顿时惊喜起来，外面下雪了，下得还特别大，纷纷扬扬，打着旋、四处飞，落在窗台上、屋顶上，公路上，覆盖了厚厚的一层，过往的车辆慢下来，看上去谁也小心翼翼，花圃里，雪已经厚厚的一层，树枝上也挂满了雪，就像盛开的洁白的绒花。我目不转睛，我心情激荡，盯着外面的雪，这些可爱的小精灵，就像我思念很久的朋友。我仿佛听到了簌簌声，这种声音在我的童年里，在我的记忆里。

四五岁上，每当下雪，我都会跑到院子里，忍受着雪粒子击打脸庞得生疼，张开双臂迎接着簌簌飘落的雪花，这些雪花儿，就像工房里飞腾的棉絮，铺天盖地，带着一种美妙的声音，落满我的全身。我对雪情有独钟，我在雪中神情飞扬，我咯咯的笑声融于天地，融于飞雪中。

娘却总是打破我的飞雪梦，在屋里大声吆喝着，猛地从屋里跑出来，抱起我飞快地回到屋中，使劲拍打着我身上的雪，又用毛巾擦拭着我的头，她不会斥骂我，只是弄干净我身上的雪，又把屋门插上插销，就坐在炕沿上做她的针线活，目光却时不时盯着站在屋门旁往外看的我，光怕我跑出去冻感冒了。是的，那时候条件不好，每个孩子一个冬就一身棉衣棉裤，真弄湿了，没有换洗的衣服。还有就是脚上的草窝，就怕湿，一湿就不暖喝了，到时候挨冻的还是我。

但是，我喜欢那时的雪，喜欢在雪地里跑老跑去，喜欢雪落到我身上的感觉，喜欢眨眼的功夫地上就一片白的纯洁。我也会看天识雪的大小，只要是灰暗的天空，而且没有风，雪就下得大，飘落的肆无忌惮。

今儿的雪，很像童年的雪，无声无息、纷纷扬扬。我站在窗旁，静静地望着，忽地就想到我家的老屋、满是枣树的院子、东边的柴火垛、西边的小伙房、南边的猪屋子，甚至我都听到了猪的哼哼声。下雪的天里，屋里特别的冷，娘做会儿针线，就会喊过我和妹妹，把我们的手放在她胸前暖和，她总是笑着和我说，看冻得冰冷，怎不伸进袖口里暖和着。下雪的天里，娘会允许我们爬上炕，把脚伸进被褥下面暖着，娘也会在炕上做针线，还给我们哼唱《手拿蝶儿敲起来》《洪湖水浪打浪》《北京的金山上》《白毛女》等等很多歌曲。娘唱得很动听，因为她有唱功，都是外公教的。挨饿的年代，娘说外公领着她和大姨到南山里讨饭，外公拉二胡，她和大姨轮流唱，讨得干粮总比别人多。哦，外公原来是清河区地下交通员，后来又识字班出去，在广饶文教局工作，生活紧时办理了病休。外公喜欢看大戏，只要周围村里有唱戏的他都去。

我的思绪伴随着窗外的雪不停地落下来。路上的车少了，厚厚的雪多了，覆盖了乌黑的车辙；路上的人少了，却看到一个母亲领着一个孩子在大雪里走着，孩子是那样的兴奋，跑前跑后，又蹲下来捧起雪敬在空中猛地扬开，他的母亲也不制止他，只管在前面走着，而他是那样的高兴，也许他从来没见过这样大的雪吧。从这个孩子身上，我忽地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我也喜欢在雪里奔跑，一直到十五六岁，每到下雪的时候，我就会到雪里去，我独自在田野里奔跑、大喊大叫，我静静立在雪里，微闭着眼睛，迎接日出，当地一缕阳光洒下来的时候，银装素裹的原野泛着晶莹的光，我融于其中，我拥抱雪野，整个身心被净化。等到孩子的身影消失，我才慢慢收回目光。

这时，楼下一个老者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他正拿着推把，清扫着别墅区曲折道路上的雪。哦，他是这个小区的保洁员，他在自己分管的卫生区里劳动着。我不免生出些同情，这是谁家的老人啊，下雪的天里，本该在家里啊，怎就出来冒着雪扫雪。住着别墅的富人，大雪里扫雪的穷人，这明显的对比，比出了社会百象，不扫自家雪，却扫人家雪，我努力不想这些不好的社会现象，把思绪引向外公，大雪后的早晨，外公走了七八里路来给我家扫雪，这就是伟大的父爱，母亲，在外公的眼里也是个孩子，他怕大雪封了门，母亲和他的外甥出不来。

外面的雪还下着，我不知道是喜是忧。雪让我想到了离开我已经十多年的母亲，让我享受到了久违的母爱。雪，下吧、下吧，下得再大一些，带我快点回到过去，和我的亲人们在一起……

2023年12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