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古城要是有山该多好啊!
每每出游,面对眼前的奇山秀水,欣赏古人吟诵的名山大川,总要幼稚而天真地感叹:可惜荆州无山!你看长江中下游城市宜昌、武汉、九江、南京等等都有山,就是本市石首县城也有桃花山、笔架山。唉!
“荆州城有山!”第一次听几个本地老人这样说,我们惊讶得目瞪口呆。“荆州城有三座山。只是,三山不见山。”这一说,更是神秘兮兮,我心生疑窦。
疑窦之中我睁大心眼,重新打量我住了多年的可爱的家乡,围着城墙寻啊寻。别人既显山又显水,我的荆州哟,你却只显水,不现山。你既有诗情苍老的远年陈示,又有繁忙有序的都市风范,还有热烈高雅的文化聚会,还有古城处处皆古迹抬头低头皆文化的人文景观……这所有的一切,你都把它悄悄地蕴藏在平静富绕的水乡里,微泛涟漪,清波荡漾而又博大精深,汇成“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让儿女们千百年地读啊读。
山在何处?三山都是些什么山?赶紧回家去读更老更渊博的书本老师。可惜,正史、大书都没有,仅找到长江大学研究本土文化的几页中的五行文字。原来,三山均在城垣,均是关羽故事。
“松甲山”位于东北城垣,相传关羽曾在此松甲小憩。“卸甲山”在西南城垣,关羽凯旋归来曾在此卸甲鸟瞰,城内城外楼台市井历历在目。“掷甲山”乃“吕子明白衣渡江”偷袭,荆州失守,关羽急从襄阳率兵回救,赶至城下,痛心疾首,情急中脱下铠甲,猛掷到西北城垣上,后人称此为“掷甲山”……
掩卷扼腕,几分遗憾,几分兴叹。不过,就此三山命名“松甲山”“卸甲山”“掷甲山”,完全可见荆州人民祈盼和平的美好愿望。
“铃……”有朋友电话请我们到新南门聚会,我早早动了心,去登我们“三山不见山”的卸甲山,去景仰尊敬的历史故人,去谒拜和孔子“文庙”并称的“武庙”的享用者。
在郢都中学的门前下车起步,以示虔诚。走过长江大学文理学院,张望新南门东侧,只见郁郁葱葱的林带,堆绿叠翠。门侧的城垣向前凸,凸陡的前沿并肩立着两株名贵楠树,脸盆粗细,勃勃雄姿。本地人说它们有雌雄之分,一株开花,一株无花,就像一母所生的双胞儿女,长到一人多高就同时各分三叉。这绝非人工栽种和着意修剪。也许是飞鸟嘴里跌落的种子,也许是孔明东风送来的信物,也许是上天英明赐于的金童玉女;不不不,都不是。我想,这应该是关羽的忠实义子关平和周仓,他们在为关羽的凯旋张开双臂,尽情欢呼哩。
顺着土坡往上爬,枸树柳树,树树相挨,枝枝牵连,树成林,绿成荫,葱然一色,“知了”成韵。倚着垛口眺望东西,内环外环捧着城墙,形成宽宽厚厚的绿色围墙,围着硕大无比的荆州园林,围着荆州生养休息的摇篮。这眼前说是卸甲山,其实只是一块一亩多余的城垣高处平地,当年关羽就在此登祠卸甲。后来明君在此扩修二重庙,张居正第三子张懋修就在此庙苦读,考中状元,可恨日寇一把火将它焚为灰烬……
伫立卸甲山,遥想关羽当年,跨赤兔马,执青龙偃月刀,三英战吕布,又过五关,斩六将,剌颜良,诛文丑,擒于禁,寻兄送嫂,单刀赴会,义收黄忠……何等英武,何等辉煌。如今,风雨不动安如山!
关羽的文兄孔子说:“智者乐水,仁者乐山。”若将物人对应,那水就象征机敏、应时、锐进和开通的智者;山则象征敦厚淳朴、安然自足、坚毅忠诚、万古不移的仁者。我认为山水双重合一,才是关羽人格魅力最最完美的象征。
荆州是水乡,古城没有山,后人就命了不见山的“三山”。今人请示国务院,又在这山边洞开新南门,扇开一个天窗,划出一道长虹,豁然开朗,天清气爽,瑞气上升,气宇轩然,连了天上人间。
你看,你看,那,手持青龙偃月刀,皓皓然顶天立地者,便是关羽;红脸,蚕眉枣目,长须飘飘。
他好像在自豪:咱们还有春秋阁;又好像在告诉我们,光是中心城区,荆州人物纪念就多着哩。庄王大道;孙叔敖的“蛇入山”;屈原路、江渎宫;诸葛亮的“武德路”;三国豆豉企业家的豉湖、豉湖村、豉湖渠、豉湖桥、豉湖路;李白的太白巷;杜甫巷;张居正街、首辅路;公安三袁的“卷雪楼”;中山路等等。
他还好像在问:你会在人类、在中国、在荆州、在街道村庄留点什么?