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那个飘

雪花儿那个飘

徐朝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我迎着风雪行走，脚底下发出咯吱咯吱的踏雪声，望着身后像感叹号的脚印，心绪不由得被拽回到儿时的风雪中……

老天爷毫不吝惜地将积存近一年的能量洒向人间大地。雪花儿在空中飘舞，像断线的风筝，像杨柳吐的花絮，像天女散花，又像颗颗晶莹剔透的白色小星星。她们任风吹打，在空中翻几个身儿，打几个滚儿，慢慢悠悠地落向大地，和大地亲吻，和青青的麦苗拥抱。望着漫天的飞雪，我的思绪跨越时空，一瞬间似乎转回到上世纪60年代。

那时，为维持家庭生活，父亲和其他有点小手艺的社员一样偷着外出做小买卖儿。他和原宋门乡(现合为温城乡)千民屯六叔(不知大名)去四川钢厂劈铁。父亲每个月往家寄一次钱，但寄钱不敢往家寄，如果寄到村里，村干部不但把钱扣下，没准还会给戴上“投机倒把”的帽子，把我娘挨批斗游街。没办法，只好把钱寄到千民屯六叔家。我家收到父亲的来信，再去千民屯去取钱。

记得1969年冬天的一天下午，我收到父亲的来信，说让六叔捎回200元钱，让我去千民屯拿钱。收到父亲的信后，一家人喜出望外，因为那时200元钱不算小数目了。全家人就盘算着谁去取钱，姐姐说她去，我说我去。在我和姐姐争执不下的情况下，娘对我姐说:“还是让你弟弟去吧。”据说，我家离千民屯有12华里，这个村在哪里，我从未去过。我娘说:“不要紧，明天让你四奶奶(杜兰英)领你去。”四奶奶是村妇联主任，是村里的大明白人。知道第二天我要去取钱，激动得我一晚上没有睡好觉。

第二天天不亮我就起来了，打开屋门一看，傻了眼，昨晚一场雪，满院积了有半尺厚的雪，房檐上的雪像灯伞一样向外罩出来。吃罢早饭，四奶奶领着我，每人拿着一根木棍儿，艰难地走向茫茫雪原。雾蒙蒙的天，呈现出银灰色，沟沟坎坎被雪填平。路边的大树挂满了积雪，树枝变粗了，几棵茂密的大树被雪覆盖，像似一个硕大的白蘑菇。整个田野除去农民收割庄稼剩下几棵玉米秸在雪中站立，像小麦呀油菜呀，都被大雪盖上厚厚的棉被。它们都在温暖的棉被里说着悄悄话，安详地休息。几只觅不到食儿的喜鹊，偶尔在雪地挠上几把，不到他，就活活地饿死在井里。”我听后十分害怕，就赶紧放慢脚步，紧跟四奶奶走。那时还没有油漆路，汽车很少自行车也少。赶上这天，大家尽量不出门都在小火炉旁取暖，所以说，路上几乎没人。我们正说着话，对面走来两个女孩，只见她们身穿蓝夹克，头戴着红围巾，在雪的映照下，越发显得红围巾那样红，越发显得女孩子的脸白里透红。四奶奶见我还回头看，开玩笑说:“怎么?小子，想娶媳妇了……”

记得那天到千民屯六叔家时，已是中午12点多，六叔六婶见我俩像雪人似的，就埋怨道:“这大雪天的，这么着急干嘛?赶快吃饭吧。”我吃了两个黄玉米饼子，一大碗粉条白菜。现在回想起来，那顿饭吃得那个香啊!午饭后，拿上200元钱，我和四奶奶又进人茫茫雪原中，天还是那样阴沉沉的，雪花儿还是那个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