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父亲拉大锯

  “拉大锯扯大锯，姥姥家门口唱大戏………”一天晚上，老伴教孙子学童谣。倏然间勾起我和父亲拉大锯的情景来……

    依稀记得，七十年代是不允许家庭做小买卖的，谁做小买卖就说你“投机倒把。”我后邻光兰叔木工活做的很好，四邻八乡都有名，有时偷偷摸摸做小柜、大柜去集贸市场上去卖，换点零花钱。有时活忙不过来，就喊我爹和海路哥拉大锯。久而久之，我爹不但学会了拉大锯，还学会了如何放线、刨木板、沿缝、凿卯等木工活。光兰叔看我爹光白帮忙，觉得实在过意不去，给我爹说：“你也买点木头，让你海路侄子帮你拉锯，给家里贴补个钱，有什么活不会，我去帮你。”就这样我爹就”单干”起来。起初海路哥和我爹拉大锯，破板子，但我爹考虑，这总久不是長远。1975年17岁的我正在后留名府中学读书，一个星期五晚上吃饭时，爹说：“朝儿，明后两天我给队长请假，你帮爹拉大锯，把木头破开，做几个小柜，到集上卖了，也缓解一下家庭困境。”当时我挺高兴，就满口答应。第二天一大早，爹把我从睡梦中喊起来，把一根老粗有1米多长的木头从闲屋里滚出来，拿出墨斗盒，让我拽着黑线，在木头的一端挂好，然后他在另一端把黑线固定好绷紧，随后爹用手掐着线中间，向上一提猛一松手，一道黑线就印在木头上。就这样反复绷线，放线任务就算完成。随后爹把木头用水车链子固定在树上，为方便拉锯，爹把木头底下垫上几层砖，这样平身能拉锯。拉锯前，爹叮嘱我两手要把锯端平，可别跑了线，如跑了线，板子就废了。我是第一次干这活，两手架着锯把，没拉多深就向左跑锯了，越着急越是扭不过来。事实爹已感觉到我这边跑了锯。爹看我满头大汗，就鼓励我说：“头一次拉，跑锯很正常，你记住，向左跑锯你得往右扭锯，但不要着急，如扭的过了头，会向右跑锯。”我姐在一旁说：”笨死了，连个锯都拉不了。”我生气的说：“你能耐你拉吧，我手上都拧起了水泡。”娘在一旁安慰我说：“儿子，别着急，你姐不是给你闹着了，中午娘给你做好吃的。”就这样，累死累活拉一天，总算把这根木头拉完了。晚上，爹在油灯下，在板凳上把木板卡紧，开始沿缝，随着爹向前猛推着刨子，刨花像现在妇女烫发的发卷，从刨子里飞出来，爹把沿缝的木板在上面推拉，看着没有了缝隙，就在熬胶锅里，用刷子沾着胶水把两块木板粘在一起，然后用木卡子卡好，等木板凝固了，明天再成型小柜。成型小柜的工序和成型大柜一样复杂，先把小柜的板子料下好，然后用木刨子一遍遍的刮平，还得用纱纸打磨，四周弄好后，然后上柜盖，柜盖讲究用小锯和木凿开卯，后盖和后帮得可丁可卯，太轻了不结实，太紧了下不去，上后盖时，用小锤轻轻一砸下去最好。小柜成型后，开始油漆，油漆大都是深红色的，等油漆凉干后，我爹开始用各种颜色的广告色，开始在小柜前面画画，每次画画时，我们全家人都在看着，爹先用黄色画出四框，然后画出春、夏、秋、冬四季图，最后刷上一层透明漆。第二天正逢宋门大集，天不亮，爹把小柜轻轻放到土车子上，用床单把小柜蒙好绑定后，爹就去宋门赶集。中午放学回家后，娘从锅里端出一大篦子热气腾腾的包子，娘高兴的说：“你爹画的画好，一上集好几个人争着要，别人的小柜23元没人要，你爹卖了28元，赚了20元，为了犒劳你，你爹给你买了猪肉包子。”我抬头看爹直勾勾地看着我大口大口的吃包子，眼泪止不住，刷的落下来……

   记忆中，我最怵头是拉大锯。做小柜的木头是用二锯拉，制做大柜的木头必须用大锯，因为木头粗大，二锯套不下去。一年后，爹看我拉锯技术基本练成，开始拉大锯做大柜，记得一个星期六的上午，爹在东边闲院，挖了一米多深的圆坑，叫来3个人帮忙，把一根3米多长放好线的扬树，竖到坑内，四周用砖头卡死，然后两边支起趐扳，我一看大锯心里就发怵了，锯条有两米多长，锯把有一米半宽，又是空中作业，爹看出我心虚，就说：“儿啊，你别小胆，和拉二锯一样，就是高了点，你站稳了，不跑锯就行，你拉上锯我拉下锯，拉上锯还省劲，这是一天半的活。”娘在一旁说：“在这么高处拉锯，孩子行吗？”我说：“娘，你放心吧，嘛活不是人干的。”话虽是这么说，上去以后双腿发软，就这样，我咬牙坚持着，听到呲呲啦啦的锯声，看到从锯缝隙飞出的锯未，心里似乎得到一丝安慰。锯拉到平身后，需一条腿站着，一条腿跪着，这罪是最难受的，等拉到一半，需倒过头来重新开始，两头锯口合并才算完活。

    弹指一挥间，一晃40多年过去了，回味只是一种苦涩的、无耐的，改革的春风，吹绿了祖国大地，人们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真可谓我们的生活比蜜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