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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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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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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节思念母亲

清明节思念母亲

离清明节不过半月的时间了,翻开日历,忽然就想起了母亲。

母亲公元二零一一年农历二月初十突发心梗去世的,她走得急,中午去的医院,晚上凌晨就走了,让一家人很悲痛不能自我,觉得天都塌了,心碎了一地,任凭哭天喊地,也呼唤不回娘了。

此时,我才觉得天地的无情,才觉得生死离别的伤痛。可是,有啥办法呢?以后的日子里,天天把心泡在泪水里。办完娘的丧事,我依旧心痛的无法自拔。回到家里,忘了妻说了句啥,引起我的悲痛大哭,这也是我在女儿面前第一次嚎啕大哭,像是把她吓着了,她也跟着哭。是的,她是娘从下看大的,对她奶奶的感情很深。丧事上,孩子之中,数着她哭得伤痛。相反的,妻只是在一旁默不作声。这也理解,不是她的亲生父母去世,她感受不到那种生离死别的伤痛。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此话一点也不假,我的伤痛悲天呼地,我的伤痛如万箭穿心。可是,再大的伤痛也于事无补,娘走了,这是不变的事实,不管你接受还是不接受。

时间如梭,转眼13年过去了,我的伤痛也在时光里慢慢的淡化,竟然很长时间想不起娘了。平常在家里,偶尔的看到娘的遗像,心里就会突然一紧,仔细端详着娘的旧容,抚摸着照片就两眼泪,慢慢回想着和娘相处的时光。

在我的记忆里,娘是和蔼可亲的。小时候的我一刻也离不开娘。生产队里时,娘上坡我跟着,娘修棉花,我一步不落的跟在娘身后,哪怕被太阳晒得小脸通红、满脸汗水也跟着,就像娘一下子要凭空消失了一样。娘对我的跟脚很反感,说不管用,打又舍不得。而且,我还特别喜欢让娘背着。那时,我已经四五岁,妹妹都不让娘背了,我还坠着腚不走,非让娘背,娘劝说我不听,娘不背我大哭,气得娘背起我拧我的腚,说梅都不让背了,你还让我背,跟个肉墩头一样沉。梅是我的妹妹,比我小一岁。往往的情景是,‘娘背着我,妹妹揪着娘的衣襟走,’连胡同里的婶子大娘都看不惯,说这么大了还要大人背,也不害羞,还不如你妹妹懂事呢。

几次三番,我好像受到了无形的压力,就在那个秋里,我突然不让娘背了,也不天天小尾巴似的跟着娘上坡了,到是学会了领着妹妹四处玩、到处跑了。反过来是娘不时地找我和妹妹,胡同里、巷子里、大街上时不时传来娘喊我乳名的声音。很多时候,我领着妹妹寻着娘的声音找到娘。娘看到我们,一边一个牵着手领我们回家去。有时候从坡里找回几个野果分给我们,嘱咐我领着妹妹不要到湾边井边玩。这些话天天说,天天在我耳边唠叨,虽说并不当回事儿,也从不领着妹妹到井边去,倒是常常到东湾边上,用罐头瓶子钓鱼给妹妹换糖吃。是的,那时家里条件不好,娘没有钱给我们买糖吃,看人家吃,妹妹就馋,盯着人家蠕动的嘴巴,不时地吸自己手指头,我用三尾金鱼儿跟人家换,还得人家喜欢,只能换半块糖,赶紧放在妹妹嘴里,自己舍不得舔一下。

开始领着妹妹玩,农村里叫‘看孩子’,大的看小的,谁家也是这样。我也不例外,尽管我只比妹妹大一岁。哥哥是没时间看我们的,他要上坡挖菜割草喂猪喂鸡喂兔子,偷偷跟着他,常常被他撵回来,她从不领我和妹妹玩,看着我和妹妹就远远的跑了。我看着妹妹不敢远去当然,开始最远也就是到生产队的场院里找娘,看着娘在场院里忙活的一身汗,突然就对烧火产生了兴趣。那是看着娘从场里来,浑身冒着汗还得到灶膛里生火做饭,看她热的浑身湿透了,不时用肩头的毛巾擦着通红的脸上的汗水,眼睛也被汗水浸的通红,就心疼起娘来,和娘说我可以做饭。起初,娘不让,怕我让火烧着,怕我不知道饭熟,甚至怕我不会熬汤。

可是,他见我非要烧,就不厌其烦的和我说着,锅里添多少水、怎样放篦子,馏多少干粮够一家人吃的,怎样下面糊糊,开两个锅汤才能熟等等。一开始,娘总是添好水,馏好干粮,熬好玉米糊糊,让我烧现成火。做了几次,它也放心让我烧了。每次烧火,我在灶膛里,妹妹坐在小西屋的门口看着,有时候她也到大门口,在过道里自己拾果果玩,我总是喊她,不让她离开我的视线。她听到喊声也总是跑出来站在门口看我,问我饭做熟了?我就说再等等。对烧火,我已经有了经验,看着盖垫冒热气了,就知道开锅了,热气很大时,我就会掀开锅下面糊糊。这时,屋里满是烟气和热气,我须不时用嘴吹着才能看清锅里的情况,半舀子面糊糊倒进锅里搅合搅合,盖上锅再烧火,等冒热气时,就知道开锅了,再掀开锅搅合搅合,由于火大,往往沸锅,沸得篦子上都是。就是这样,娘也很高兴,上坡回来吃现成的,不钻个热灶膛,她就很满足了。做好饭后,我就会领着妹妹去场院里接娘,看见娘大声和她说:“我已经烧好火了。”娘就很高兴,一场院的婶子大娘直夸我,都说看人家孩子,这么小就能帮助大人烧火了。听到夸赞声,我也很高兴,觉得像是做了啥惊天动地的大事一样。

六岁帮娘烧火,七岁帮娘挑水。我突然对做这些事特别感兴趣。第一次挑水娘跟着,不敢用担杖汲水,光怕把水桶掉井里,都是去人家社娘娘那里借井绳用,人家井绳的挂钩上有倒钩,任凭怎么摆动都不脱钩。所以,每次挑水都是去借人家井绳,人家社娘娘也是好脾气,总是借给,从没烦过。第一次挑水,挑不动满桶,就挑半桶,担杖钩子长就挽起来,挑起来摇摇晃晃,就像扭秧歌一样,吓得娘在一旁扶着,又说还是她挑,别压着再不长个了。我却不依,哪怕挑几米放下歇歇也要挑,就这样挑挑歇歇、歇歇挑挑也要挑回家,几次三番,也就慢慢学会了挑水,这帮娘解决了大问题。一段时间里,我总把水瓮挑得满满的。

是的,我依恋娘,甚至为了常见到娘,我有一段时间厌学了,怎也不想上学了。任凭娘训斥打骂,我还是自己搬着凳子背着书包回家了。那时已经单干了,家里就一个人,一家五六亩地就靠她一个人,上坡地还好说,近啊,特别是南洼地,离着一二十里路,娘都是早上一早走,晚上抹黑回来,中午就在洼里,吃不上喝不上,有时候还背回一大包东西来,很辛苦。我心疼娘,就想和娘在家里种地。这种想法还强烈。娘反对的也很强烈,说啥也不同意,她很生气,没有商量的一点余地,说种地有啥好,风里来雨里去,太阳底下跟晒贼一样,你要下来有你后悔的时候,娘骂着,甚至当着姥爷的面动手打我。我只好妥协,又自己乖乖回到了学校。

此后的一段时间里,我陪着娘熬过了很多家里的坎,也看到娘因为这些坎头发慢慢变白,皱纹出现在她脸上。娘的一辈子可以说很不容易,她经历了很多事,每一件事对她来说都是很大的打击。风雨中欲倒的家,娘自己苦苦支撑着。她是个女人,经历了女人不该经历的事。爹的脾性,让他自己遭了很多难,也连累了这个家,让娘受了很多苦。可是,当时的我还没有踏上社会,面对这些棘手的问题,不知道该怎办好,不知道去找谁求谁,只能默默地陪着娘在难熬的日子里熬着,一天天数着,一年年熬着。一段时间了,娘想不开了就去找算卦的。我不相信算命的,他们都是骗钱的。但是,我感激他们开导娘,让娘熬过了那些难熬的日子。人绝望了,一句善意的话语可能让她得到安稳,挺过那些狂风暴雨。尽管,算卦的都是为了糊口,为了钱。但是,我一点不恨他们,甚至心里满是感激。在哪些苦难的日子里,娘一下子老了,不管是精神上还是面目上。那时,娘还不到五十岁啊,却像六七十岁的人了,头发白了,腰也弯了,说话前言不搭后语,还好忘事儿。一段时间里,家里的地都荒芜了,好几年没种。那时,家都压塌了,人都不想活了,哪里还有心思种地。

几年后,这场家里的风暴才过去了。娘的精神渐渐得到了安慰,心情也平复了很多。特别是我们姊妹三个都有了工作,都结婚以后,她的脸上又有了笑,那是风雨后久违的笑。

我的孩子出生后,娘更是稀罕的了不得,这可是她日盼夜盼的。因此,她特别喜欢我的女儿瑜。随后两年里,她有了外甥、孙子,虽然累,都需要她伺候。但是,她心里是快乐的,三个孩子差不了一岁,都是她伺候月子。我就和她说,晚上我起来就行,你就别起来做饭了。她不干,说我不会做,还说明天还得上班,她能干得了。

娘,天下最亲的人。当她把三个孩子带大,还没享一天福,突然就走了,走的是那样匆忙,那样让人无法接受。

其实,娘身上的病在她老了后都显现出来了。可是,她总是忍着,不忍心打扰她的孩子们,身上不好受了,总说是胃疼,而一家人也认为她是胃的毛病,并没有多放在心上,哪怕是犯了胆结石,到济南住院了半个多月,也从没想过和她进一步检查过。从济南回来半年多,她又得了疱疹,俗称‘龙缠腰’,是种很疼很可怕的病。当时,娘也没和我们说,自己就那么忍着,直到很厉害了才知道,那已经是快好的时候了。村里人都说,得了这样的病活不长。还真应了那句话,秋后得的这病,转过年来正月十五后娘就走了。当然,这都是以后知道的,当时就像身在迷局,怎也不会想到这样的结果,剩下的只是后悔,后悔的想把牙咬碎。可这些都于事无补了,世上真的没有后悔药,只有留下无尽的伤痛。

亲人过世,生离死别。刚开始的那几年里,沉痛让我白发爬上鬓角,沉痛让我精神衰老,沉痛常常躲到僻静处暗自哭泣。

转眼间,十三年就这么过来了。每到清明节,总是思念母亲,愿我的母亲在那边没有疾病、没有伤痛,快快乐乐的度过每一天。有朝一日,当我和母亲相聚的那一天,我一定时时伺候在母亲左右,陪她聊天,和她说笑,再也不分开。

如今,坟头上的一把新土、一缕青烟,那就是我对娘的寄托和思念。在这人世间,对母亲,我只能做到这些了,给她整理坟冢,给她捎去些钱,告诉她家里的一些事儿,让她安心,使她安慰,让她知道,她的儿女没忘记她,还在深深的怀念她,希望她在那边过得好……

王子营

2024年3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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