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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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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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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兴老群主眼光超凡

堪称功臣

CCTV4《国家记忆》曾播放“荆江分洪大闸”。

近又观《铁肩担道义荆楚传奇:记住乡愁》。1998特大洪灾,公安县分洪区33万多人,一夜之间,全部安全转移,显现出党政强大凝聚力、指挥力、行动力;人民群众从容不迫,不怕事,能扛事;灵性而又韧性;恬淡而又大气。

“98特大洪灾”,我们江北安置“义民”,每家每户一人,或两人;我舅舅张长汉,安置了30多人,为国家政府,为村民,排忧解难,应该算是功臣。

在我成长历程中,在我眼中和心中,我最敬佩他眼光超凡,功德无量。

      提携精英

舅舅小时候家境贫寒,小学毕业就回乡务农。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舅舅出道早,16岁,即1960年,当了庙兴大队团支部书记、民兵连长,开始带队出门,率全村人民开河,上堤。

有一年挖菱湖,一担土要挑里把路远,搞得人人辛苦难言。那时他精力旺盛,热力四射,并没有坐在大队指挥部里韵官味,大呼小叫,作威作福,而像今天所说的新词一样,“草根”亲民。每天收工吃了饭,就去找张生忠们玩,走路啊,讲话呀。这也可以看出当时民风纯朴,张生忠不巴张长汉,而是张长汉倒过来找张生忠。张生忠比他小两岁,每天累得很,觉得跟他玩没啥意思,没啥油水,懒得去了,还不如就在地铺上躺着养养神。

舅舅早就看他聪明,有心眼,有主见,趁势说:“有个事情,你搞不搞?大队要安排一个通讯员,专门送信,传消息。不好听,就是跑腿的。”一听说这,张生忠来了劲,从地铺上一弹就跳起来:“只要少挑土,不抖笨,搞什么都可以!”回忆村史时,讲起这些细节,张生忠自己也甜蜜蜜的。

舅舅热心团结每一个人,特别善于发现精英,团结精英。后来5队肖生玉当大队团支部书记,也是舅舅发现并提拔,并送到县里去学习的。

从那以后,张生忠开始奔走在水利工地和家乡之间、官官之间、官民之间,开始奔向更高更大的舞台:庙兴大队书记、岑河镇企办主任。从那以后,他像“庙兴之星”开始冉冉升起。如果说张生忠是庙兴第一大功臣,那么,张长汉就应该是启用大功臣的总功臣。

      团结大众

舅舅跨越房头,跳跃辈分,打破姓氏,在大张湾团结了一批青年精英,张定恩、张定玉、张长洪、张友云、张若发、张长位、张生龙、张生忠、张长科、张定均、龙在之等等,都被别人号称为弟兄。这些人,个个都是大队干部、小队干部、厂长、会计、技术员,都是骨干,都是时代潮流的领头羊。

大肖台和大张湾是庙兴并列两大姓,我们大肖台讲房头,但缺少超出宗派房头的更大范围的情谊。所以,就这一点而言,大张湾的精神层面比大肖台要高一个层次。刘关张桃园结义,成就了“三国”,成为天下美谈,被天下人效仿。舅舅虽不是伟人,在乡村也是很少的。

       从0开始

1964年,江陵县伟大的四清运动结束后,舅舅作为积极分子和优秀人才,被荆州地区工作组选派到沔阳县工作一年,可见他是多么积极和优秀。

和他同期工作的,有人留在沔阳,有人回家提升公社党委书记,都转商品粮户口成为国家干部,至少是,最差是,回家当了大队书记。可是,舅舅回来了,什么也不是。

他只有从0开始,听毛主席的话——“而今迈步从头越”!我知道,他背不到完整的毛主席诗词,但我可以想见当时的情景。他可能站在他门前的吴娃沟旁,面对大张湾,仰望苍天;他的内心世界像当年毛主席说的一样:“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霜晨月,马蹄声碎,喇叭声咽。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该是何等雄伟的气魄,宽广的胸怀,豪放的性格,顽强的意志。

舅舅终身不计较对头,不寻找对头,不思考对头;所以,终身没有对头。如果有,那只能是妒忌。他只想他父亲,就是我外公,跛腿,却把裁缝做得远近闻名;再想想张家兄弟们,那么团结,哪个不在庙兴村大张湾“口朝黄土背朝天”?他深深吸取了父兄们的正能量,于是,从0开始,任小队财经、小队队长、庙兴村油厂厂长、漂白粉厂长、鱼药厂长,一路义气一路歌,一路情谊乐呵呵。

      博爱亲朋

我父亲“走麦城”,只有舅舅不嫌弃他,还帮他。后来又帮我所有兄弟。这几十年,他从未埋怨过我父母,倒是我母亲先前还经常说些话冤枉他,但他从不计较。

他从不斗争谁,倒还帮助他们,帮助所有亲戚朋友,又从不图回报,从不因帮助过别人没得到回报而悔恨。他实际是帮助社会暖和人心,他可以当联合国和平友好大使,可以得民间诺贝尔和平友好奖,他是真正的博爱。所以,在我的人生中,我们家最大的后台,最大的靠山,最大的官,就是我舅舅。

湖北省文化厅原厅长周年丰为“张氏家谱”作序时,很欣赏我舅舅这一点,用较长篇幅叙述称赞。

       不断创业

1970年代,庙兴村要新办漂白粉厂,舅舅从生产队长调去任厂长。舅舅人缘极好,率领一批勤劳肯干的人,披星星,戴月亮,呕心沥血,技术力量和产品质量都达到了当时较高水平,于是申请批准挂出了“江陵县漂白粉厂”的招牌,产品档次一下子就提高了许多。

几个月后,舅舅又嫌产品太单一了,便登门拜访邻近的“长江水产研究所”,请来专家研究员白遗胜,指导开发了一些系列产品,还生产了鱼药,远销全国各地。一时间,产销两旺,全厂职工群情高涨,笑脸飞扬。

舅舅并没有满足这一点成绩,他清醒地认识到,现代社会是知识共享的年代,今天你有的东西,明天他就有了。所以,必须和权威科研机构“水产研究所”保持长期紧密联系。他恳请专家跟职工们生活工作在一起,给职工上课,随时现场讲解有关知识和经验,以提高全厂职工的业务素质。

他自己也去听课,还去参加大型讲习班,并应邀参加高规格研讨会,竟被邀请发言,介绍经验,还有人拜他为师。“淡水渔业”是国家级权威刊物,且向国外发行,舅舅作为最最基层的农民企业家典型代表,竟成了“淡水渔业”的封面人物——黑瘦的脸,睿智的目光里漾着浅浅的微笑——他走出了庙兴村,走出了岑河镇,走向了全球淡水渔业。

      重视知识

他对几个孩子都尽到了责任,让他们享受了力所能及的好教育。后来,条件改善了,更加重视几个孙子的智力投资,不管内孙外甥都一样。还在村小学读书时,双休就把他们送到沙市学书法。小学毕业,又把他们送到荆州名校读初中,让他们开眼界,见世面,交朋友。

有年初夏,舅舅病重,住进了荆州医院,我赶忙去看他。他从病床上吃力地撑起来,黑瘦的脸更显黑瘦了。他拉着我手,忧虑重重,心急如焚:“炎方,索儿子怎么办呐?”说完,仰起头,看天花板。一会儿,好像已经深思熟虑了:“补课。请家教。城里人请得起,我们乡里人也请得起。”我连连点头安慰他,说大学生留恋城市,懒得下乡,他说情愿多出钱。大学生去了,他还供食宿,待如宾客,只望孙子们多学一点本领,将来多一条谋生的路。

跟舅舅同事,干事,都会舒心,开心。初中生、高中生、适合搞技术的、适合跑外交的,都会人尽其才,各得其所。有些出色的还被提拔到他身边,成为他的高参,成为他的得力助手。他重视人才,极力主张任人唯贤,坚决反对任人唯亲,反对家天下。

       乐善好施

人人都知道,舅舅工厂赚了一点钱;但人人又都知道,舅舅手里没有钱。他像古代英雄刘备、宋江一样,乐善好施,仗义疏财。他坚信,“小胜在智,大胜在德”。他承包了工厂,照说是颇有自主权的,可他仍时时为村组排忧解难,还为村里的老干部、老党员安排工作。谁家有病有灾,他都要伸出援助之手,捐个3百5百的。逢年过节,村民们闹喜庆,舞龙灯,各家各户平摊费用,他都扛大头,出多数,和村民们一起,和和气气兴高采烈地找快乐。

98年,荆州地区遭遇了百年罕见的特大洪涝灾害,公安县人民为保大家,舍小家,无家可归。庙兴村负责接待难民,别人一家接待1个,可舅舅家竟安排了3O多人。从厂里借来油布搭篷,出钱请人来帮忙,买菜,烧火,想办法配成几菜一汤;还把自家的电视机抱出来,放在他们面前,对他们像亲人一样,让他们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将近两个月,洪水终于退了,灾难终于熬过去了,舅舅请来汽车,高高兴兴地送他们回家。舅舅握手又挥手,真有些难舍难分。

青少年时,别人都称他“孩子王”。后来有时,我跟舅舅一起走在楼房鳞次栉比的庙兴“土干”大街,见到他的人都客客气气地叫他“汉老板”,小青年们则恭恭敬敬地叫他“汉爷”。他看看我,嘿嘿一笑:“人生一世,做人做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苦心经营续家谱

舅舅小时候听长辈们说,张族是从江西迁至湖北荆州的,而张氏家谱业已失落。

他出门,先交朋友,再做生意——这是中国生意人成功的潜规则。他为扩大交际圈子,拓展人脉,在生意场上立于不败之地;2002年着手续修庙兴张家大湾家谱。工作量大,困难甚多,自费近10万元,耗时10余年。

他每到一处,只要碰上同族人士,便要寻根问祖。有一次,他在山东出差时,买了一本电话本,并按照电话本上张姓人士的电话号码逐一打听情况。为此,舅舅还特邀张定楷、张秉香、张若孝,四方打探。在访到公安县斗湖堤镇大圣村时,终于查证到有张族后裔。在张定宜家中,看到了残缺的仅存1/3的张氏家谱,欣喜若狂。

在纂修家谱中,他作为牵头人,邀请张定玉、张定恩、张定昌、张定江等前辈一起冒严寒,顶酷暑,足踏张氏族人各家各户,摸底登记,细心梳理,一丝不苟,反复核对,力求不漏一人,不错一处。

在张长誉、张生清、张生文等共同努力下,张氏家谱终于完成了。

      创建微信群

庙兴村划归荆州开发区,整体拆迁,搬进现代化小区高楼。到现在,还有人在用“老年手机”。2018年,他就是智能手玑,创建“永远的庙兴”,系住了乡愁;大家在群里讲庙兴村里的中国故事,更加热爱家乡,更加热爱祖国。

      今天,仅以本文,为农民企业家立传,并向老群主表示悼念。

       终身为别人,为社会

现代社会衡量一个人价值,不是看他挣了赚了多少钱,而是看他为别人,为社会,做出了多少奉献。

舅舅的人生,无论是对家庭,还是社会;无论是经济,还是文化,他都是功臣。一个村民,他的贡献,已经远远超出了大张湾庙兴村。

庙兴村曾为荆州地区的窗口形象,超前周边乡村20多年。舅舅曾是其中一砖一瓦一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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