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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光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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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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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的亲戚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我母亲唯一妹妹,也就是我的姨娘,嫁到了南京。于是,我们家就有了一门远方的亲戚。我的老家在苏北的泗洪县,现在看来,泗洪至南京不算远,两个多小时车程,但在上个世纪,那可是相当远。想到南京,天不亮就要起床,步行十多公里,赶往县城车站,乘坐一天一班的公共汽车;而且还不能直达,必须绕道淮阴,走一个“7”字形,等到天黑才能到达南京。从南京到我们老家,自然同样耗时耗力。当然,再远的路也隔断不了亲情,姨娘虽然不能像嫁在本村本乡女子那样常回娘家,但隔几年总还是要回来一次的。我至今还记得姨娘第一次回娘家时的情景,准确地说,是记得姨娘回娘家时我的情景。当时应该是夏天,因为我当时光着身子,这样推算,我应该是两三岁或者四五岁,如果年龄再大的话,就不会光着身子见姨娘了。事实上,我不仅光着身子见了姨娘,还光着身子跟随姨娘到了离我家不远的二舅家。到了二舅家,二舅和二舅妈自然要围着姨娘说话,我光着身子站在他们中间,突然感觉有些难为情起来。记忆这东西真是奇怪,我真不知道为什么过了半个多世纪,我还能记得这些细节。

此后,我姨娘带着她的孩子(我姨弟)回过娘家。那时候,姨弟还在襁褓中,像春天的蚕宝宝,粉嘟嘟的脸蛋,亮晶晶的眼睛,非常漂亮。村里人看后都说:“到底是南京小孩,真好看。”我听了,感觉无比骄傲。后来,姨弟渐渐长大,上初中了,每到暑假便独自乘坐公共汽车来苏北。每到夏秋季节,我们苏北的孩子喜欢到田野上的沟渠里逮鱼摸虾。姨弟来到我们家后,也喜欢上了这项活动。常常饭碗一撂,便背起鱼篓、拿着鱼网下田了,回来时,丢下鱼网,找一个盆,把逮到的鱼虾从鱼篓里倒出来,独自一人蹲到屋前树阴下,津津有味地掐起来。在饮食方面,姨弟在南京时基本上是随着家人一起吃米饭,来到苏北后也爱上了面食。姨弟一来,母亲几乎天天包饺子做馄饨给他吃,他每顿都吃很多,母亲看着非常开心。而据姨娘说,姨弟在家是不肯吃饭的。暑假结束了,姨弟回南京了。不久,我们家就收到了姨娘家的来信,说姨弟平安到家了,一到家就称了体重,长了好几斤。我们全家人看到这封信,都欢天喜地的。我则盼望着,明年暑假姨弟能再来苏北。

上个世纪的农村,没有电话,更没有微信,我们家和姨娘家的联系主要还是靠书信。我记得,那时候我们家经常收到姨娘家的来信,信里的内容大多报平安,末了还会问我们这边亲属的情况。有时候信里还会夹着相片,信封上注明“内有相片”,旨在提醒接触到此信的人不要折叠,以免损坏相片。那时候,在我们老家,几乎家家堂屋里都挂着一个玻璃相片框,里面放着家人和亲戚的相片。当时,我们家相片框里就放着一张姨娘家寄来的全家福。小时候,我常常仰脸看着姨娘家的全家福,想象着远在南京的姨娘家的幸福生活,想象着南京城的热闹,甚至还想象姨弟放学后跑到南京长江大桥上玩耍……心中激荡着对南京的无限向往。母亲也明显看重姨娘家的全家福,每有邻居来家串门,她总喜欢指着相片框向来人介绍我姨娘一家,自豪之情溢于言表。当然,我们家人有谁照了相片,也不忘给姨娘家寄去一张。

我姨父也跟随姨娘来过苏北。小时候,我跟他也就见过一两次面,但我从心里就感觉他特别亲。我刚上高中时,因为用眼不当,近视了。到县医院做了检查,验了光,医生说要配眼镜。这种现象放到现在已经稀松平常了,但我当时觉得问题很严重,专门写信告诉我姨父,信里夹着医院的验光单,请姨父在南京帮我配一副眼镜。现在想来,我当时真是小题大做,姨父那时候还是单位领导,很忙,哪有工夫过问你这个孩子家那点小事呢。但当时我就有这份自信,觉得姨父一定会帮助我的。果然,没多久,姨父配好眼镜,寄到了我家。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转瞬四五十年过去了。现在姨父姨娘已经年过八旬,姨弟也已年过半百。时光易逝,人也会老去,唯有亲情像陈年老酒,时间越久,其味越醇,值得我用一生去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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