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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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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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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喜事焗匠开笼“讨利市

“楚天都市报•乡愁•又见舞狮”(2015.10.2)中竟有:“原来是国庆佳节,舞狮人来此讨利是。”我惊讶,他身在异国加拿大,已20多年,“利是”仍然刻在他心里,可以随时鲜活冒出“土话”来,可见此话过去曾在荆楚广泛使用。

“利是”又写作“利市”“利事”。“利市”在“现代汉语词典”中有“送给办事人的赏钱” 之意。这个词今天已被“红包”所替代了。为写“荆楚风情往事”,翻阅多处市县镇志,只有“荆州地区志”(1996年红旗出版社)在婚嫁处提到一句: “并有利市 (小红包)给铺床人。”

现在请看荆沙周边红喜事的文化味,焗匠师傅怎样开笼,取彩,讨利市。

过去结婚两天,现在乡下仍是两天。先一天副期,下午陪媒;第二天正期,上午陪十兄弟、十姊妹;出嫁的姑娘晚上进婆家门后,又要由娘家送亲的人陪十姊妹,还要陪舅哥。陪者,亲人中之最亲的;十兄弟,十姊妹,辈分相同的。被选者光荣,自豪,又有点压力:要丢彩钱。人员坐定以后,一挂大鞭,噼里啪啦,轰隆隆,是庆祝,是仪式的开始。

任何一个重大仪程开始,东家都会拿着香烟之类向焗匠师傅送礼,请求开席,开笼,取出鱼糕元子头子菜。如果双方爽快,程序当然简单;如果一方不爽快,那就要僵持许久。多半有高人交涉,尽快顺畅。如果东家出手大方,并且要求不需要再“割”客人;如果焗匠师傅得到“利市”,已经满足,就所有都免礼了,都平安无事了,平淡无奇了。否则,就程序照旧,继续,异彩纷呈。

“两脚忙忙,跨出厨房,走进客堂(最大堂屋可以同时摆4桌);焗匠师傅打个拜堂,拜上我跑堂倌,跑堂倌拜上酒令倌(纠令倌),酒令倌拜上上下左右陪客,一杯淡酒请收。”焗匠师傅找了个精明能干的跑堂倌,端个长方形木盘,盘子里两样东西:一个磁盘,盘上一小方块鱼糕,糕上插一朵自制的红纸小花;一个小杯,杯中装着红纸染红的酒。

“念错了,重来!”“重复了,退回去!”喊叫声,欢笑声,此起彼伏。这时,所有帮忙打杂的人,所有亲戚朋友,都要围拢来看,看稀奇,跟我们现在旅游在外看民俗表演一样。而那是假的,演的,杂七杂八东扯西拉的;这才是真的,原汁原味的。

而且要学乖,学文化,可以传于子孙的文化。当年乡村读书人少,口齿伶俐能说会道的读书人更少,加之看戏的不怕台高,加劲地潮,换了一个又一个,笑了一阵又一阵,笑弯了腰,笑疼了肚子。

有些平时很玩味的人,也无可奈何地在众人面前丢脸面,掉底下,败下阵去,端着盘子退回去。往返几次之后,潮了半天之后,终于有人调和:算了,算了,等他念会了,肚子也饿穿了。这一说,提醒了大家,早晨的空肚子确实是快饿穿了。太阳已快当顶了!

花酒终于摆在桌上了。那花,一般不插正,总是歪着,先歪向这一桌的核心人物:或媒人、或舅哥、或新郎、或新娘;再歪向除核心人物以外的次重人物,诸如姑、舅、姨等至亲,再歪向桌中极有实力的人物。

跑堂倌在旁边不断地发挥他的语言优势:“是白莱兜一刀割,还是韮菜兜越割越发呢?”当年哪位敢说一次性割完?谁出得起?要是现在早就一人买单了。就只有依他“韮菜兜越割越发”啰,慢慢来。

跑堂倌又催了:“花歪了,要培正啊!” “姑老爷培得不力啊,花朝你这边歪了。”人都要脸面,谁肯被当众点名嘲笑?谁肯不跟,又要被嘲笑?五角的,一块的,两块的,五块的,当时极少有拾元大币的,培了一大堆,跑堂倌笑眯眯地收到盘子端进去了,才端出一盘鲜味撩人的菜肴来。小红花也在空磁盘随之而又来,第二轮舌战、口水战接着开战,周而复始。

十碗、九碗、七星宴,一陪就是大半天,更是乡村少见的文化盛宴。桌上人人出力,个个出智;围观者时而帮左,时而助右,智慧的火花碰撞闪烁,开心的笑声爆炸飞越。只苦了一个跑堂倌,要像诸葛亮在东吴舌战群儒。不过,他是有偿服务,有收获,焗匠师傅会给他分“利市”,又可展现聪明才智。人,一辈子当一回跑堂倌,就跟现在上一回电视一样玩味。

不管“利市”多少,酒令倌都会分到一点点。酒令官在酒宴上执行觞令,对不饮尽杯中酒的人实行某种处罚,对活跃饮酒气氛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这种习俗,这种婚宴文化,从宴席商业化以后,大概是2000年后就已经消失了;由专业的“婚庆公司”“演艺公司”所替代。几十桌,阔气,大气,洋气,歌舞升平,举杯共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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