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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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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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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

等待

闫老太已经穿好了寿衣,艰难的呼吸着,瞪大了双眼,不时蠕动着瘪嘴,两颗残缺的牙齿露在外面,双手无力地耷拉着,就是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她在等待,等待她的闺女们来,想看她们最后一眼。

一旁的五妮哭泣着,不时地拨打手机,手机里不是忙音,就是接通了不接,她看上去很着急,心里也很后悔,早知道不该要娘的拆迁款,十五万的拆迁款让姐姐们反目成仇,都把怨气洒在老人身上,都快咽气了,没有一个到身边来。可是,老人想孩子们,只求看孩子们一眼,看来这个最后的愿望也难以实现了。

闫老太一生养育了八个孩子,可惜三个儿子都不长命,未成年边先后夭折,只剩下了五个女儿,村里人的话‘就是没儿子的命,三个都养不活,大的都十二岁了下湾洗澡淹死了,就是命里不担,强求也白搭’。这话很伤人,一度还引起闫老太失疯,半夜三更的起来骂街,鬼哭狼嚎的,村里人都被她吓得,遇上碰见就像耗子见了猫,都躲着走,大半年的时间才好起来。已经有四个闺女了,快四十岁了了又生了个小闺女,没生前又是请神,又是上供的,瞎子算卦都肯定是个男娃,钱花了不少,最后生下来还是个丫头片子,不但是个丫头片子,腿还有点儿残疾,一家人生闷气,闫老太暗自垂泪一晚上,为了面子,最后一家人放出风去,说是个男娃子。因此,五妮从小一直当男娃子养着,七八岁上还剃光头。但是,孩子越来越大,女性的特点瞒不住了,也就随她了,被一村人笑话,都说她想儿子想疯了,不是你想有就有的,命里没有,强求也白搭。

自从老伴肺癌去世后,闫老太一直跟着小闺女过活。其实,她总是对小闺女另眼相看,好吃的好穿的都给小闺女,惹得四个姐颇有怨言,光为这事时常吵吵。闫老太是个性格倔强又很有主见的人,哪个孩子不听话,啥不说,先给三巴掌,打了再讲道理,“她不是小吗,腿脚又不利索,不但娘要多看她一眼,将来还得你们姐几个多照顾她,听到没有!”谁要是不干脆地答应着,连拧带掐,下手一点也不留情。因此,孩子们特怕她。五妮,天生的一条腿残疾,一出生就这样,右脚歪着,走路有点跛。可是,尽管这样,她从小就有优越感,四个姐姐都烦她,合起火来偷着欺负她,啥也和她争。但是,有娘撑腰,她一点不怕,有时反过来还得姐姐们小声求她别告诉娘,挨打的滋味不好受。其实,这也都是姐妹们之间吵闹的小事儿,无非是为了一件穿的、一口吃的。都结婚后,平常里也有来往,大事上也都走动。四个姐姐找的婆家都是邻庄,只有五妮找到了当庄里,男人也有残疾,眼睛不好,是个大近视,带着一千度的眼镜,看人还模糊,她的话,和瞎了差不多。但身体倒壮,平时在家种地也行,就是出去干活没人愿意雇用。是的,光身体壮有啥用,几乎等于摸着黑干活,爬屋上架子,万一不小心出点差错,光医药费也赔不起。所以,外出干建筑、车间里的活是没法干的,只好在家里,种着几亩地,再养些鸡,放一鞭羊。可这些挣不了几个钱,又有两个孩子上学花钱,日子就过得紧巴。

闫老太的心思,哪个孩子日子过得不好就偏向哪个孩子,何况五妮是从小稀罕大的,自然对她多照顾。再说,四个大闺女家日子过得都说得过去,大妮两口子批发百货,一年有十几万的收入。二妮在城里看饭店,听说挣了大钱,不知做什么买卖又赔了些,但总的来说比五妮日子好,她来就亲自说嘛,就是赔光了家底,剩下的也比五妮的日子好过,还有三套商品房一个大别墅托底呢,光一辆车也顶五妮的所有;三妮干黑白铁,听说买卖作到了国外;四妮有自己的工厂,生产的厨具都被军队订购,还出口国外。说真的,四个姐姐家,哪一个拔根汗毛都比五妮的腰粗。

可是,这些年里,没有谁帮过五妮。家里盖房子,五妮亲自到四个姐姐家借钱,都没借回一分钱来。那一天,五妮哭着回来的,别说没借着钱,连顿饭也没混上,四个姐姐几乎一样,三言两语就把她打发了,说真的,还不如个乡里乡亲,上邻居门或多或少,都不空着手出来。闫老太当时那个生气,打电话把四个闺女骂了一通,最后把自己攒的那个养老钱都给了五妮添上,才帮她盖起了五间瓦房。

是的,五妮找的婆婆家本来就穷,兄弟们又多,光盖屋娶媳妇就要了爹娘的命。最后分家时,作为老大,五妮分到了三间老平屋,这个也不能说爹娘不公,兄弟们抓得阄,怨他手气不好,谁也怪不得。不但如此,还得跟爹娘一块儿住。也就老大仁义老实,不跟弟弟们计较。五妮呢,别看在娘家作威作福,厉害的了不得,那是有娘撑腰,在婆家,和妯娌们比起来,给人家提鞋也跟不上,又是个没嘴没舌的,还特好爱面子,妯娌们一说老人在老屋住惯了,轮着反而不舒服,也让村里人笑话,不如俺们都给你个钱,就在你家住吧,反正你和婆婆也合得来。就这样,弟弟们每月给个五十块钱,老人就在他家住了。其实,这个钱也没给几个月,时间长了,都不给了,她也不好意思去要,五妮和两个老人一住十多年,直到两个老人去世。

其实,老屋实在不能住了,下雨就漏,屋外不下了,屋里还叮当响,这才决定盖房子。攒攒了几年,手里有个钱了,本想着姊妹们再帮衬一下,一步到位,盖个四合院。但是去娘家借不来钱,兄弟们也没帮他们多少。闫老太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自己攒攒的那个养老钱都给添和上了,才帮小闺女家光盖起了五间房子。五妮也不忘本,房子盖起来了,就把她接来养老。闫老太也愿意跟着小闺女家,主要是家里人尊重她,包括两个外甥,见了她一口一个姥姥的叫着,她就感觉特别亲。相反别得那些外甥,平日里不来,就年上一趟,礼节性的来给她拜年,留他们吃饭都不住,嫌她脏。的确,五妮家里不干净,本不就是个干净人,又天天忙里忙外,地里、鸡舍、羊群,哪里有时间打扫,闫老太也不是个干净人,一辈子就这样惯了,不怪外甥们来嫌弃,说起来不就是吗,屋里杂乱的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还有股霉味、骚味、膻味,浓烈的很。因此,也就礼节性的来走一趟,放下东西,站站就走。闫老太就和这些外甥们就没有多少感情,光嘟嘟。‘好话不出门,坏话传千里。’传到几个闺女耳朵里,就对闫老太不满,说她偏心,同样的外甥不一样的待承。她就反驳,一年到头也不来一趟,来了连个姥娘也不叫,连个头也不磕,这天天见的大石小石年初一早上一起来就给俺磕头,每天早晨还给俺端尿盆,伺候我穿衣服,给我叠被子,能一样吗,你说俺稀罕哪个?还不一样带成,亏你们也说出口来。气得四个闺女说:“他们好,你就这两个外甥,也欠当没有俺们这几个闺女。”

最后,事情闹僵,母女反目成仇还得从老房子拆迁上说起。也巧了,闫老太住得房子在大街口,村里规划,要建村民活动广场,闫老太的老房子碍事,大队里就来个她商量,两个方案,一是给她重新划个新房基,帮她帮房子盖起来;一是给她十五万的拆迁款,给她划个房基自己盖。一家人权衡之下,要了最后一个条件,要十五万拆迁款,自己盖房子。这事儿闫老太没跟其他四个闺女商量,钱都给了小闺女,新房基也没盖房子,却盖了个鸡棚养鸡。反正两村紧挨着,就隔了一条大街,分得新房基离小闺女家特别近,想扩大养鸡规模,正愁没个地方。其实,自从闫老太搬来和女婿家一块住后,她就把小闺女家当成了自己的家。原来的老屋,就让闺女盖了鸡棚养了鸡,拆迁款里也有鸡棚的赔偿款。

可是,四个闺女听说后,不干了,一块来指责闫老太,都是一样的孩子,拆迁款也有俺们的份,为啥全给了五妮!说得还振振有词,还说要是三个哥哥在,她们说啥也不会来争财产,同样是闺女,就有同样的权利,这是老人没有一碗水端平,又道,这也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是说那个理,是说老人该怎么当,你要是这样,就是没有俺们四个闺女,老了也别指望俺们管你。按理说,这不是没有道理,同样是闺女,老人的财产都有继承的权力,不能给了一个闺女,就算她日子再不好过,最起码也得商量一下吧,这是尊重。

闫老太一听就火了,她骂道,“说到理,你们同样有赡养老人的权利和义务,这七八年里,你们赡养俺了吗,给我一份钱了吗,你们一年来俺我几次,你们心里没数吗,你们谁接过俺去你们家里住一天?去年俺生病住院,给你们打电话,你们去医院看过俺一次吗,住院费你们出过一分钱了吗?说到尊重,你们尊重俺这个娘了吗?俺生日,给你们打电话,让你们回来吃顿饭,你们谁回来了,都说忙,都说没空,就那么忙吗,你娘八十多了,你们谁还记得娘的生日,你们说说,娘的生日是几月几号?还有啊,你爹十年忌日,好几天前就跟你们说,你们谁回来了?连刀纸钱都没给你爹捎回来,你们眼里还有爹娘吗?一说到钱,也没请你们,你们倒一块儿回来了,还一肚子歪理,还理直气壮,你们扪心自问一下,头顶三尺有神灵呢,老天都看着呢。”闫老太说着,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得四个闺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作声了,没有了刚才的嚣张劲儿。,独有闫老太委屈的呜呜地哭个不停。

五妮就哭着劝,又和姐姐们解释,“这不是补偿款昨天刚下来吗,也没说不给你们呀,你们从进门就没一句好话,好像这个钱俺自己要了似的。”又和一旁满是忐忑、一言不发的男人吼着,“姐们都来了,你赶紧去提钱呀,看笑话呢。”男人唯唯诺诺,一时不知道干啥好,他看着老婆,又看着丈母娘,这才去抽里拿了存款折,又要了丈母娘和老婆的身份证,对四个姐姐笑笑,“你们坐会儿,俺这就去提,顺便买点菜,中午都住下,在这儿吃。”他客气一番,刚要出门,被丈母娘吼住,“提啥提呀,他们个个富得流油,还差这三万两万的。”男人浑身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地站住了,看来平日里就往着丈母娘害怕,又看一眼媳妇。五妮忙和娘说:“不是昨晚说好了,一人三万,怎还不给了呢。”“给啥给呀,你看看进门都狼连狗腚的,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不问问她娘身体怎样,开口就说钱,都和钱亲,都钻到钱眼里了。”大妮四个姐妹相互看着,明白她们冒失了,一时也不知说啥好,就有些尴尬。“快去呀,还等啥,顺便杀只鸡买条鱼回来,再去馒头房拿些馒头。”五妮跟自己的男人说,又道,“先别喂鸡了,等会儿装上四箱鸡蛋,一块儿捎回来。”男人答应着,刚转过身,又被闫老太喊住,“没听明白话吗,不提,谁也不给,都是你们的,俺欠当就一个闺女。”

闫老太说得分明是气话,四个闺女却坐不住了,纷纷站起来就要走。五妮忙拉住劝,“咱娘说的是气话、牢骚话呢。”又回过头说娘,“姐们不来你天天念道,姐们来了又说这话,昨晚怎和你说的,俺再穷是缺你吃了还是缺你穿了?指望你那几个钱,俺日子能富起来,姐姐们能看中了?姐们要的不过是个理儿。”看妹妹这样说,几个姐姐更尴尬,也不好反驳,心里话,从小还说她没嘴没舌呢,这说起话来比谁也上纲上线,听着明话里帮她们说话,暗里却是在指责她们。心里话,今天来还真就是为了钱,不为钱回来干啥,家里还一摊子事。但妹妹明里刀暗里剑的、话里话外拿捏她们,针啊刺的一块儿扎来,扎得她们心里痒痒的,想反驳还真不知道反驳啥好。只见妹妹又训斥男人,“傻站着干啥呢,快去呀。”男人这才明白过来,匆匆出去了。

五妮又说着娘的不是,“一辈子了,老了也改不了,咱们就迁就她吧。咱娘你们还不知道,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光嘴硬,说气话。其实,她心里呢,哪一天不盼着你们来?家里也没啥,有点啥好的,早盘算着呢,分来分去,就没俺得份,还说啥跟她在一起,赚了很多便宜。真是老了,咱这个家你们还不清楚吗,有啥呢,像样的家具每一件,破铺陈烂套子,卖破烂人家都不要,要不是得了地利赚这点便宜,还能有啥好处呢。就这点好处,还自己把里紧攥着,俺就说,俺不要你的,就这么个钱,你这身子,三天两头病,天天吃药滴水,不花钱吗,花谁的钱,你有吗,俺地里收的,养鸡卖的钱,都顺着你走了,一年能存几个钱?这些她不说,这个钱却分得清,咱姊妹五个,谁多少谁多少,早在她心里算计好了。俺就说呢,你分得这样清,分得这样彻底,不给自己留下个,将来住院抓药的钱算谁的,管你吃管你住,每天伺候着你又怎样算,这些都得算清楚,大姐,你说是不是?”

大妮苦笑了一下,说了句,“妹妹,你从哪里学的伶牙俐齿,姐姐们都被你说的无话可说了,你伺候咱娘辛苦了,你也别想多了,姐姐们来,不是为了跟你要钱,是说那个事,都是一样的孩子,不能不一样的待成,说开了,说明白了,姐妹间才不会相互猜忌,才不会坏了姐妹情。钱呢,该怎分怎分,以后娘住院了,药费该怎凑怎凑,谁也不会不拿,至于给娘指使,娘在谁那儿住,娘自己说了算。”二姐三姐和四姐忙附和着。“那好,既然话说开了,今儿你们就把娘接走吧,俺已经伺候了娘十多年了,你们接去也尽尽孝。”五妮笑着说。她一说这样的话,四个姐姐都愣了,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开口说接的话。说真的,她们今儿是来要钱的,而不是来接老人的。“你们谁先来?”五妮看着她们问,“要不,大姐,先从你那儿开始轮吧。”大妮满脸干笑,她一时不知说啥好。“这样,俺自己伺候了十年,你们四个轮一年,到时候俺再接回来,行不?”“就按你妹妹说的,俺欠当出去散散心,先去大妮家住个月,再去二妮三妮、四妮家各住一个月。”闫老太忙帮腔,她就是要看看这几个闺女有没有那个心。

“俺在城里接送孩子,还得天天看儿媳妇脸色,哪里放你啊。”大妮说;“俺也接送孩子呢,顾不上你。”三妮说,“俺忙,顾不上你,再说城里你也不一定习惯。”四妮也是这个意思,说了很多理由,二妮皱着个头,啥也不说。闫老太一听就骂起来了,“你们姊妹五个,总不能让你妹妹一个人管俺吧,平常不来,见你老娘有个钱了,个个像苍蝇一样嗡嗡嗡的扑上来了,不想要你娘,就想来分你老娘的钱啊。”闫老太边骂边哭,也许情绪太激动,突然晕过去了。姊妹几个一看,吓傻了眼,忙上去抚胸捶背,安慰一番,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来。大妮说:“娘看见咱就生气,咱还是走吧,别气坏了娘的身子。”说完,跟其他几个妹妹使个颜色,起身就走,五妮喊都喊不住,等她安慰好了娘,赶紧出来,车已经拐出了 巷子口。“你看看你们,这会儿就等不得,大石爹一会儿就回来了。”她故意大声说着……

此后的几年里,几个姐姐再没来过。不但平日里不来,节假日也不来,年上总该来看看吧,也只是打电话问问,打电话问问还是好的,有的连电话也不打。几次住院,五妮都给姐们打电话,都说忙,都不来。不但不来,说话还刺啊刺的,那意思就是,娘的钱都给了你,就的你管,你不管谁管,十五万块钱啊,不是个小数目,还有娘的养老钱,还有房基,啥东西都是你的了,有事还找俺们,你也好意思。五妮哪能听不出,说到底还是为了钱,你说说都过得那么好,是缺钱的人家嘛,开厂子的,顾着上百人干活;跑运输的,玩着好几辆大车;开杂货铺的,各地开了好几家分店,几百万上千万的家资都有,偏偏为了没得到她娘几万块钱而记仇,真是越富越小气。她这样说,还引起大姐的极度不满,电话里发火,“这是几万块钱的事吗,这是老人心里有没有俺,这是老人一碗水端平端不平的事,这是小事吗?娘无情也别怪俺无义,别说活着不见她,死了也不发送她!

话说得何其绝情啊。

五妮看着娘不肯咽气,不时张大嘴和她说着。她懂得娘的意思,就拿起手机,挨个给姐打电话。可是,谁的电话也没有打通。看着娘眼巴巴地看着她,她又不得不装模做样的打。已经三天了,看娘穿着寿衣还不肯咽气,她只得不间断的给娘喂点水延续着她的生命,和娘小声说着,姐姐们一块儿出远门了,快回来了。闫老太有意识地眨眨眼,她在等,在拼命的等着,好几年没见她的闺女们了,说啥闭眼前也见一面,她也后悔闺女们那次来没把钱给她们,要是听了小闺女的话给了她们钱,她们就不会和她赌气不来看她。钱已经提出来了,就放在闫老太床头。五妮懂得娘的意思,她们来分给她们,当娘的不偏向,手心手背都是肉,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怎会有偏向呢。可是,她忘了一句老俗话,‘世上有狠心的儿女,没有狠心的爷娘。’

熬了一晚上,今儿,闫老太不太好,昏厥了几次,明明看着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蒙头布刚想给她蒙上,浑身猛然动了一下子,又恢复了意识,眼神不时的往屋门旁瞟。五妮扭头哭着,把男人喊出去和他说着。男人沉思了会儿,拿起盛钱的皮包,骑上电动三轮车出门了。五妮的意思,把钱给姐们送去,让她们快来一趟,好让娘安心闭眼。

临近中午,男人回来了,皮包里还鼓鼓的。他小声和五妮说着,都不要,都不来呢,大门都没让进。五妮一听就呜呜地哭起来。屋里,还有点意识的闫老太,看上一旁哭泣的闺女,此时的她好像面更白了,不再焦虑,显得很安静,她试图扬起手安慰一下闺女,也只是动了下,浑身已经僵硬的不能动了。五妮哭着,“娘,别硬撑了,姐们去外地了,去了很远的地方,都赶不回来了,您就安心走吧,以后俺和她们说。”她说着,一把抓住娘的手。闫老太瞅着她,又瞅了眼一旁老实的女婿,眼神里露出感激之情,也就那么一刹那,闫老太闭上了眼睛,脸颊上滑下一行老泪,平时闭不严的嘴巴,也紧紧闭上了,包裹住了那两颗平时外露残缺的牙齿……

王子营

2023年1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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