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 朝
一片叶子从树枝上飘落下来,在风中飘啊飘,最终落在地上,清脆的声音,写着大自然的符号。老天爷撕去温柔的面纱,露出严酷的脸。万物沉睡,百花凋谢,天寒地冻,滴水成冰。哦,冬天来了。
冬天对于农家人来说就是一个冷字,早晨,小村的大街上,萧条空旷,折胶堕指,没有人遛弯儿,只有几个穿着厚棉袄,戴着棉帽子的老头儿,背着粪筐,转悠着拾牲口粪,还有几只冻得夹着尾巴的小狗,东跑西颠的找东西吃,偶儿传来“梆……梆……”的卖豆腐的梆子声。记忆里,60年代末,70年代初,冬天是那样的冷,雪是那样的多,那么的大。大街和道路上土地冻的裂开大缝,我们小孩儿们弹玻璃球时稍不注意,就弹进裂缝里,坑塘里常年有水,冬天结的厚厚的冰,每逢周日,我和小伙伴儿们去坑塘的冰上打”尜儿”、滑冰,趣味无穷。有时下雪,雪大的都把屋门屯死,人们只能用事先放在屋里的铁锨、扫帚,先清扫出道来,然后在清理院里的雪。我和姐姐在院里堆雪人,雪融化时,房顶上流下的雪水,一夜冰冻后,第二天早起,房檐下结出许多根粗细不一的”水铃铛”(家乡土语),挂在房檐下,好似”水帘洞”。我和姐姐穿着娘做的厚棉裤、棉袄,戴着棉帽子,姐姐头上围着厚围巾,裹的严严实实,踩着半尺多深的大雪,“咯吱……咯吱……”的艰难行走在上学的路上。大人们则有的推着小车,有着背着筐头儿,往生产队的地里推雪、背雪。
那年代由于生活条件差,又凭煤票买煤,再说农户人家钱少啥不得多买煤,每家一冬天只买上2、3百斤煤,用旧水桶,里面糊上麦秸泥,安上炉条,自制一个小炉子用来取暖,半天也烧不开一壶热水,每天早起,很多人在倒出来的炉灰里,捡没烧透的煤渣,为保暖各家各户屋门上挂上棉门帘,有的做不起棉门帘,就用谷草编制一个草门帘,为防止窗户透风,家家都在木窗棂上,多糊上几层纸,每到傍晚,屋里黯淡无光,我和姐姐只得在豆粒般的油灯下写作业,第二天早起一看,被烟熏的鼻孔,眼圈都是黑的。
尽管天气这么冷,在”XX村庄无冬天,地冻三尺照样干”的年代,社员们照常推小推车,扛着铁锨、铁镐!破冰土大搞农田基本建设。依稀记得,我在本村上初中时,一个星期六的早晨,我叔家哥哥石桥来到我家说:“朝,作业多不?””老师留的作业不多。”我说。”一会儿,我喊上了四个人,跟我去曹上营村北,清凉江边填浪窝去,晌午在曹上营村找户人家蒸玉米面窝窝头吃。”石桥哥说。我经不住玉米面窝窝的诱惑,满口答应,我娘心疼地说:”朝儿还小,他干不了。”石桥哥说:”大娘,你甭担心,活儿不多,累不着。”我哥那时是生产队指导员。这样我们六人来到工地,大家把地面上的冰雪用铁掀清除干净后,石桥哥轮起铁镐往下刨,好家伙,一铁镐下去,地面上留下一道白印,我们轮番刨了半天也没打开缺口,只得去村边抱来玉米秸,在地上点着火,用火烤化结冻的土地,等把冻块打开,已到了晌午,我们在曹上营村,一个叫来旺的家里吃了窝窝头、粉条菜,下午推了20多车土就回家了,这样我们足足吃了一顿纯玉米面的窝窝头,挣了五分工分。
改革的春风吹绿了祖国大地,吹暖了小村的冬天,家家安装了暖气,购买了电视机,近几年,农村实施了“气代煤”工程,冬暖夏凉,做饭便捷卫生,人们摆脱了冬天的寒冷,晚上大人们在暖意融融的屋里看电视,唠闲嗑儿,小学生在明亮的电灯下,认真写着作业,作业完成后,看一会儿动画片,结束了六七十年代文化生活匮乏,孩子们晚上满大街乱跑的落后局面。随着农村经济的发展,乡村出现了民进城打工的热潮,我村150户,600多人,每到收秋种麦后,200多名男女青壮年都去外地打工,村里大都是留守儿童和空巢老人,留守儿童失去了父母的关爱,老人们迎风冒雪接送孩子上学。
为实现城乡一体化的战略目标,政府牵头,在农村举办各种技能培训班,鼓励开办绿色环保企业,吸引在外打工人员返乡创业、务工。我村村民张凤举投资7万多元购置了38台缝纫机,和高碑店市白沟新城一家儿童书包批发商,签订了常年制作儿童书包的合同,吸收在外打工妇女60多名,从事儿童书包加工,人均年收入2.6万元,我村村民徐宝利被乡政府出台的《关于对返乡创业人员的优惠政策》所吸引,返乡创业,投资180多万元办起了高速公路玻璃猫眼加工厂,吸引在外打工男青壮年100人,人均年收入3.5万元,每每谈到这些变化时,人们都深有感慨的说”冬还是那个冬,如今不受冷来不挨冻,接送孩子挣钱两不误,家庭和睦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