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门外,有一条贯穿南北的公路。往北通往安徽金寨,向东北从胜利一家大桥右手进邮亭寺,上薄刀峰森林公园,通大别山主峰天堂寨,是热闹的旅游路线,另一条路可以上黄狮寨。在胜利镇加油站上面,建了一座新桥,磨儿石车站还有一座老桥,两桥过了一段路汇合通麻城市。往南出了大山沟,去罗田、黄州、武汉,山慢慢矮,楼房慢慢高,视野慢慢开阔。
我,喜欢老家门外那条公路。它象是我人生的道路,有平地、有坎坷、有弯曲、有直线。
从蹒跚学步起,就在这条路上蹦跶。老家的老屋到公路可以从山上沿岗而下,可以走冲里小道出去。山路近,是羊肠小道。儿时喜欢大路不走茅路蹿。在树林里穿梭,采兰草花、抓蚂蚱、看红叶、滑雪。要是不想上学,也好躲避。记得有一次,我和末老(小叔),把自己种的土烟,用纸卷喇叭吃,吃着吃着,天昏地转,人事不知,到散学后才回家。不过,逃学是偶尔的,多了老师在父亲那里告状,屁股就要受罪。冲里出小路,到公路有条大河,那时河水没有污染,水清清亮亮,可以照见人,可以看到鱼虾、螃蟹上下游动。河是我们儿时乐园,与同伴捉鱼,洗冷水澡。天旱时,看大人在河里挖垱车水抗旱。
公路,自罗家畈以上左边是一畈田,直通肖家坳三里多路。是这一带农民的饭碗。解放前,公路也是一条小路,国民党进驻滕兵堡,就是现在的胜利镇。重修这路,放线时从当畈上,这可苦了老百姓,没有了饭碗就没有活命的地方。可是,在国民党面前,老百姓能讲得出理吗?眼看大田大地就要毁于一旦,农民正在心急火燎,一位穿长褂,头戴礼帽,手拄文明拐杖的人出现在地坪街头。当他听说有这样的怪事,一不做二不休,一气之下把放线的签统统拔了。乡亲们说:“这一下你可闯了大祸啊,国民党惹不起呀。”“怕什么,有我。“
原来,那人是罗家湾的肖文彬。我们叫五伯。据说五伯是黄埔军校的教官,蒋介石,周恩来很器重他。在国民党内带兵打过仗,看到战场上血腥屠杀,同根相煎,十分痛恨。他脱下军装,退下战场,蒋介石给了他一个巡视的职位,隐居老家。既不入国民党党员,也不加入共产党,成为民主人士。具体情况我们没有考察。
当时,五伯拔了放线的标签后,有两个骑高头大马的军官来了,见没有了标签,准备发火,问是哪个干的。五伯不慌不忙地说,是我扯的。”大胆!胆敢抜党国修路的标签!”五伯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证件在两个军官面前晃了一下。两个军官立即下马敬礼说:“对不起,是肖主任,多有得罪。”五伯说;"你们去吧,明天我去你们军部再说。"两个军官上马走了。农田得以保护下来,路依然走街道上沿新屋湾前面上肖坳,百姓感谢不已。
解放后,从肖家坳到鹅公包公路,修了六座石拱桥。为了修桥,我们湾里还贡献了湾前左边两个石包,右边山上一个大石包,据爹(湖北罗田管爷爷叫爹)说,那是湾里的把口石,打了对湾里不利。当时爹,叔爹想不通,叼着烟斗坐在石头上不走,谁也不能动那几个大石头。后来,大队干部反复做工作才同意打了。反正修桥补路,添福添寿嘛。把口石毕竟是迷信说法。
在这条路上,我来回走着,或光着脚丫走着,或因为冬天脚冻伤,母亲背着我上学校,读完小学,初中。来回走着,上胜利镇读完高中。一九七八年在这条路上,乡亲们送我踏上了军旅的征途。一九八二年的夏天,我第一次从部队探家回来,在地坪桥下,二弟和三弟来接我,兄弟四年不见,一旦相逢,抱着失声痛哭。那是永远难忘的记忆。在这条路上,我挂着出诊箱,日日夜夜给家乡父老乡亲看病几十个个春秋!
如今,家乡的这条路改成了柏油路,加宽了很多。告别了昔日尘土飞扬的土路。耳边,再没有听到狗头车吱吱呀呀的声音,也没有看到板车往合作社送货物的形影,手扶拖拉机,已进入记忆的仓库。路两边楼房林立,杨柳依依,路上车水马龙。春季百花齐放,杜鹃花向游人欢笑;夏天,稻子一片碧绿,蛙声悠扬;秋天,稻谷金黄,板栗硕果累累,柿子露出羞涩的笑脸;冬天大雪飘飘的时候,乌龟石与仙韭岩山峰,原驰蜡象,莽莽苍苍,一派醉人的风光。我们盼望伴随他的还有一条铁路或者高速公路,我们盼望山沟沟里,有飞机在这里起飞,有更多的人才在这里起飞 ,让我们的罗田板栗、柿子、茯苓以及各种土特产在这里起飞,有天南地北的物产抵达大别山麓。让这里的乡亲和祖国人民一起,早日实现中国梦!
我爱你,家乡的那条路。
注释:狗头车:就是手推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